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心ABO(25)
小辈们在争论,叶云声和温宁馨两人就不好开口了。不过曹苑和叶晴蕊说的也足够了,他们身为长辈,不适合当众斥责陆闲庭,并不代表心里不气的。
自己的宝贝儿子这些年受了多少罪,当父母的怎会不知道?叶雨潇以前总是息事宁人,处处都忍让,为的就是不想成天活在硝烟里。这种做法叶云声是不赞同的,但儿子固执,他也不能真的无视叶雨潇的心意。如果当初知道退让只会换来这样的后果,他一定不会睁只眼闭只眼。
“好了,就这样吧。闲庭,你先回去,雨潇如果有消息了会通知你。”叶云声站起来,把西装的扣子扣上,大步朝门口走去。他还有公事要忙,一大早被陆闲庭堵在家里,现在都快中午了。
温宁馨见老公走了,也觉得疲惫的很,示意贺延自便就上楼去休息了。他俩一不在场,陆闲庭就坐不住了,拦住正要起来的贺延,再次逼问他叶雨潇的行踪。
这次贺延还没发火,曹苑先抓住陆闲庭的手腕,呵斥道:“陆先生,请你自重。”
陆闲庭等了一夜,真的已经有点急火攻心了。
叶雨潇从未像这次这样无故失踪的。
他昨晚来叶家的时候,所有房间都熄了灯,他想叶雨潇应该也睡着了,就这么进去吵醒一家人不太好,就在车里等了一夜,打算早上了再谈。谁想到叶雨潇根本不在家,手机也一直关机,他打回家问了人没回来,打给兰洛也找不到。几乎坐不住了,眼下贺延的态度分明就是知道叶雨潇在哪却不说,叫他怎么冷静?
陆闲庭不会对一个omega动粗,他依旧盯着贺延:“这件事不管别人怎么看,最重要的是他怎么想。贺延,如果你真的为了他好,就告诉我他在哪!”
贺延从他眼中看出了真切的焦虑,心里却一点也不同情他。叶雨潇还在医院躺着,孩子也是因为绯闻才没有的。就算陆闲庭是被人冤枉的,这也是他旧日里的行径间接造成的后果。他一点也不无辜,真正无辜的人是叶雨潇!
贺延站起来,两人相差无几的身高掣肘着彼此,谁也压不过谁。只是这回陆闲庭有求于他,不得不稍微放下姿态。
贺延勾起唇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陆闲庭,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从来都不在意潇潇的感受,又何必在我们这些人面前装着急?这里可没有镜头。”
“贺延!”陆闲庭被他一再挑衅,终于忍无可忍,抓着他的领子就要打过去。叶晴蕊尖叫起来,贺延正准备还手,站在一旁的曹苑忽然抬起手,给了陆闲庭一个巴掌。
满心的怒火被这么一打断,陆闲庭的拳头举在空中,再没办法落下了。
贺延也惊讶的看着曹苑。
“陆先生,如果你真的想逼雨潇离开你,立刻结束这段婚姻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哪。”曹苑面无表情的说道,一点也不觉得刚才那一巴掌有什么问题。
“曹苑哥!”叶晴蕊想制止他,又不能说的太明白,急的直跺脚。
曹苑没有停下来,他似乎也忍无可忍了,推开贺延,站在陆闲庭的面前。即便陆闲庭是比他高比他壮的alpha,他也没有屈服于这种生物规律造成的压迫感。
“在场的人里,我想我是唯一能理解雨潇心情的人。不管你是不是冤枉的,对雨潇来说伤害已经造成了。你以往对待婚姻的态度,换我的话早就离婚了。雨潇很爱你,他不想离开你,面对一次次的背叛和伤害,他除了忍耐还能怎样?这次他想喘口气,你为什么就不能给他点时间?也好趁着这个机会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只是想把他绑在身边继续伤害,我劝你还是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吧。你们之间的那些恩怨说白了不过是陈年旧事,都七年了,还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第三十一章
“少爷,你怎么起来了?”谢昀小心的扶住叶雨潇,帮他拿了件厚外套披上。
叶雨潇咳了两声,他睡了太久,浑身都难受,躺不住了。
“外面还下着雨呢,少爷你别出去了,就在房间里走走吧。”
叶雨潇两天没吃东西了,医院的饭菜他吃不来,谢昀带来的香颂粥他也不想碰。好不容易有点饿了,就想吃林氏的酸奶。谢昀只得出去买,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他小心点。
他站在门口,看着谢昀走远了,拿起另一把伞出去。
肚子还有点疼,洪医生叮嘱了不能下地受凉。可他不想看到那盆铃兰,又舍不得让谢昀拿走,只得出来透透气。
天台在20楼,他出了电梯又走了一层,推开了那扇铁门。
寒凉的风带着雨点卷了进来,拍在脸上像是冰渣子。他把伞撑开,走进了雨雾中。
天空灰蒙蒙的,天台上一个人都没有,地上规划出了几个形状各异的花圃,种植着色彩缤纷的植物。尽管被雨水不断拍打着,却顽强的挺直腰杆,像是几道彩虹不小心融进了画卷里。
他边看边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栏杆边上。
远方的山峦都隐在了云雾中,高耸的钢筋水泥泛着冷硬的建筑光泽,整个城市看过去一点活气都没有。一如过去七年的婚姻,只有他一个人守着没有温度的家。
喧嚣的风将凉意灌进了羽绒服里,渐渐带走了体温,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想下去。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捂着,结果碰到了一样东西。
他拿出来一看,是张对折的信封。
这并不是他的东西,他想了一下,刚才在电梯里有人不小心碰了他。当时人多,他也没太在意,现在想想,对方就是碰到口袋的位置。
信封没有封口,他一打开就看到里面的东西——几张照片和一张纸。
手里的伞轻飘飘的落了地,冷硬的冬雨霎时拍在了脸上,冻的他脑子都转不动了。视野里的东西却像一盆炭火,将肺里的空气点燃,他踉跄了一步,指尖一松,那几张照片就飘落在地。
积水迅速渗透了照片,将上面裸露的躯体染出了更深的颜色,也逐渐淹没了他的心。
那张纸随着照片一起掉在地上,即便他仍旧站着,也能看清纸上袅袅几个大字:【离婚吧,不然这些照片就是明天的娱乐头条。】
他捂着嘴,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照片上没有意识的人。
那张脸曾是他最眷恋的梦境,如今,则成了一把足以贯穿心脏的利刃,将他的世界瓦解的支离破碎。
他沿着湿滑的墙壁坐在了地上。
早已被掏空的心脏依旧能感觉到疼痛,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更不知道为什么陆闲庭会被人拍了这种照片。从照片上看,陆闲庭应该是喝醉了。以往种种的谣言,那些他独自守在家里,不断骗着自己不要去相信的谣言,在这一刻像是排山倒海的海啸,疯狂的将他吞没了。
肚子又开始疼了,可里面已经没有他的孩子了。他不住捶打着小腹,越打越痛,痛到好像回到了滚落台阶的那一刻,他终于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呼啸的风将他的哭喊吹散,不远处的花圃里,斑斓的花朵依旧在风雨中摇曳生姿,唯有他垂着头,直到被冬雨浇的浑身都湿透了也没能再站起来。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有护士上天台发现了他。
那时候的他已经被冻的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像一尊雕像,维持着低头的姿势,羽绒服湿的都能挤出水来。
他被送回了病房,又发起了高烧,洪医生立刻给他降温。好在这波发烧来的凶猛,退的也快,除了又昏睡了两天之外,没有其他并发的症状。
洪医生松了口气,对贺延说真是万幸,只是不知道这样折腾,以后会不会有其它的后遗症。
谢昀这次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兰洛也放下手上所有的公事不敢再离开医院半步。没有人知道叶雨潇为什么会在天台淋了一个多小时的雨,大家都猜他是失子的心结未解,所以贺延连心理治疗师都请来了,就准备在他醒了后进行诊疗。
叶晴蕊每天都来医院陪叶雨潇,有几次真的忍不住要通知父母,还是曹苑劝住了她。有父母的陪伴固然好,只是以叶雨潇现在的精神状态,如果还要去面对家人,只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不如等心理治疗师诊断的结果出来了再议。
叶雨潇醒来后,情绪比刚失去孩子的时候平静了不少,他只字不提孩子和陆闲庭,连心理诊疗师都被请了出去,他要单独见贺延。
“你怎么样?”贺延很快就赶来了,担忧的看着他道。
“帮我找个律师办离婚手续吧,越快越好。”他靠在床头,语调平静极了,就像在说吃饱了这么简单的话。贺延惊的一下站起来,把身后的椅子都碰倒了,发出很大的声响。
“潇潇……你想好了?”贺延问的很艰涩,他以为叶雨潇还会有眷恋的。
叶雨潇的神色淡漠,视线又落在了窗台上的那盆铃兰上。沉默片刻后,他道:“我现在这样,只能再麻烦你一件事了。”
“你说吧,我们之间哪用说的这么客气。”贺延立刻回答。
“再帮我找个墓地,远一点静一点的,我要给铃兰立个碑。”
“铃兰?”贺延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迟疑了片刻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孩子?”
“嗯,我女儿。”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停留在铃兰上。娇嫩的白色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摆,花瓣上坠着几滴雨露,晶莹可爱。
贺延从他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像在自言自语。
贺延知道他在忍,即便是学生时代受过校园暴力的叶雨潇,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淡漠的没有情绪。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其实这几天陆闲庭一直在找你,你……要不要听他的解释?”贺延是很不愿意让叶雨潇再回到陆闲庭身边的,可看着这样的叶雨潇,他忽然开始彷徨了。他不知道这样的阻拦是不是对的,也许叶雨潇心里还在期待着陆闲庭的道歉,还在期待可以回到从前的生活。他只是他的好友,可以替他理智的判断,却不能无视他真实的情感需要而一味去阻拦。
“没那个必要。过几天出院后,我会先回家一趟,可能接下来就出国吧。”他终于收回了视线,看向贺延:“不要把我的行踪告诉他,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个人了。”
贺延关上了身后的病房门,第一次发现叶雨潇变得有些陌生了。
他们从六岁就认识了,是彼此间最亲密的朋友,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叶雨潇从小到大都是善良的,如果不是这份善良,他就不会在演奏会结束后意外救了陆奇安,如果没有那次相识,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叶雨潇暗恋着陆闲庭多年。刚得知叶雨潇要结婚的消息时,他还跑到叶家去问是什么情况。
那年的叶雨潇才18岁,已经作为艾斯维纳奖的得主,在国际小提琴界掀起了一股狂澜。他年轻有才华,容貌好家世棒,拿着小提琴往舞台上一站,即便不需要灯光的烘托,也是最亮眼的那颗星。他的演奏会每场都坐满了听众,只要他把琴弓搭上弦的那一刹,就像施展开一个魔法,令在场的每个人都陷入了听觉与视觉的华丽盛宴,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