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掠(47)
第93章 赌约
力量女神的生日宴将在一个月后举行。没人能料到西时桉这次会来, 并且来的这么快, 但是他是力量女神的亲生儿子,从身份上讲也算是光明神域的皇子, 又是黑暗神域的继承人和实际掌权者,是以光明神域上下都以最高规格来招待他。
他和力量女神说这段时间想住在光明神域的神皇宫之内, 不想住到外面专门为他准备的住所里,力量女神彼时尚不知道他和银洛之间的过去种种, 也猜不透西时桉的心思, 她见西时桉愿意来就很高兴,自然应允了儿子的请求。
为他准备的宫室和属于银洛的宫殿在一幢内, 两人的房间离得很近。银洛什么都不记得, 倒是记得自己少年时曾经对这位“哥哥”的敌意和排斥,他感到些微的不自在,但为了让力量女神开心些也欣然应允了——力量女神嫁来光明神域时怀着对亲子的亏欠心情, 身为力量之神的她并不会像电视上的豪门狗血剧中的继母一样怀着诸多算计,在移情和补偿转移的部分心理下,她像照顾亲儿子一样照顾银洛长大,所以对银洛而言力量女神和亲生母亲也差不了太多。因而银洛愿意为了继母难得的和亲子团聚相处的机会而忽略心中微小的不适。
知情的光明神想说什么, 但插不上话, 他能猜到自己这位继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最后只能什么都不说,暗地里再去叮嘱银洛。
但他又不能对什么都不记得的儿子说得太直白,所以一直很苦恼傻儿子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他总想让儿子独立, 却又总无法真的放手,因此自银洛进入青春期以来他就一直处于一种干着急的状态,却又无计可施,看似无所不能的光明神在这种时候也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而已。
西时桉真搬来住之后银洛倒是和他相安无事,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西时桉住楼下,很少出门,也不会主动说话,只有银洛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偶尔能看到拉开门出来的西时桉,他向对方点点头,很快也就上楼去了。
作为一名父亲还正值壮年、目测很长时间内都不会继位的神二代,银洛王子殿下的生活忙碌而充实,光明神域是他的根基所在,有他所有的社会关系。他白天会协助光明神处理神域事务,有时候不忙也会偷懒溜回自己的宫殿休息睡觉。但他正年轻,精力旺盛,是闲不住的,通常情况下太阳刚微微落山他就会溜出神皇宫去和自己的朋友们聚会玩耍,打发美好的夜色时光。
这天他又和几位朋友去常去的老地方之一聚会,其余几人不免对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面的黑暗神域的西时殿下感到好奇,于是以此为话题聊了起来。银洛在旁边静静听着,也不插嘴,也不打断。
偏偏这天时运不济,银洛和几个朋友正聊天的时候他的对头太阳神也带着几个自己的拥趸走了过来。
太阳神也很年轻,同时也很自负,他为自己的重要性和光辉灿烂而骄傲,从神位上言他是光明神的从属神,但也是神位极高的上位神之一。年轻的太阳神不敢对光明神表露出任何不敬,但他不认为光明神的儿子,这个力量相对弱小、尚未取得神位、只靠血脉而拥有光明神继承人身份的王子殿下值得自己同样的尊重。
而身为光明神域未来主人的年轻王子殿下自然无法忍受他的挑衅,久而久之银洛就和太阳神结下了梁子。
见到这个家伙走过来,银洛的背下意识地绷了起来。
太阳神明显喝了酒,他走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银洛旁边几人的聊天内容,“哈”了一声阴阳怪气地接道:“西时桉殿下……可是很厉害的。不仅继承了黑暗神和神后陛下的力量,还在很早之前就凭自己的实力取得了魔法之神的神位。”
说着他还意有所指地挑衅地看着银洛的方向。
是啊,比你厉害。银洛垂着眼,慢吞吞地喝着酒,并不理睬对方。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西时桉的确很强,这些天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所散发出的神压,比眼前这个号称上位神的太阳还要强大不少。
如果拿继兄和太阳神做比较,失去记忆的银洛不得不承认西时桉还是要可爱得多得多的。
“殿下,我听说西时殿下已经到光明神域了,就住在神皇宫内,和你住的很近,怎么不见他和你一起出来?”太阳神笑着问道。
对于光明神域的神祗而言,得到这个消息并不困难。
银洛依然没有理会他。
被无视使得光明神有些恼羞成怒,愈发不愿意就此善罢甘休。他拖长了腔调“哦”了一声,故作恍然地凑到银洛身边小声道:“殿下也不用太难过,我刚才说过了,西时殿下那样的、凭自己实力拥有神位的人,可能确实不太愿意和您为伍。”
他和银洛彼此看不顺眼不是一朝一夕,他知道银洛年少时对这位继兄的不满,也很清楚银洛的痛点在哪里。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挑衅,无视对方才是最好的选择。年轻气盛的王子殿下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挑眉看向太阳神:“谁说的?”
太阳神似是不屑辩驳般无所谓地哼笑了一声:“这样吧,明天这个时候,您要是能把西时殿下带过来,我就给您赔礼认罪。”
说完之后他又觉得亏,他又想着银洛和西时桉毕竟是继兄弟的关系,还有力量女神在中间,仅仅是把西时桉带过来对银洛而言好像并没有什么难度。可是这时候让他直接反悔他又觉得丢面子下不了台。
于是他换了种说法来反悔。
他晃了晃手上的太阳石挂件道:“这也没什么意思,这样吧,听说西时殿下一向清心寡欲,没什么情感。殿下您要是能让西时殿下明天在这里主动吻您,我就在这里跪地下叫您爸爸,您要是做不到,就去我神殿里跪拜一天。怎么样?很公平吧?”
他怕银洛不上当,又激道:“只是一个吻而已,没关系的吧?”
他认为这很稳妥,以他收集到的信息来看,黑暗神域那位魔法之神殿下几乎不可能去吻一个人,更不可能大庭广众下吻另一个人,更更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去吻银洛。而他们的王子殿下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王子殿下很容易气血上脑之下认为使用一些手段骗来或求来西时桉一个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被激就答应了。
到时候全光明神域都会传,银洛殿下在他太阳神的神殿里跪拜了一天。
死对头跪在地上叫爸爸的诱惑太大,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不答应会显得自己胆怯没用。况且神界风气开放,普遍认为一个吻是很简单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银洛果然头脑一热就答应了,睥睨地看向对方道:“那一言为定,明天还是这个时候,就在这里,我等着你兑现诺言。”
太阳神说了声“好啊”,无所谓地摇摇晃晃地走出去了。
银洛也失了兴致,没过多久就和朋友们告辞,回到了神皇宫。
西时桉坐在房间里听见开门的声音,掐准了时机推开门出去,果不其然看见带着一身酒气和不自然的香气的银洛正扶着雕花栏杆准备上楼。
自从他搬进来,每天、几乎每天看见的银洛都是这个样子,完全是一副胡天酒地的奢靡纨绔做派,和以前完全不一样——银洛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以前的日子,那些时候银洛经营着一家清新而甜蜜的甜点店,无论什么时候进去都能感受到一股暖意,能闻到咖啡和奶油的香气。银洛早晨会风雨无阻地踏踏实实地起床去开店,晚上又会准时打烊,和他一起回家吃饭睡觉。日复一日,温馨、圆满而规律。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主动开口道:“这么晚才回来,去做什么了?”
问完才醒悟过来,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银洛甚至不记得他,无论对方做什么,也与他无关。
但很快他又给自己找到了理由——无论怎么说银洛也勉强算他兄弟,不能说是毫无关系,银洛年纪小,他盯着他一些也应该。
银洛回来之后其实脑子已经清醒了许多,也醒悟过来自己和该死的太阳神打了怎样一个愚蠢而难以实现的赌约。
他正为这件事所困扰,突然看见西时桉,脑海内灵光一闪,决定就此试探一下西时桉对这件事的态度。
他安慰着自己,所有人都说魔法之神冷漠无情,但其实也不一定嘛,说不定只是没人带他领略过情爱的美好滋味呢——虽然也没人带自己领略过,但是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他在外面玩的时候看得多了,多少也懂一些。
只是一个吻而已,应该没那么困难。
这样想着,他回过头去装作醉眼朦胧的样子,跌跌撞撞地向西时桉的方向扑去。
“……哥哥,”他像一个真正的醉鬼一样傻乎乎地笑着,扑到了西时桉的身上,环搂住了西时桉的脖子,委屈而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继续小声喃喃着,“哥哥……”
一边嘟囔着一边迷蒙着眼向西时桉脸庞的方向凑近。
他觉得这样是万无一失的做法,酒和醉会变成最好的借口,即使父亲和母亲知道了他也有说辞。
出乎他意料的是西时桉就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任他靠近,丝毫没有躲闪。银洛也就真的,把唇贴了上去。
之后的一切都变得自然而然,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身体像是各自有了独立的意识一样不受控制。简单的双唇相碰变成了难舍难分的索求和纠缠。最终银洛完全丧失了主动权,他想挣脱的时候已经逃脱不了,而被西时桉直接抱了起来。西时桉用脚把门踹开,把银洛直接抱回了自己的卧室。
古铜色的门在他们进去之后又砰的一声合上,将一切都隔绝在了门后。
第94章 赢了
晨光熹微, 微弱的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
西时桉静静地看着银洛熟睡的脸, 忍不住板着脸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指戳了戳。
他怔怔地看着银洛轻皱着眉呜咽着躲开他的手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忍不住跟着钻到被子里面, 把人刨起来刨进自己怀里抱着。
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明明还叫着“哥哥”, 喝醉之后还是会主动去抱他吻他吗?
明明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
可是直到肌肤相触, 把人抱进怀里的那刹那, 他才意识到他想他,思念得发狂, 想念得成灾。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等这个人, 灵魂的每一寸都在想这个人。
这个感情骗子。
除了毫无节制的索取和掠夺,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餍足身体里那个写满了渴望与占有的空洞。无论怎样都不满足,无论怎样都填不满。
就在这时怀里人银灰色的睫毛眨了眨, 银洛睁开了惺忪的尚带着睡意的眼睛,无辜地瞧向西时桉,似乎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几秒钟他终于清醒了过来,眼神变得灵动起来, 嘴角也快速勾起一个略显狡黠的弧度。他主动搂住西时桉的脖颈, 亲了亲对方脸颊,小声问道:“哥哥,昨天还舒服吗?”他动作间被子从他肩头滑落下去,露出被银色头发半遮掩住的圆润肩头。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和另一个人如此亲密,虽然对象是他青少年时期一直素未谋面却心存芥蒂的继兄, 但是……感觉还不错,甚至会觉得只尝一次也太可惜了。
他还挺喜欢的,连带着对西时桉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西时桉被他的不害羞惊住了,半晌没反应过来。这种话,怎么也不该由银洛来问自己吧?
他的眼神黯了黯,不受控制地落在银洛露出的肩上,伸手握住对方的肩膀使力翻身压了下去,一边亲吻着银洛一边回应着:“……嗯……很舒服……”
银洛倒也没有全然的色令智昏,他还惦记着自己晚上与人的赌约。又和西时桉腻歪了许久之后趴了起来,趴在西时桉身上搂着他脖子轻声道:“哥哥,晚上和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仿佛一夜之间,他们的关系就变得亲密了起来,之前那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再也不复存在,昨天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请求,此刻说出来却是如此的自然而然。
西时桉额角挂着细微的汗珠,他半垂着眼,表情慵懒、餍足而惬意。
银洛主动搂着他,亲热地叫他哥哥,在他耳边细微地吹着气叫着“哥哥”,嘴角挂着骄傲而亲昵的弧度。
是他的问题,西时桉平静的接受了这一事实。无论银洛做什么事,他都觉得是在引诱他。
魔法之神殿下很快便觉得又不满足起来,心里某个角落在狂噪着把这个人拆吃入腹,永远占有、不留半点,那样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在黑暗的深渊中沉沦狂嚣,被诱惑、思念与强烈的渴望和欲念所支配,终日惶惶。
他睫毛低垂,掩盖住深不见底的瞳眸和里面不可示人的黑暗念头,只是平静地应道:“好……但是我要报酬。”
银洛还想着自己这位继兄看来也不像传闻中那样冷漠难近,笑嘻嘻贴着对方道:“好,你要什么报酬都可以。”
他亲了西时桉脸一下:“都给你。”
晚上两人同时到达昨天那个地方。
银洛的那些朋友如二柴火得到银洛消息,听他说没问题,赌约肯定能赢,又拉了些小弟过来给银洛助阵。另一面太阳神也认为这个赌约自己一定能赢,所以也特意散布了消息出去,吸引了很多人来——一方面是王子殿下和太阳神的赌约,另一方面他们也想看看那位不怎么露面的黑暗神域的殿下是否会真的过来。
不过这家会馆有一定的准入限制,所以能特意过来看热闹的人倒也不会太多,大多数还是光明神域中闲得无事的神祗和他们的亲眷。
既然是赌约,当然要有证人。看热闹的闲人分散地坐在各处,和正常客人无异们,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正常客人,只是知道或不知道赌约的消息,顺带看个热闹。太阳神及其拥趸和几位证人包括二柴火等银洛的亲友坐在视野最好的位置,看着银洛领着西时桉入座。
太阳神皱了皱眉,没想到银洛真的能把魔法之神带出来。不过他很快就放下了心,因为赌约中毕竟说的是要西时桉主动去吻银洛,这不太可能,而银洛主动偷袭或强吻西时桉都是不算数的。
银洛和西时桉在角落里坐着,二柴火给他发来消息,说是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经过从昨晚到现在这段时间,银洛已经对赢得赌约很自信了。他点了常喝的几种酒,和西时桉一起小口小口的喝着,突然抬起头对西时桉小声道:“哥哥,你吻我好不好?”
会馆的私密性做得很好,灯光调得恰到好处,舒缓的音乐回荡在极具设计感的空间之中。银洛为了赌约特意挑选了大厅的位置,如果留心别人能看到他们这边的动作,却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银洛说完之后又小声补充道:“你轻一点,亲一下就好了……”他知道有人在看,他只是想赢得赌约让该死的太阳神跪在地上叫爸爸,可没有兴趣现场表演亲热给别人看。
西时桉没有动,脸上的表情也依然是淡淡的。
银洛有些紧张,他凑近了西时桉,搂上了他的腰,仰起头又小声唤了一句:“哥哥,求你了,我想你吻我……”心里暗自祈祷着西时桉可别现在不愿意。
他刚喝过酒,脸上迅速染上了几抹红晕,银灰色的眼睛和嘴唇在暧昧的灯光下都泛着一层水光。
他的话还没说完,西时桉突然伸出手把他面对面地抱放到自己腿上,然后一手紧紧扣住他下颌,一手按住他后颈至后脑的部位,低头肆意地吻了下去。
他吻了许久,却觉得越来越不够,越来越不尽兴,索性又调转了一个方向把银洛按在沙发上吻他。银洛伸出手抗拒地去推他,却被他扣住双腕一起牢牢锁在沙发上。
银洛呜咽着闭上了眼睛,直到过了许久西时桉尽兴了才被放开。
他眼神迷茫的看着自己的继兄,通讯器突然震了一下,是二柴火传来的信息。
二柴火:喔!殿下!你真厉害!不过黑暗神域的人都这么奔放的吗?比我们光明神域还放得开。
另一条则写着:我们赢了!殿下真遗憾你没看到太阳神的那个脸色,太精彩了。他想走,被我们按住了,快让他履行赌约,否则那个家伙该赖账了!
银洛看着这两条消息回过了神,脸上绽开一个略显狡黠的笑容,他搂过西时桉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你哥哥,我赢了!”
赌约的事有很大一部分是太阳神自己散布出去的,他脸色极为难看,但已经是骑虎难下,最后不得不快速过来飞速履行了赌约后羞辱地愤然离开。
银洛沉浸在收拾了死对头的畅快之中,完全忽略了一边西时桉越来越黑的脸,直到他的朋友们要拉他们庆祝,西时桉起身离开时才发现不对,连忙追了出去。
“哥哥,哥哥你别走那么快。”银洛小跑着追了上去,伸手拉住了西时桉的手,摇了摇,“是我错了,我不该不提前和你说,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西时桉挣了挣,却没用力把他挣开,而是随他拉着自己。
银洛一看有戏,连忙抱住西时桉胳膊小声哀求道:“就是今天那个家伙特别讨厌,总和我作对,他和我打赌你一定不会吻我……我就是,想赢他……”
“你别生气,”他小声道,“我以后都不会这么做了。”
他仰起头,看向西时桉墨色的眼睛,压低了声音:“哥哥,是我错了,我回去补偿你好不好?你罚我好不好?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他讨好地去吻西时桉的唇,西时桉没有拒绝,没有躲闪,他拒绝不了,即使是带着目的的亲昵和讨好,他也拒绝不了。他抹去了银洛的全部相关记忆,他在无数个日夜中挣扎,到最后却发现,只有重新见到这个人,重新把这个人抱进怀里,他才能获得短暂的安宁。只有把银洛握在手中的时候,他才会安心。他已经离不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