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91)
郁沉言很想虚心请假如何一举拿下。
但他端着一张禁欲冷漠的面具太多年了,犹豫再三也不好意思问出口,只能深沉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然后等卢雪越一走,他就坐在座位上陷入了沉思。
拿枪射击他是一把好手,但是恋爱,他完全是一把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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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在桌子里嗡嗡响了几下,郁沉言拿出来一看,脸就沉下来了。
如果说最近有什么给他添堵的话,大概就是周云辛持之以恒的骚扰。
周云辛居然对他还没死心。
而且最近这小子参与进了他们和周家的项目里,郁沉言不得不与他对接,也就无法把他加入黑名单。
周云辛立刻抓紧机会开始了单方面的骚扰。
他很有分寸,世家子弟那点人情拿捏掌握得很好,算不上过界,也没发什么过分的内容,但是谁都能看得出其中的挑逗意味。郁沉言警告再三,他也只会装可怜说郁先生我只是想追求你。
郁沉言把手机塞回了柜子里,心想,他年轻的时候要是有周云辛这脸皮,估计也没徐晚静什么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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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沉言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试图看文件却始终静不下心,最终还是认输地掏出手机给商鸣打了个电话。
他记得商鸣今天出差快回来了。
商鸣那边很快就接起来了。
“喂,沉言?怎么了?”商鸣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好像接到郁沉言的电话是他的头等大事。
郁沉言忍不住嘴角弯了弯,“我想到你今天出差该回来了,到浔城了没有,待会儿回来吃晚饭吗?”
商鸣看了一眼旁边的徐晚静。
他其实一小时前就回到浔城了,但是他没有告诉郁沉言。
徐晚静对着他拼命摇手,无声地用口型说道,“不能说和我在一起。”
“还没有,我有点事,待会儿回来,别等我吃晚饭了。”商鸣对着电话里说道,一想到郁沉言在等他吃晚饭,他的眼神就变得很温柔,“你记得按时吃,别闹得胃疼。”
郁沉言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心里有点失望,却又不肯表现出来。
“好,那我不打扰你了,先挂了。”
电话挂完,郁沉言凶狠地盯着那手机看了好几秒,仿佛手机才是让商鸣不能回来的罪魁祸首。
但他随即又发现手机上有了一条新的短信,点开一看,郁沉言又忍不住面色柔和了一点。
他前些日子给商鸣订做了一个翡翠玉器,温润,据说有灵性,很养人。他是在一直为郁家服务的私人工作室做的,还没告诉商鸣,准备给他一个惊喜,所以也没让工作室送货上门。 现在工作室发短信告诉他可以去取了。
郁沉言思考了两秒,反正也无心看文件,色令智昏地一摔笔,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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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一直到商鸣挂了电话,徐晚静才忍不住吐出一口气。
从看见郁沉言的名字起,她一直绷着一口气,呼吸都不敢大声。
“我怎么觉得我像个被正房抓奸的小三,”徐晚静吐槽道,“天地良心,我和你最亲近的关系也不过是三岁睡过一张床,除此以外清清白白。”
他俩以前一个孤儿院长大的,三岁前确实被阿姨塞上过一张小床,但除此外,可真没有同床共枕。
商鸣也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笑,”徐晚静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还不是你搞出来的烂摊子,暗恋别人就算了,还要拿我挡枪。我怀疑我这么多年心如止水就是被你搞没了桃花。”
“不过还好我现在遇见了我们家宁之。”徐晚静喜滋滋地补充道,一脸沉浸在恋爱里的喜悦。
商鸣简直没眼看,徐晚静当了二十年的不婚主义者,如今一朝遇上白马王子,就完全变了个样子。
“别跟我秀了,吃完没,一起去拿戒指吧。”商鸣说道。
徐晚静端起桌子上的果汁哐哐哐喝完了,然后往杯子上一放,豪迈地一挥手,“走。我可太期待我的戒指了。”
商鸣含笑看着她,这时候的徐晚静看上去并不像一个三十八岁的成熟冷静的女性,而是一个温柔甜蜜的,被爱情包裹着的女孩。
他很羡慕徐晚静。
因为他们之前都是同路人,他无望地暗恋着,而徐晚静年少时就同时所爱。
可现在,徐晚静已经得到了崭新的幸福,即将步入婚姻,组建家庭。
他今天和徐晚静出来吃饭,一是很久没见了,跟她聊一聊最近的近况。但另一个目的,却是和徐晚静一起去看戒指。
看他们分别定制的戒指。
徐晚静订做的是她婚礼上的结婚戒指,而他却是订做了向郁沉言告白用的求婚戒指。
他不太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拜托徐晚静帮他把关,从设计构思到成品,都让徐晚静帮忙过目。
只是徐晚静的戒指是注定要在她的手指上熠熠生辉的,可他的却仅仅只是一个美梦,不知道会不会有成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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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车上,徐晚静一边扣安全带一边说道,“真没想到啊,咱俩居然有一起去拿戒指的一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真是一对呢。”
她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保密工作做得到位吧?可别让郁沉言知道你来定戒指了,那就尴尬了。”
“不会,”商鸣说道,“沉言又没什么要定制,更何况他只会让这家店亲自送上门,从不会自己来取。”
“那就行。”徐晚静放心了,“你记得回去就跟郁沉言讲你和我分手了,先铺垫一下,可别让他以为你准备搞婚外情。”
商鸣勾了下嘴角,没说话。
等到了地方,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车,把车钥匙交给了门口的门童。
这个私人的工作室设立在一个很有年代的庭院里,一进去就是绿竹葱茏的花园,园子里有许多条狭长的石子路,路两边分植着青绿色的茂密的竹子,像一道天然的屏障,阻隔开了不同的道路,美观又具有私密性。
商鸣和徐晚静一起走进去,他们两个一个穿着黑色的衬衫长裤,一个穿着婉约的白色长裙,高大英俊的男人与高挑秀美的女人,从后面看过去,仿佛天生一对的璧人。
起码落在郁沉言的眼中,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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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沉言做梦也没想到,刚刚才和他通过电话,说自己有事不回来了的商鸣,转眼间就会和徐晚静结伴出现在他眼前。
他刚刚拿了玉器,由工作人员送出来,走的是花园里靠在边上的一条路。
他心里正想着,要怎么把这件玉器送给商鸣,可是一个转眼,他却透过郁郁葱葱的竹子,透过竹子间,狭窄的,不仔细看很容易忽视的缝隙,看见了商鸣的影子。
还有商鸣身边的徐晚静。
两个人相携走在另一条石子路上,彼此微笑着说话,完全没注意身边都有谁经过。
有那么一瞬间,郁沉言是以为自己看错了的。
或者说,他宁愿相信是自己看错了。
可那不是别人,是他朝夕相处的商鸣,他认错谁都不会认错他。
郁沉言微微眯起眼,询问身边的工作人员,“刚刚过去的,是商鸣吗?他来干什么?”
工作人员是知道郁沉言和商鸣的关系的,所以他也没多想,笑了笑说道,“他跟徐小姐一起来定戒指。商先生大概是好事将近了吧。”
工作人员心里想着,郁先生与商先生这样的关系,大概早就收到请柬了吧。
他正想多说两句俏皮话打趣,却惊讶地睁大了眼。
只见他面前的郁先生,脸色陡然间煞白,抿着嘴唇,一贯冷淡的脸上已经不仅仅是冷淡了,而是阴郁得让人从心底里害怕。
他被吓得顿时什么也不敢说了。
可他一边战战兢兢,一边又莫名地觉得,郁先生的眼中是有一点伤心的。
这点伤心像是深埋在冰山下的火焰,被冰雪冻住了,不肯轻易展示于世间,却又一直凝固在那里,消散不去。
“郁先生……”这个年轻的工作人员隐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郁沉言闭了一下眼睛。
商鸣和徐晚静,已经结伴从他身边走过去了,只留他一个人站在这空荡荡的园子里,站在这片郁郁葱葱的竹子背后。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是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可他不用等了,商鸣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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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戒指啊,”郁沉言轻轻地吸了口气,这片园子里的空气,总比外头要清新一点,也带着股凉意,“我还真不知道,他要结婚了。”
他每说一个字,心里就冷上一分。
他睁开眼,像是又变成了那个无往不利的郁先生,永远沉着冷静,不会在外人面前失控。
他转向旁边的工作人员,眉眼冷峻,“回去告诉你老板,不准告诉任何人我今天来过的事。也不允许说我在这里订做了东西,知道了吗?”
工作人员拼命点头。
郁沉言交代完这句,就拔腿向外走去。
他走的很快,马上就到了停车的地方,拿了钥匙上车的时候,他注意到,商鸣的车不在这里,大概是被停在了别处。
他不由轻嘲地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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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沉言没有立马开车,他在座位上沉默地枯坐了十分钟。
后视镜里隐约倒映出他一张苍白的,面无表情的脸,像是一瞬间被剥离了所有情绪,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
那个刚取走的玉器还放在他身旁,温润的玉器,被装在精美昂贵的盒子里,是他本来准备给商鸣的惊喜。
郁沉言的视线落在那个盒子上。
他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身体微不可查地发着抖。
这算什么惊喜呢?
他精心准备的,想给商鸣求个吉兆的礼物,到头来,却不过是沦为了一件——结婚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