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不算卦(60)
两个小孩直勾勾的盯着应皓,面无表情。
哥哥率先回答,声音平板机械:“阿娘阿爷阿奶小叔小姨大伯大嫂二伯二嫂大堂哥二堂哥堂姐……都不在。”
应皓听他不带喘气的念出一长串名单只觉有些麻烦,当听到不在的时候兴奋至极。他没忍住,搓着手问:“他们都去哪了?”
哥哥没回答,歪着头问妹妹:“妹妹,去哪了?”
妹妹歪着头,机械的回问:“哥哥,去哪了?”
两人同时抬头,盯着应皓,面无表情:“去哪了?”
哥哥:“去找人。”
妹妹:“去找人。”
原来是两个傻子。
应皓不但不失望,反而是开心。
傻子好啊,逻辑不清,玩死都没关系。只要有反应就行,而且傻子好哄好骗,给颗糖就不哭不闹。
应皓吞咽口水,说:“既然他们都去找人了,不如跟着叔叔回家。叔叔给你们糖吃。”
哥哥和妹妹直勾勾的盯着应皓,黑沉沉的眼珠子阴沉不见人气。盯得应皓莫名心惊,产生了退缩之意。此时,两小孩突然笑:“好啊。”
笑得很可爱。
应皓又被欲望迷住了眼。
他带着两个小孩坐上车,飞快的启动车子,离开停车库,深怕孩子家长找上门来。
地下俱乐部监控室,此时一个保安吃完宵夜回来替班,正见同事盯着屏幕傻了似的不眨眼的看。顺着那目光看过去,就是一空空如也的停车场。
一拍他脑袋:“看车|震啊你。”
同事脸色古怪,瞥了一眼他。
保安不当回事儿,递给他个袋子:“给你打包的宵夜。”
同事接过,放到一边然后给他倒放一段录像带。
录像带里面是空无一人的停车库,过几分钟走过来个男的。那人正是应皓,他正要开门,然后顿了一下,到后车厢站着自言自语。
看上去像个疯子,仿佛车后厢真的有人在跟他对话。那场景很诡异,之后更诡异的来了。
应皓俯身在后车厢做出一个抱起什么的动作,然后亲自放进后车座。来回两次,然后开车离开。
同事说:“那个动作好像抱着小孩对不对?”
保安嗤笑:“他喝醉了。有钱人都有些怪癖,撒酒疯而已。”
同事:“是吗……”他调换到另一个时间段:“你看看这个——”
保安瞟了一眼,然后头皮发麻,
只见屏幕上应皓开着车到停车库门口,那儿有个正面拍摄的摄像头,就是那么匆忙快速的镜头被缓放暂停放大——后车座里齐齐坐着两个小孩。
两个手脚面容腐烂了大半的小孩!
下一帧被放大截屏的图片是两个小孩突然朝着窗外露出笑容,因为是正面拍摄,所以它们根本不是人类的诡异模样非常清晰。
同事幽幽的说:“还有一个。”
他按了下遥控键,屏幕切换得更大。保安看见,全身都炸了。
只见远去的车,车顶周身站满了‘人’。十几具——用‘具’而不是‘个’来形容,正因为它们明显就不是人类。或者用腐烂的尸体来形容更加可观。
保安和同事沉默良久,最后保安呵呵笑:“他们是不是刚刚参加完变装舞会?”
同事说:“我认识帝都一个大师,想去拜访。要不要一起去?”
保安:“兄弟,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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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皓将两个孩子抱到自己的房间,期间这两个孩子一动不动,表情也是一片呆滞。他早把两个小孩当成智障儿,因此不觉得奇怪,反倒是觉得乖巧省事儿。
应皓起身,到书房里拿出自己的珍藏。当他提着一箱子东西回到卧室的时候,坐在床边上的两个孩子齐刷刷看向他,黑洞洞的眼睛呆滞冰冷。
那一瞬间,他心里产生点奇怪的感觉。房间里是亮着灯的,一般来说,人的眼睛是会反射出一点光,但是这两个孩子的眼睛里一点光亮都没有。
他甩甩头,将奇怪的感觉扔掉,任何东西都不能打扰他今晚的狂欢。应皓扬起充满欲望的笑:“小宝贝们,叔叔会好好疼爱你们的。”
两个孩子闻言,突然笑了起来。
哥哥朝着门口喊:“阿娘阿爷阿奶小叔小姨大伯大嫂二伯二嫂大堂哥二堂哥堂姐……好。”
妹妹随之念了一遍一模一样的话,声调都是同样的没有起伏,像是电子发音一样冰冷。
应皓僵硬住身体,背后一阵寒气莫名升起。但他没联想到其他地方,只觉得眼前这俩孩子有些诡异。他当是两人精神病发作了,不觉有些晦气。
智障不就是精神病吗?听说有些精神病疯起来会杀人。
应皓虽然不觉得眼前两个孩子能杀死他,但是想到他以前玩的极品,再对比眼前不觉有些倒胃口。可是……算了算了,将就吧。过段时间回国,到时怎么享受怎么来。
两个孩子对应皓视若无睹,唇角咧开了一些。他们像是在笑,但又笑不出来,于是就变成了极其僵硬诡异的表情。
哥哥说:“找到人了?找到人了。”
妹妹说:“找到人了。找到人了。”
哥哥说:“我想挖掉他的眼睛。”
妹妹说:“我想割掉他的舌头和嘴巴。”
怎么、怎么说那么诡异可怕的话?
应皓顿住脚步,不知怎的,就觉得那两个孩子特别恐怖。心里顿时就有一阵强烈的不详的预感。欲望被恐惧冲淡,仔细看灯光下那两个孩子,容貌还是很精致,却越看越觉得假。
那相貌精致,表情却僵硬至极。
而且,怎么看怎么诡异阴森。
应皓转身就想走,可是他发现自己脚动不了了。像是有东西抓住了他的脚,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拔不出脚。
突然,一股寒气自脚底板蹿起,蔓延至背脊。毛骨悚然的感觉在脑神经处炸开。然后……是七嘴八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就贴着他的耳朵,男女老少皆有。
“我想要他的心肝。”
“我想要他的脚。”
“我想要他的手和血。”
“我想剥下他的皮。”
“我想要他的肉,一片片的刮下来。”
……
应皓恐惧的睁大眼睛,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来。他看见在前面的两个孩子陡然间换了个模样,眼睛血红爆裂开,一双脚自脚腕处畸形的扭曲着……怪不得从头到尾都要他抱着,因为他们根本不会走。
接下来,他看见更多可怕的腐烂的肢体扭曲的尸体,那些东西都活了过来,睁着黑洞洞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
应皓刚想尖叫,一根麻绳穿过他的嘴巴,将他四肢绑住犹如一只待宰的畜生般吊起来。然后,十几具保持着死后腐烂的模样的厉鬼带着刻骨的仇恨扑上来将他的眼睛、舌头和嘴巴割掉,把他的皮一寸寸剥下来,将他制成人棍。再将他的肉一片片削下来,至死之后都将受尽这极刑,百年不得解脱。
其中一部分是偿还应怀善当年的罪孽,另外一部分却是在赎还他这些年自己犯下的罪孽。
这里是一片建立在半山腰的别墅群,应皓的别墅也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间。乌云闭月,不见星光。整栋别墅群仿佛是被浓雾笼罩住一般,有百鬼行走其中,厉鬼凄嚎,恶人惨叫。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三更过,云散月出,浓雾霎时消退。
一声凄厉鬼嚎响彻夜空,十几道鬼影从四面八方飞速逃离别墅。
“想跑?”
张小道守着自己的北、东两个方位,一见那石氏鬼魂竟敢违背契约私自逃跑,抓起柳枝和拴着铃铛的红线便追了上去。一打一个准。
柳枝打鬼,鬼矮三寸。
打完之后再用拴着铃铛的红线将这些妄图逃跑的厉鬼抓起来。
张小道看着凶神恶煞的石氏鬼魂,不禁摇头:“厉鬼恶煞,无论生前多凄惨,死后全都狡猾不可以相信。幸好九哥早有预料你们不会在报完仇之后乖乖回来,叫我早早在这里守着。”
他手中有一厉鬼,为石氏幼子,闻言凄厉的嚎叫。
张小道便厉声呵斥:“你们已断他应氏后代血脉,仇怨不消便去地府阎罗面前告上一状,叫应怀善当牛做马赔你们十世。偏偏你们妄图逃跑,不是要去滥杀无辜是为何?”
石氏幼子不甘,再度嚎叫。
张小道皱眉:“当年害你们的罪魁祸首是应怀善,至于他的那个妻子也遭报应。其他人都不知道当年真相,才会害你们被困。难道你还要迁怒那些被蒙鼓中无辜的人?”
显然石氏冤魂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被困几十年,早就被怨恨淹没了善良。光是杀了应怀善及其子孙怎么足够平息他们的怨恨,当年那些吊死他们的士兵,应怀善效忠的那个司令,还有后来提拔应怀善的大人物全都是帮凶!全都该死!
“厉鬼恶煞早就没有了人类的良知,只剩下仇恨。你跟他们讲道理没用。”
张小道猛地回头:“九哥。”
茅九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只葫芦。扫了一眼张小道抓在手中的厉鬼,称赞道:“我不过教你一遍术法,你能全都记得还能把它们抓住,没有遗漏。很不错。”
张小道嘿嘿笑,连忙摆手说没有。
其实他知道他抓到的石氏冤魂基本上都只是年幼的一辈,除了一个石氏幼子,其余死的时候都还懵懂。因而不是那么狡猾,容易抓。
倒是茅九对付的,生前就比鬼狡猾,死后就更为厉害的是石老爷等鬼。
茅九把张小道手中的石氏冤魂全都收进葫芦中,封上黄符纸。那葫芦还在不停的晃动,石氏冤魂心有不甘。茅九警告道:“你们的仇怨来自于应怀善,我自会让你们与他了结。但如果你们妄图危害无辜人,我就会将你们全都斩杀!”
茅九不是开玩笑,更不是威胁。他只是在陈述事实,如果石氏冤魂真的执意逃跑危害无辜,他就真的会将他们全都斩杀。
鬼再死一次,就是魂飞魄散。
石氏冤魂对茅九充满忌惮,闻言虽仍旧不甘心,却也不敢再造次。
毕竟今晚他们亲手杀死应皓,心中的怨恨减淡了一分。
剩下的九分怨恨却要寻找应淮山,叫他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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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淮山猛地推翻养在面前的坛子,坛子里满是各种蛊虫。脸上传来一阵疼痛,转头看向镜子,发现脸上的皮肉又在腐烂掉落。
这具身体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他本来是想得到陆氏老三的躯体。然后回来解决掉当年那些没能彻底解决的东西。
一旦解决了自己身上的业障,又抢夺了陆氏老三的躯体,顶着他的身份利用自己的蛊术将陆氏产业据为己有再度开创自己的辉煌。
这是完美的计划。
可是,该死的天师破坏了他的计划!!!
应淮山愤怒至极,不仅计划被破坏反而惹起陆氏老三的怀疑。自己被陆鹤司雇来的各方人马追得东躲西藏,没办法只能选择用应皓那具躯体。
至少解决了石氏那群弄不死的东西,他以应皓的身体还能接收应氏企业。凭他的能力和手腕,绝对能力挽狂澜。
可是,他的计划再次被破坏了!
应皓死了!
他下在应皓身上的蛊虫在一瞬间死亡,如果他没有当机立断切断联系恐怕也会被牵连。那个时候他真切的感觉到了强烈而浓重的死气和怨恨,如铁石般的心竟然感觉到恐惧。
应淮山不禁想杀死应皓的是什么东西,对他的血脉那样憎恨,难道是石氏冤魂?
不!绝不可能!
当年他利用天师将石氏冤魂全都困锁住,绝对逃不出来。
他这一次来,就是为了将石氏冤魂再杀一次。当年是他太心软,没有让它们魂飞魄散,害他自己背负业障,害得报应落在子嗣身上。
应淮山其实根本不在乎报应落在子嗣身上,当年他能为了权利富贵面不改色吊死自己一双儿女就知道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害怕的是害死石氏的业障落在他的后世,所以宁肯娶一个巫蛊女人,偷学她的巫蛊术一次次换身体活到现在。
虽然应皓死了,可是只要再杀一次石氏冤魂,他的业障就能消失。到时,他就不用再小心翼翼躲藏自己唯恐业障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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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多的时间,全校广播除初三、高三生继续上课,其余人全都到大礼堂开会。所有学生如无特殊原因不允许请假,在场老师关注本班学生并点名。
刘长润和蔡钧明肩并肩随着人流涌进大礼堂,不时昂起脖子朝主席台上看。只在上面看到一两个忙碌的老师,并没有看到其他特殊的人。
蔡钧明手肘推了推刘长润,悄声说:“你说那个叫应淮山的跟应怀善什么关系?他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刘长润低声回话:“不管什么关系,总之是有关系。来这儿的目的,除了石氏冤魂还能是什么?”
蔡钧明:“你怎么那么确定他们有关系?”
刘长润:“太巧了。”
“安静!全场保持安静!”
蔡钧明和刘长润顿时噤声,抬头看过去。只见主席台上陆续做满人,其中大部分是校领导,他们都认识。然后还有另外两人不认识,一男一女,女的像是男的的秘书。
他们猜那男的就是应淮山。果不其然,很快就介绍到那男人,的确叫应淮山。蔡钧明借着鼓掌的空隙问刘长润:“不对呀。如果他目的真是石氏冤魂,在这里演讲不是浪费时间吗?”
学校开的全校会议,没有两个小时是绝对不会完结的。开完会之后已经是五点了,那时学生都下课,他们也会回到宿舍。再之后就是晚自习,所有住宿学生都会离开宿舍。那个时候宿舍有两个小时是没有人的,而且又是夜里,那个时候不是更适合他实施自己的目的?
何必要弄这个会议演讲?莫名的让人觉得他和应怀善没什么关系。
刘长润也有些疑惑:“静观其变吧。何况还有九师叔守着。”
蔡钧明一愣:“九师叔?”
刘长润说出那个围脖名,“在围脖上已经火了。很多粉都直接这么叫他。”
蔡钧明:“哦……”
“你俩有话会后说,现在安静。”
老班突然出现在俩人身后,差点吓坏俩人。
要说比恶鬼还恐怖的人莫过于老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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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淮山当然不可能会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在什么狗屁演讲上面,去演讲的是他的助理。
反正他根本就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没人认识他。
至于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刻自然是因为这个时刻是最容易找到石氏冤魂并将他们再次杀死。
午夜是恶鬼最凶的时候,中午12点到2点又是它们最弱的时候。趋利避害是天性,邪灵恶鬼都会在这个时间段将自己躲藏起来,天师即使用术法道术工具也是没办法找到它们的。
凌晨3点到5点是邪灵恶鬼开始离开,寻找地方躲藏的时候。下午3点到6点左右是它们准备活动的时候,容易找到又不是最凶的时候。
驱魔天师驱鬼一般是在晚上,有时候会选择午夜,并不是他们犯傻。只是因为在这个时间段容易找到鬼并逼它们现身。
这也是无奈之举,普通驱魔天师并不具备阴阳眼。
宿舍楼大门被锁住了,应淮山直接从外面攀上去,也就三楼。踏上走廊,开始循着记忆找到当年吊死石氏冤魂的地方。
虽格局改变得完全不一样,但早在来之前他就仔细确认了方位。因此很快就找到了蔡钧明的那间宿舍,站在门边四下看了看,当看到这阴邪煞的风水格局,整张脸都绿了。
怪不得应皓会死!
阴邪煞的风水格局再加上阴魂,早把镇邪之物冲煞得一干二净,哪还能镇得住那帮子冤魂!
也不知道里面的冤魂还在不在。
应淮山打开宿舍门,不安的猜测。
门上的锁被轻易的打开,推门走进去。一股阴寒铺面而来,应淮山的担忧瞬间就消失了。
他走进去,扫视一圈,然后将目光定在靠近阳台窗口上铺那儿的一片天花板。那里,曾经是石家主宅的偏堂,上面吊着一根很大的横梁。
石氏十几口就吊死在上面。其中有他相伴七年的妻子和一双刚满四岁的儿女。
想到这些,应淮山并无恐惧和愧疚。
他还活着像个人的那一世,拥有过好几任妻子,也拥有过十几个孩子。可惜最后都死得差不多。
有的是被他放弃,故意送出去给仇人,有些是受到报应早夭。
曾经他在乎子嗣,千方百计寻来秘术保住子嗣。后来他就知道,与其保住没什么用的血脉,不如让自己永远的活下去。
应淮山从手中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罐子,罐子里是他养了几十年的宝贝。也是这一次让石氏冤魂魂飞魄散的重要宝贝。
当他拿出小罐子再抬头时发现眼前的场景变了,不再是普通的高中宿舍,变成了当初的石氏主宅的偏堂。
偏堂有条横梁,横梁上吊着十几具尸体。尸体腐烂了,尸虫从他们空洞的眼眶、嘴巴里爬出来。‘啪’的一声,掉下一团尸虫在脚边,应淮山抬头,面对那些充满仇恨的恶毒目光,缓缓一笑。
“我还以为要花费一番功夫把你们引出来,没想到你们自己出来了。”
石氏冤魂死死的瞪着应淮山,发出阵阵的凄嚎,若不是此刻被束缚着,恐怕是要齐齐扑上去撕碎他的血肉。它们对应淮山的仇恨已经到了只要他出现便能发现的地步。
应淮山发出‘桀桀’的笑声,他的样貌年轻,声音却苍老难听。他的声带被自己弄坏了,为了试验。
他蹲下,把小罐子放到地上然后打开盖子,用哄人的语气轻柔的说道:“宝宝,快出来。有好吃的,大餐。快出来,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