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婉的面容罩在昏暗的光线里,影影绰绰,看得并不真切。只有眼睛依旧很亮,长睫下的桃花眼沉静似黑玉。
车窗外不断变化着的景物光影掠过她的眼底。
孟步青表情有点愣地看着她。
季婉也任由她看。
还是没说话。
半晌,孟步青皱着脸,忍不住真冒出点委屈来,小声地说:“你真的讨厌我啊?”
“讨厌你什么,”季婉侧过脸,“因为你很烦很粘人,还总赖在我身上麻烦我?”
“……”
孟步青被她的话噎住。
她想说,自己喝了挺多酒的,刚才乱说话的本意只是借酒撒撒娇,想听她随口说句哄哄人的“喜欢”而已。
季婉这样不以理睬的姿态好冷漠。
还想要继续撒娇。
可酒精使得大脑迟钝,孟步青有种处于半梦半醒的虚幻和疲倦感,身子往后一靠。她合起眼,忽然就没有说话的兴趣了。
“怎么还不高兴了?”季婉瞧着她的表情,好笑地说,“上次喝醉,特别肯定地说我喜欢你,这次喝醉又那么肯定地说我讨厌你。怎么想的。”
孟步青猛地睁眼瞪她:“我上次根本没有没喝醉!这次也只是一点点的小晕而已!”
“好,那现在为什么突然不高兴,因为我没有哄你这个小醉鬼吗?”
“不用哄……”孟步青声音忽然低下去,“我亲妈都不喜欢我,可能我真的挺招人烦的。”
她的语气淡得像凉白开,清浅浅的。
里面没有什么情绪,像只是随意地说句自己看到的天气预报。
耳旁的散发此刻垂搭下一缕,遮挡在脸颊边。
孟步青唇角微抿,沉默着。
其实她是知道的,自己对肖安乔说话时态度很不好,有些夹枪带棒。也知道她脾气差,听见肯定会生气。
可是……
那么久没见过妈妈,孟步青随意看淡的表现下是藏着些紧张的,努力想假装不在乎,却还是为这紧张而烦躁。
有点控制不了脾气。
孟步青可以在别的亲戚面前从容乖巧、落落大方,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但在妈妈面前……就是很难演出她希望看见的模样。
“我之前说过的,”季婉见她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些饭桌上的情况,伸手将她脸颊那一缕散发顺到耳旁,“不会嫌你烦。”
指尖动作轻柔。
孟步青顺着仰起脸,“你那么好呀?”
“不是我好,”季婉语气微低,特别正经认真地说,“因为步步是个招人疼的小姑娘。”
“……”
沉默片刻,孟步青唇角略微牵动了下。
上车到现在,终于露出些笑意来。
见状,季婉也跟着弯了弯唇,“回家早点休息吧。”
“嗯。”
—
轻松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孟步青刚进家门,就看见手机上跳出来的艾特全体的班级群通知。
因为老师的时间和教学安排,《数学分析》这门课的期中考试时间将要提前。下个月立刻要考试。
底下冒出来的全是哀嚎声,夹杂着几个收到。
孟步青本来就在为上课的听不懂和拉下的功课而犯愁,这一下,焦虑指数迅速拉满格了。
本来脑子还昏昏沉沉的,她抬手烦恼地揉着眉心,越想越难受。身上像陡然间压下块看不见的巨石般呼吸困难。
酒都吓醒了。
季婉在厨房里帮她洗了一串葡萄,很快端着出来说:“吃点水果,可以解解酒。”
“嗯。”
“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孟步青垂眼,深呼吸半天,依然没有减轻丝毫的烦躁慌乱:“刚才看见群里的通知,我有节课的考试时间要改动。”
季婉:“提前了?”
“嗯,那个老师真的好奇怪啊,如果他有什么大事情要忙,直接把考试取消掉不可以吗?竟然还提前安排,这合理吗?”
“什么时候考试?”
“下个月一号就考,这次真的死定了,我前面的分数已经很悬了,之前拉下来的又还没有补完,这门课期中成绩占比还贼高……”
孟步青越说心中越急。
她试图从纷乱糟糕,一眼看不见希望的可怕处境里想到办法,“这也太提前了,他当人人都是天才呢不教就会,真是烦死——”
“吃葡萄,”季婉赶紧拈个葡萄亲自喂到她唇边,温声打断她的话,“尝尝看甜不甜。”
孟步青吃进嘴里,又慢吞吞地说:“葡萄不是应该剥皮吃吗?”
“这是提子,不用剥皮的。”
“哦。”
孟步青长睫下的眼眸亮晶晶的,盯着她。像自己没手似的,等着她继续喂。
“你的同学都怎么说?”
“他们也说不知道怎么办,当然,肯定一小半是真的一大半是装的,反正都比我有办法。还有几个人本来也没想过及格,倒不着急。”
季婉劝导:“那你也不用急,其实还有挺多时间的,该复习那些内容,做好相应的计划一点点来。就算真挂科也不是要砍脑袋的大事。”
孟步青无辜地说:“你怎么不继续喂了?”
“……”
季婉拈起一颗颗葡萄,视线扫到她娇嫩嫣红的唇瓣上,目光闪烁了一下。
动作随之顿住。
然后把装满红提的小篮子塞她手里:“你自己吃。”
孟步青鼓了鼓脸,不情不愿地接过来,倒也没有坚持装三岁小孩要让人喂东西吃。毕竟酒醒大半了,要面子的。
悲叹地说:“为什么世界上聪明人和笨蛋的差距那么大,我的考试该怎么办……”
季婉擦干手,靠近摸了摸她的发顶,声音低沉温柔:“步步,要相信自己。你不笨,努努力总能做好事情的。”
孟步青鼓起脸,其实不喜欢被当小孩子对待。
却拒绝不了这份亲昵。
数学不像有些文科类的考试,哪怕书卷再厚,自己的背诵进度总能清晰看见,花进去的时间总能换到收获。
数学是,如果当下并不能正确理解一个复杂抽象的概念,可能死磕三天都只能将书本停留在当前的那页。
孟步青就有过一段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苦思冥想很多天依旧无法理解一个基础定理的挫伤经历。
虽然后面想通后,会终于浮现一种醍醐灌顶的快乐。
但快乐转眼就会被下个到来的问题打碎。
孟步青回想那段痛苦时光,喃喃地说:“我害怕啊,我的数学分析是真的学不好。其实上学期的及格分数都是我全力以赴的结果了。”
季婉问:“会有很多人不及格吗?”
孟步青白着脸点头:“当然会,上学期直接挂了一半的人,其实大家都很拼命了。”
季婉惊讶地说:“那你很厉害啊。”
“……”
孟步青想笑又不敢笑,确实挺九死一生的。她查到分数后简直有种被大赦天下的解脱狂喜。
但这次完犊子了,开学到现在的课根本没听懂过,数学分析怎么可能给你蒙混过关。基础底子可能还有点,但拉下的东西实在是很难补的。
季婉轻拍她肩膀:“你只是一个学生,跟大家一样面对考试紧张很正常,不用害怕。也不必参透整本教材,只是把考纲上应该掌握的知识拿住。”
听着,孟步青心思慢慢冷静下来。
不是因为她的话多么安慰人。
而是她的存在本身。
“好,我加油。”
—
天色灰蒙蒙的,早课的时间还没到,阶梯教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孟步青昨晚联系好的几个高绩点的学霸,专门抽空帮她答疑。
熬夜学习的结果,她漂亮脸蛋上挂着两个气色不佳的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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