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着什么。
直到躺在床上,她仍为女儿的那句话感到困惑。
十一点,周如光从三楼回到主卧睡觉。
他拿着睡衣去了浴室,手机就放在桌上。
裴萱向来尊重丈夫的个人隐私,从来没有查手机的习惯,可这次为了女儿,居然鬼使神差地趁着丈夫洗澡的功夫,偷偷解开了屏幕的密码锁。
开屏密码,是她的生日。
这么多年来,周如光所有的密码,都是这串数字。
这让她的心稍稍宽慰。
她没有检查别的,只是看了看丈夫的通话记录。
七点过后的通话,有五条。
第一条,是打给邱玉的。
后面四条,则是另外四个名字。
裴萱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网页上搜索了四个人的身份,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四个人,也都是心理医生,而且擅长的方向各不相同。
她将丈夫的手机放回原位,心无端慌了慌。
周如光打给邱玉,她还能理解,应该是为了了解裴仪的病情。
可为什么还要联系另外四位医生呢?
是不相信邱玉?还是不相信裴仪?
又或是,想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治好裴仪的手,好让演奏会如期举办?
裴萱重新坐回床上,手里紧攥着手机。
这一夜,她终究是没睡好。
如她猜想的那样,第二天一大早,周如光就带着裴仪一起出门。
她想跟去,却被周如光拦下。
一直到下午五点,两人才回家。
周如光的心情似乎不错,进门的时候,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至于裴仪,双颊看着有些苍白。
“今天重新找了一位心理医生,他有办法帮病人克服心理压力。”
“演奏会可以如期举行了。”
这么一听,确实是件好事。
但也和裴仪昨晚的猜测,不谋而合。
裴萱抿了抿唇,心底越发感觉不安。
她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裴仪,轻声问了一句。
“是这样吗?”
裴仪抬了抬眸,嘴角微微扬了扬,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嗯,医生说可以继续弹钢琴。”
父女两的说法一致,裴萱不好多问。
因为带裴仪看病,周如光一天都没有上班。
晚上吃过饭,他便去了医院。
家里,又只剩下裴萱和裴仪两人。
裴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邱玉开的那份报告她看过,上面明确写了短时间内不要接触会带来压力的事物,不然会加重病情。
怎么一天过去,换了个医生,也换了个说辞呢?
她想不通,犹豫了很久,还是敲响了女儿的房门。
屋里的裴仪,也正等着她过来。
周如光不在,说话便不再有任何顾忌。
裴仪的脸很白,眼睛里藏着痛苦和纠结。
面对裴萱的不解,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播放了两段录音。
第一段,是周如光和心理医生的对话;另一段,是周如光和她的对话。
原来,所谓的克服心理压力,是指在上台表演的前一天去医院做一次心理诊疗,让人暂时性地处于一种放松状态,再借由双手对弹奏曲目的惯性记忆,来完成这一场演奏会。
只不过,表演一旦结束,就意味着陷入更深的痛苦。
裴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裴仪便打开了第二段录音。
仍是周如光的声音。
说的话,也是她在家里听过无数遍的——
无非是夸赞裴仪从小到大的优秀,给自己带来了多少的骄傲,希望裴仪这一次也能坚持下去,让演奏会圆满举行。
“在爸爸眼里,你一直都是最棒的,不要让爸爸失望。”
“对了,这件事,别跟你妈妈说。”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这就是周如光爱女儿的真面目。
裴萱感到难以置信。
但事实摆在眼前,周如光昨晚在书房打的那五个电话,也证明了刚刚那些话的真实性。
由不得她不相信。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许是难以承受丈夫的巨大转变,她连看都不敢看女儿一眼,就匆匆转身,逃离了房间。
裴仪手里握着录音笔,唇角微微动了动。
她看着裴萱消失的方向,纠结了几秒,很快追了上去。
打铁,还要趁热。
裴萱回到卧室,心绪无法安宁。
她只是一个爱丈夫、爱女儿的小妇人,她的人生,顺风顺水,极少遭遇挫折。
她没有尝过被人欺骗的滋味,更没有尝过被至亲欺骗的滋味。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的状况,是和丈夫将话挑明?还是装作被蒙在鼓里?
正是难安之际,裴仪推开门走了进来。
“妈妈,你还好吗?”
好?怎么好得了呢?
裴萱不敢面对女儿,抬步走到窗前,依旧保持着沉默。
裴仪悄悄跟上。
“或许,爸爸说的没有错,不应该把这件事说出来。”
这句话,让裴萱内心自责不已。
“不说,难道你真的想用那个方法完成演奏会吗?”
“你这样,不止伤害自己,也让妈妈心疼。”
“今晚等你爸爸回来,我会跟他再好好谈一谈。”
裴仪听见这句话,轻轻摇了摇头。
“妈妈,我会自己跟爸爸说的。”
“你跟他说,他不就发现我违背他的意愿,把这件事告诉你了吗?”
“我怕我跟他的关系,到时候会变得更差。”
裴萱知道裴仪的话在理,却仍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双手,就被两只微颤的手用力握住。
紧接着,耳畔响起的,也是一句关怀话语。
“妈妈,我不是想让你提防爸爸,而是想让你多为自己考虑。”
“家里的财产,是爷爷留给你的,你有责任守护好它,不让它落到外人手上。”
“那份保证书,你知道爸爸放在哪里,是不是?”
保证书——
裴萱的心一紧,神情怔了怔,半秒后便回过了神。
她确实知道。
这份保证书,原本一直由她的父亲保管,老爷子去世后,就到了她手里。
那时候她肚子里怀着第一个孩子,和周如光的感情正是甜蜜,孕期被哄了几句,她也就将保证书交了出去。
她也不是一点心机都没有留。
保证书虽然给了周如光,却得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没记错,那张纸,应该就在屋角的保险柜里。
屋里的保险柜,三年升级一次。
现在这个,需要指纹才能解锁。
要不然,就只能请专业人士来开锁。
第二天上午,周如光依旧早早出门上班。
一个小时后,裴仪也去了医院。
家里,就只剩裴萱。
开锁公司的员工,很快就来了。
由于是市面上最高级的指纹锁,开锁的过程便繁琐复杂了许多,要花的时间也很长。
裴仪怕周如光会突然回家,敲响办公室门的时候,眼睛仍是红的。
开门的人,出乎意料,居然是胥娴。
裴仪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进去。
“爸爸,你可以再陪我去见一见许医生吗?”
“我觉得他的方法行不通。”
事关演奏会,周如光不敢怠慢。
没有多想,他便点头同意。
“下午的手术有些事情要交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话刚说完,他就从座位上起身,出门之前,将桌上的一叠文件交给了胥娴。
“老师晚上回来,你不用再去实验室了。”
一转眼,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胥娴看了看裴仪,目光盯在那双泛红的眼睛上,下意识的,就迈开了脚步,直到两人面对面站着,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关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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