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学习,洛繁星自然没办法和十六岁读大学、十九岁就修满学分毕业的的洛真相提并论,但跟大部分人的同龄人比,她终归是强一些,努努力冲一冲,还是有希望进海大的。
洛真今天早早出门,她也没闲着,吃过早餐后就去了县里的书店,买齐了整整一套文综复习资料。
回酒店的路上,公交车正好经过冬晖路。
宁柔上班的店铺,就在这附近。
洛繁星好奇心起,悄悄下了车,抱着怀里一袋子书从街头走向街尾,终于在店铺云集的老街里找到了那家香茶轩。
在垣乡住了接近一周,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也许是担心被洛真发现,她在马路对面站了好几分钟都没敢过去。
直到看到餐厅出现一道熟悉的瘦弱身影,才终于走上了前。
很显然,洛真并不在这里。
店里的客人不多,只有一两个老年人在看报喝茶。
宁柔身上套着一件泛黄老旧的红色长袖外套,外面系着一个浅灰色的围裙,应该是餐厅的工作服,做的,还是扫地、收盘子、擦桌子这样最简单的体力活。
餐厅里开了空调,并不算热,但大夏天穿着长衣长裤做事,多少得出些汗。
洛繁星站在门外,隔着玻璃看到了宁柔额头和颈上冒出的汗珠。
这是她自那晚之后,第二次见到宁柔了。
五年过去,宁柔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她的皮肤依旧很白,气质仍是裹杂着沉闷与木讷的安静。
唯一能谈得上的改变,就是瘦了太多,一米六五的个子,估计八十斤都不到,半卷的长袖下露出的那截细白手腕,几乎全是突出的骨头。
洛真居然没有让宁柔辞职吗?
洛繁星倒吸口凉气,伸手在门上轻轻敲了敲。
声音不大,店里那两个老爷子也听到了,她和宁柔中间只隔了一道门,但宁柔却毫无反应。
还是很迟钝,跟以前一样,做什么事反应都慢慢的——
洛繁星放下书,轻轻叹了口气。
她推了推门,挤出一点缝隙,凑过去低低唤了一声。
“嫂子~”
仍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不甘心,又叫了一声。
“嫂子~~”
宁柔依旧没有反应。
听不见吗?
洛繁星没办法,只能将书藏进门口的角落,直接进了店。
开门的动静太大,宁柔终于放下手里的扫把,挺直腰背后转过了身。
她和洛繁星总共没有见过几次面,离开海市的时候,洛繁星才十二岁,如今五年过去,看着眼前的短发女孩,她竟然完全没有认出来对方是谁。
“需要点单吗?我去给您拿菜单。”
非常柔软、细糯的嗓音,让洛繁星瞬间杵在了原地。
她没想到,宁柔居然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客人来招待。
看着那张清秀脸庞上的温婉笑容,她眼里的惊意更甚,好半刻过去,才支吾着报出自己的名字——
“嫂子,我是繁星。”
嫂子,很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
宁柔睁了睁眼,脑海中浮出一个明媚又灿烂的笑容,瞬间想起了眼前人是谁。
“繁星?”
也许是潜意识里接受了洛真来垣乡的事实,此时再看到洛繁星,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和洛真结婚,并没有得到洛振庭的同意,但每次去洛家,洛繁星对她总是很热情。
看到当年那个十二岁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有自己高了,她下意识弯了弯唇,轻轻笑了笑。
“你长大了很多,我都没有认出来。”
在店里说话,不是太方便。
宁柔认认真真将扫把放好,又分别给角落里两个老爷子加满了茶,这才解开身上的脏围裙,带着洛繁星走了出去。
两人太久没见,这会儿正正经经站在对方面前,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宁柔毕竟是长辈,主动出声打破了尴尬。
“是跟阿洛一起来的吗?”
宁宝宝的存在已经被发现,再提起洛真这个名字,她的心已平静了许多。
洛繁星眼中泛出些为难,犹豫半天,终是无法昧着良心说话。
“是我通知洛真来这里的,我在酒吧外面看到了你。”
宁柔闻声垂了垂眸,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应声。
洛繁星莫名有些心慌,眼底泛出些愧疚,低喃着道了声歉。
“嫂子,对不起,洛真找了你好久,我一看到你我就、我就……”
“应该先跟你说一声的。”
满是自责的道歉,听上去再诚挚不过。
宁柔闻声摇头,嘴角轻轻抿了抿,又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语气轻软如初,但话里的内容,却是不留一点情意。
“没关系,我没有生气。”
“我跟阿洛已经离婚了,以后不能再叫我嫂子了,知道吗?”
两人只顾着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路旁停了辆黑色轿车。
因为车窗没有完全关紧,车里的女人将对话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包括宁柔是如何平静地说出与洛真离婚的事实,又如何冷漠地拒绝洛繁星叫自己嫂子。
这样的语气,太冷静了。
就好像,她早已断定洛真过了今天再也不会来找自己。
是啊,又有谁会再三去找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女人呢?
只有洛真。
车里的气氛,不知不觉中冷肃至极。
女人坐在后座,清艳无双的脸孔上覆满寒意,两只手搭在膝盖上用力握着,指甲薄而透明,紧紧掐在手心的软肉里,指尖被压迫出惨淡的白。
一想到刚刚听到的话,她连呼吸都开始不顺,胸口也不停地微微起伏。
空调的冷风源源不断往外喷着,她的颊上很快连最后一点血色都消失不见。
直到空气中响起一道低沉浑厚的男人声音,仍不舍得将视线收回。
“洛小姐,那位长直发、身穿‘香茶轩’工作制服的女人,就是您要我调查的对象——宁柔女士吗?”
第十一章
车窗外的对话,仍在继续。
记忆之中,宁柔是爱洛真的,每次回洛家,她都紧紧牵着洛真的手。
她对洛真的依赖,洛家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明明互相喜欢,怎么就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难道当年的离婚,并不是两人一时的冲动之举吗?
洛繁星绞着手站在原地,面上神色有些为难、又有些讶异。
虽然平时与洛真没有任何直接联系,但她也从洛振庭和沈如眉那里听说了不少事——
譬如洛真离婚后不愿回洛家,是因为洛振庭曾多次向宁柔表达对两人这段婚姻的不满;又譬如洛真为了找到宁柔,放弃了全部的私人假期,一有时间就往外地跑,无论春夏秋冬,从来没有歇过。
这五年来,洛真过得有多忙、多累,没人比她更清楚。
不管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还是站在洛家人的立场,她都希望两人能够重归于好。
宁柔的请求,冷硬而又合理。
两相对比,洛真这些年的追寻与付出,就彻底变成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空气中热意翻滚,空调外机发出阵阵嗡嗡的排气声,又给这酷夏增添了几分燥闷。
洛繁星后知后觉,此时才意识到,洛真与宁柔的婚姻关系,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牢固。
复合,或许只是洛真一厢情愿的想法。
她不敢乱猜,却忍不住这样想。
再开口时,声音也小了许多,语气里,是浓浓的苦闷。
“洛真不允许我叫她姐姐,现在,你也不准我叫你嫂子了吗?”
宁柔闻声一滞,视线微微垂了垂,半分钟过后方才应声,再次强调了一遍。
“我们已经离婚了。”
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洛繁星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气氛倏地静默,风也无声静止。
宁柔低下头,脚底的红砖地儿冒着滚烫的热气,叫她额心又沁出几滴热汗,颊上皮肤也愈发的显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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