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受[豪门](30)
且不论其他的叔伯,只论最亲近的秦勇和方海东。他们是最开始跟着他爸的,一个是亲弟弟,一个是内弟,也是最亲的两个人。如今秦氏发展壮大,这两个人不但有功,而且有亲,比起别人自是不同。
他叔叔秦勇向来话少,在所有人看都是个老好人,只要开会不波及到他就是中立,后来不能中立了就弃权,谁也不得罪,也不表态,一副我就是拿分红要钱不要权的性子。他每次进来的时候,如果不是急事,必定提前给秘书预约,让秘书通报后再进来,聊天谈话全部叫的都是董事长,只有在家里的时候才一口一个哥。
可方海东不同。秦烈阳第一次在公司见他,就是在他爸的办公室。那天本来是有会的,他爸还在会上介绍了他,不过方海东说有事,直接没来。他来的时候直接推门而进,他爸的秘书是在后面跟着的,也不敢阻拦他,只能跟秦振解释,“董事长,方董他……”
他爸就挥挥手,让人下去了。方海东也不在意,直接叫着姐夫,坐在了他爸的对面,大刺刺地跟他爸说,“姐夫,你什么意思啊,烈阳才几岁,你叫他来干什么,好好的孩子学习去吧。”
从那天起,他就断定,他的舅舅方海东并不安分。那时候的他或许只是被金钱撩得忘了根本,而如今,他显然是已经拿着秦芙这个蠢货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在蠢蠢欲动了。
十多年后,这位并不安分舅舅坐下来的第二句话是,“烈阳,你最近有些过分了。”
秦烈阳顺手将眼前的资料扣上,然后才双手相握,看向了方海东,听他胡诌,当然,方海东不是傻子,两边已经势同水火,他只是来安抚秦烈阳省得他做得更激进的,他也不会讲亲情,他只讲所谓的利益,“给你介绍唐鼎欣这事儿,你妈作为一个母亲,这么做并没有错,你不喜欢,完全可以拒绝。你的生气,我知道你认为你妈对不起你,把她所有的意思都解读成恶意。只是烈阳,你不觉得你有些草木皆兵吗?
那件事儿的发生,这些年她也不是不痛苦的,只是她嘴拙不知道如何说,你脾气又倔强,才闹成这副模样。而且,阿芙只是能力差点,他没有对不起你。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再恢复如常你妈也知道不可能,相安无事不是更好吗?你如今是秦氏的代理董事长,这个摊子早晚都交到你手上的,阿芙你也看到了,不是个有本事的人,他争不过你的。鼎欣马上要生育,以后他娶妻生子是另一条路。”
“不如,都安分下来。”方海东试探着说。
这是要休战了?
秦烈阳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到里面的诚意有几分,许久才问,“舅舅倒是对阿芙了如指掌,我的确挺不愿意费心招呼这只小猫咪的。不过,你代表谁来说的,你能做谁的主?”
方海东顿时笑了,“你妈妈和你弟弟,都是这个意思。”
秦烈阳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啊!舅舅的面子我总要给。”
等着方海东满意的出去了,宁泽辉才进来,皱眉道,“他什么意思?怎么着他来这趟也不对啊。”
总觉得他的所谓停战的说法太傻白甜,不似他的作风。
秦烈阳直接说道,“烟雾弹。你猜怕我在秦芙结婚这段日子再动手脚,保持平静?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大招待发?还是明明没有希望诱导我以为有,让我精力放在别处?他原先的外号叫狐狸,现在有身份了,没人叫了而已。何况,还能卖我爸的好。”
宁泽辉知道此言不虚,虽然看起来都是多想,但他们原本就是想的多,只要一想,就会牵扯精力。“那怎么办?”
秦烈阳笑了,“我这人跟别人不一样,我属狗的,只会死咬一处不放,等秦芙结婚后再说吧。”
因着方海东的原因,秦烈阳直接就回了公寓。进门的时候,他直接去信箱那里扫了一眼,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然后就上楼去了。
这套房子并不算小,原本可以隔成三室一厅,只是秦烈阳没这么大的需求,直接就留了一间书房和一间卧室,剩下的全部做了客厅,因此客厅特别的大。外加整面的可以俯视北京城的落地窗,更是显得格外的空旷。
他倒是没觉得孤单,只是干活到了八点的时候,习惯性的看了看手机,微信里空荡荡的,黎夜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没发微信。
秦烈阳顺手就开了电话簿,想打给宁泽辉,可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顺手放下了,扭头接着工作。
九点他看了一次,九点半看了一次,九点四十五看了一次,都没有,他就有点毛。
可去问你为什么不发微信啊,那就是告诉所有人,他在意吗?
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在落地窗前掐着腰看了会风景,最终才压下去问问的欲望。扭头拿了包里的mp3,洗澡睡觉去了。
医院里,卓亚明一头黑线的陪着黎夜终于将《霸王别姬》看完,又翻了翻夹杂在一叠碟片里翻出了《春光乍泄》《断背山》甚至还有《蓝宇》等,对秦烈阳和宁泽辉这两个家伙就觉得没救了。
他扭头看了看还挺伤感的黎夜,觉得这事得提个醒,这种潜移默化真他妈太操蛋了。问他一句,“黎夜,你看懂了吗?那两人什么关系?”
“懂啊,”黎夜一副很常见的表情,“村里就有啊。村里的三大爷就一辈子没娶老婆,他跟隔壁村的王六叔搭伙过。我爸说那叫契兄弟,跟夫妻是一样的,让我们不准老盯着他们看。”
卓亚明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魔性的同性恋故事,直接愣那里了。
黎夜还在说,“他们可好呢,经常一起下地,还给我们买糖吃。我来北京的时候,六叔都六十了,三大爷都小七十了,两老头还天天一起上地呢。其他也有两对。”
卓亚明有些结巴地问,“他们家里人都愿意啊,你们村里呢。不说吗?”
“他们都是养大了弟妹,自己也岁数大了,娶老婆也娶不起,我们那里彩礼重,才找契兄弟的。家里为什么说?村里也都明白啊。没钱怎么办?”
卓亚明哦了一声算是明白了,然后又突然升起个想法,黎夜怎么这么清楚?“那个,黎夜,你也养着黎耀,你想过吗?”
黎夜瞬间就闭嘴了,他曾经也想过的,养秦烈阳的时候,他想要是长大了他俩没钱盖房娶媳妇,就搭伙过;。不过,那时候他因为压力大,想的太悲观,压根就不该是孩子想的事。
现在这种话,是不能说了,秦烈阳怎么可能娶不上老婆呢。
第30章
mp3响了一夜,等着秦烈阳醒来的时候,已经没电了。耳朵带了一夜的耳机,压得有点麻,他一边揉着,一边将耳机拽出来,顺手扔在一边,然后摸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眯着眼睛开了微信。
不得不说,当看到黎夜的对话页面那长长的一溜后半夜发的语音时,秦烈阳是吐了口气的。他昨晚真是有种想冲过去看看的想法,虽然被按压住了,但总是忍不住会想,出了什么事,这家伙居然连微信都不发了。他不是天天在病房里躺着,连门都出不去吗?难不成是睡着了?
这种因为联系不上担心一个人的感觉,秦烈阳并非没有过。
曾经跟黎夜一起生活的时候,他经常会这样。那时候黎夜学了大车,十五岁天天跟着一群大老爷们跑长途大车,他原本只觉得不就是开车吗?并不觉得多危险,他虽然年纪小,可在家也摸过两把的。
直到后来有次去威海,需要在那里待两天,又是大热天的,黎夜就将他带上了,想要让他也去泡泡海水,黎夜觉得那是好事。那一路上,车子是日夜不停的,天又闷又热可是就不下雨,车子里的空调也不是很管用,两个人四小时换一次班,黎夜换班下来整个人都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可偏偏又热的睡不着,只能闭着眼养神。
他亲眼看着,不过两天两夜的路程,黎夜生生的熬了两夜,他一点都吃不下,只想灌水。最重要的是,不仅仅只是累。他们中午头在一个饭店门口停车休息吃饭,结果就碰上了偷油的,一听有人喊,那个文弱如书生的黎夜,竟然一下子就跳起来,抓起一旁的扫帚就冲了上去。他唬了一跳,赶忙也跟上去,偷油的是三个小流氓,竟然理直气壮地围攻黎夜。
等着他和另一位司机赶过去把人赶走的时候,黎夜已经挨了好几下,后背好几道青紫。他骂黎夜“你不要命了,你这个身板能打过谁?”黎夜就跟他说了一句话,“油要是没了,这一趟剩不下多少了。”
不就是几百块钱吗?秦烈阳气得恨不得骂人,可瞧着黎夜那副虚弱样,又骂不出口,只能恨恨地低头给他上药,边说,“钱我能挣,出事了人就没了,他们都是不要命的。”他觉得自己要被憋屈死了。
可黎夜说什么,那个财迷说,“你挣得也是我的,油钱也是我的,怎么能抵呢!”
秦烈阳说不过他,可终究害怕他出事,于是拜托相熟的王叔——他是修理厂的——给黎夜定制了一根伸缩铁棍,让他随车带着,如果吃饭,就拿在手边。就这样,只要黎夜一出车,他就开始坐卧不安,他担心黎夜在车上休息不好,担心黎夜万一一个疏忽出了车祸怎么办,还担心遇见了偷油的抢劫的。
这种担心,一直持续到他离开,足足一年多的时间。秦烈阳知道,这是一种牵挂,是一种离不开的感情,就如当初离开黎夜,明明知道他将自己卖了二十万,他还是撕心裂肺地难受,他还是放下尊严祈求黎夜不要送走他,将他要回来。即便当初在那条河边,他妈妈扭头而去的时候,他都不曾这样。
甚至在他回家后的前一年,他都会做噩梦梦见黎夜开车出事了惊醒。可即便这样牵挂,又有什么用呢?抵不过二十万钞票。
那二十万,仿佛是打在他脸上永远都不会去掉的巴掌,昭告了他所有的自作多情。他再也不会允许,有人能牵制他的感情,就像他发过的誓一样,他永远要第一个说不,第一个扭头,第一个下手,第一个去放弃别人。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又对黎夜产生了类似的牵挂时,他压住了。现在,既然没事,他低头看了看手机,这次并没有立刻点开那些微信,而是放在了一边。洗漱,下楼跑步,吃早点,然后开车上班,那些微信仿佛被他遗落在了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