红(2)

第4章
　　车上，助理在驾驶位说：“蒙哥今年是火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没下过热搜。”
　　凌皓的眼睛盯着手机，嗯了一声，屏幕里盛况空前，蒙弈以前拍的戏都被扒出来，那些惊艳的片段被人细细筛选做成动图、视频，所有人都在盛赞他卓越的演技。
　　凌皓想问问他，编辑半天，屏幕上只剩一句：“你还回家吗？”他对着手机怔了会儿，半晌，又给删了。
　　当时蒙弈为了跟他赌气，把柜子清空了大半，此时屋子里只剩几件没来得及洗的内裤和睡衣，扔在浴室的脏衣篓里。凌皓把它们捡起来，在手里攥了一会儿，又丢回去，躺到床上发呆，眼泪不自觉流出来，顺着他的脸，把枕头洇湿了一片，他抬手摸了摸，把蒙弈那边的枕头抱进怀里，鼻尖嗅着他的味道，想：“就这么散了也好，他都已经红了，我也没出什么力气，算不上一条合格的大腿。”
　　这几天，蒙弈像只陀螺，被张尧抽得团团转，各种项目找过来，电影、电视剧、综艺，甚至还有唱片公司递出橄榄枝。一朝升天，张尧还没尝过这样的滋味，迈着八字步挡在蒙弈身前狐假虎威：“我跟你说蒙弈，那天要不是我当机立断买水军推了一把，现在指不定你还在地底下糊呢。”
　　蒙弈捏着手机，哦了一声，他想给凌皓发信息，却不知道该发什么。他抱了他这么多年大腿，终于一朝红了，却不是因为他，还联系他干什么？还舔他干什么？
　　“跟你说话呢，一脸心不在焉。别吃肉了，最近注意节食，下星期得拍杂志。”张尧把他面前的肉菜拿走，“我跟你说，你可别再跟凌皓联系了，你伺候他三年，他给你什么了？除了几个扑街电影的小角色，还是陪酒陪出来的，以后啊，他指不定还不如你呢……”
　　蒙弈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该你操心的事不用操心。”
　　“诶哟，你别是真处出感情了吧？”张尧嘿嘿笑他，“你不是直男吗？再说了，‘流水的小鲜肉，铁打的凌主持’你还怕他找不着新对象？最近那个陈霄不是跟他走得挺近吗？”
　　“让你闭嘴你他妈听不懂是不是？”
　　张尧见他真生气了，才不再提凌皓，嘴里嘟嘟囔囔地，塞了块红烧肉：“我这不是……好心提醒你吗……”
　　半个月后，两人重聚在《好心情》的录制现场。
　　陈霄，也就是Carlos，正围在凌皓身边起腻，年轻男孩儿，长得又好看，开玩笑似的围上来，谁也推不开。
　　凌皓的表情像喝了“忘情水”，脸上没留下一点儿前尘往事的痕迹，还攥着陈霄的手，冲远处的蒙弈笑了笑。
　　蒙弈看着他，半晌，薄嘴唇没锁住尖酸的话：“‘流水的小鲜肉，铁打的凌主持’，果然没说错，半个月都耐不住？”
　　凌皓一愣，酸意涌进鼻腔，眼泪堪堪要落下来，咬着牙，生生把委屈咽回心里，只当没听见。
　　陈霄挡到他面前，冲着蒙弈：“才红了几天，至于吗？”
　　凌皓拽住他的手臂：“走吧，马上就开始录了。”
　　舞台上中规中矩，凌皓给陈霄玩笑似的抱了几次蹭了几下，都笑着没吭声。蒙弈就那么远远看着，劝自己：“这么个破鞋，不值当你惦记，以后生活里的镜头比这台下还多，不值当……”


第5章
　　厨房里水滴入油的声音炸起。
　　年轻男孩子的手比想象中有力，趁机握住凌皓的腕子，教他：“蔬菜控干水入锅，油就不会……“他的中文还是不好，好不容易想出一个合适的动词，”嗯……就不会跳起来了。”然后凑过来挨着他，“哥，以后我教你做菜好不好？”
　　凌皓假意玩笑地躲开了些：“你自己才会几个？还要教我？说大话……”
　　“慢慢学就会了嘛……”Carlos瘪着嘴说，“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呀，我们可以共同成长。”
　　凌皓笑笑，把流理台上的两个菜端出去，Carlos捧着电饭煲跟出来：“我们共同成长，好不好？”
　　“我已经长熟了，不用再跟人共同成长了。”
　　“那你教我成长啊。”他拉开凳子坐下来。
　　“好啊，那你叫我一声老师。”凌皓故意说。
　　Carlos伸长了脖子凑到他跟前：“凌老师，我好喜欢你啊。”
　　凌皓笑了一下：“是吗？我也很喜欢你。”
　　Carlos的脸竟然红了一下，想看他又不敢看的样子，偷偷拿眼瞟他，半晌腼腆一笑，把凌皓看得一愣。
　　蒙弈进屋时，正听见两个人的笑声。
　　里面的人也听见门响，凌皓这里的钥匙只有两套，他忽然站起来。Carlos问：“皓哥，是你助理来了吗？”
　　“不是助理，是他男人。”蒙弈倚在餐厅的门边说，“你那次听墙角还没听够是不是？跑到别人家来听？”
　　Carlos也站起来：“你也老大不小几十岁的人了，懂不懂尊重人？ ”
　　“我懂不懂用不着你教。”
　　“我也懒得教你。”Carlos睇他一眼，“王八肚子。”
　　“……你说什么？”蒙弈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你骂我？”
　　“我就骂你了，王八肚子！”Carlos又骂他。
　　凌皓：“……”
　　蒙弈冲上来抓着Carlos的衣领就要挥拳头，Carlos也要还手，凌皓赶紧挡到他们中间：“有话好好说，别骂人，别动手，公众人物，你们之后还要上台。”
　　蒙弈先松了手，他原本气势汹汹，可一想到Carlos的口音就觉得好笑。
　　凌皓见他们都松了手，问蒙弈：“你怎么来了？”
　　蒙弈原本是来还钥匙的，没想到他在家，更没想到陈霄也在，说：“我自己的家，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
　　“……”凌皓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落他的面子，也知道他肯定不是为了回家，想了想，没有说话。
　　蒙弈冲着Carlos：“你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
　　Carlos：“没教养的王八肚子。”他看向凌皓，凌皓说：“咱们去外面吃吧，楼下有间火锅店味道很好。”
　　Carlos觉得自己获胜了，便没再计较。
　　凌皓去卧室换衣服，蒙弈跟进来，从背后将他整个人顶在柜子上：“你真要跟他出去？”
　　“不管你是回来拿东西还是还东西，我给你一顿饭的时间，你拿完就走吧。”凌皓给他顶在门上，眼神看向别处，含着水汽，“我不想在别人面前给你难堪。”
　　“不准你跟他吃饭！”
　　“你凭什么不准？”凌皓眼睛微红，看向他，盯着他的眼，“你是我的谁？”
　　蒙弈这时又不说话了。
　　凌皓眼里的光倏然黯淡，笑了一下，别开眼睛：“你忘记带什么自己找吧，我去陪小卡吃饭，钥匙留在鞋柜上，走的时候带上门就行了。”


第6章
　　凌皓陪Carlos吃完饭，回来时蒙弈还在，正坐在桌边吃他们之前留下的菜，就着凌皓吃剩的那碗饭，见他回来，声音不大自在，好像有点委屈似的：“你都没给我做过饭，一个刚认识几天的小孩儿……”
　　“那不是我做的，是小卡做的，他说要学做菜给我吃，就真去学了。”凌皓看了他一眼，后半句话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意思，听在耳朵里，总不免让人产生其他联想。
　　“难怪这么难吃。” 蒙弈立刻放下筷子，又说，“只不过为你做了一顿饭，我都给你做过多少顿了？”
　　“做过多少顿有意义吗？”凌皓皱眉看着他，顿了一下，很慢地说，“……你以后又不会再做给我吃了。”
　　“……”蒙弈咽下嘴里的半口菜，半晌说，“……要再来一炮吗？”
　　“分手炮？”凌皓笑着，眼睛红起来，“不用了。”他咬了咬嘴唇，笑得很艰难，“咱们俩刚认识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是直男，让你为难这么多年……每次……是不是都挺恶心的？”
　　“……没有。”蒙弈从旁边的橱柜上又摸出一盒烟，敲开一支叼上。
　　“这几年……对不住，也没给你争取到什么好资源。”凌皓从酒柜里取出一支红酒，“你开车来吗？要不要喝一点？”
　　蒙弈摇摇头，看着他倒酒，酱红色在玻璃杯里打了个转，落到他手里。凌皓跟他碰了一下，没喝，只是自顾自地说：“还好你自己努力，终于否极泰来，发光发热了。”
　　蒙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把指间的半根烟抽完，喝了口酒，入口微酸，涩得很，半晌说：“这酒不好。”
　　“是吗？”凌皓也尝了一口，又去看瓶身，“不知道，别人送的。”
　　蒙弈嗯了一声，又喝了一口，才说：“不恶心。”
　　“……什么？”
　　“跟你上床不恶心。”蒙弈抬起头看他，“很爽，很紧，很热。”
　　不知道是酒意还是什么，凌皓感觉自己醉了，脸颊红起来，坐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蒙弈的手伸过来，捧住他的脸揉了揉，低声说：“叫得时候也好听，带劲。”
　　“……”凌皓的心脏砰砰快跳出喉咙，等蒙弈的嘴唇凑过来，他就顺从地闭上了眼，熟悉的气息缠绕在他周围，他一下子就硬了，他想，他这辈子也玩不过这个男人。
　　床摇得很响，嘎吱嘎吱的，疯了一样。凌皓被压在上面，咬着枕头，口水流出来，呜咽出声。蒙弈咬着他的耳朵，低吼声沙哑性感，胸前的汗水落到他身上，烫得他一个激灵，凌皓在那股颤栗冲向天灵盖时，恍惚地，情不自禁地哭出来，嘴里含糊地夹着一句：“……我爱你……我好爱你……”
　　蒙弈听见了，动作一顿，又更猛地继续……
　　床头柜上的烟灰缸还在，凌皓依恋地靠着他，闭着眼，两腿夹着他的一条腿，半寐着。
　　蒙弈一只手夹烟，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肩膀，吐出一口烟圈说：“以后……我不能住在这儿，但是有时间还来看你……”
　　凌皓没说话。
　　蒙弈轻轻捏了一下他胳膊上的肉：“不准再跟那个小兔崽子往来了。”
　　“你不来，你也不准别人来？”凌皓的声音黏糊糊的，翻了个身，把腿从他腿上收回来。
　　“我跟他，能一样吗？”蒙弈撅住他的下巴，“你是不是跟他睡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