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锅我不背(169)

    约翰逊睡觉的时蜷缩成一团，他衣服里藏着一把断骨做成的小刀，蹲坐时也会这样，看似毫无警惕，他瘦弱的身体其实是绷紧的。
    只有附近没人的时候，约翰逊才会安静地发呆。
    他会想起还没有沉迷赌博的叔叔，想起有趣的课本，故乡小镇河边的风力发电大风车，每周末都发救济餐的教会建筑顶端的十字架，偶尔有些鸽子在附近停留，那里的夕阳也很漂亮，是他们镇上最好的风景。
    如果能带莫伦萨先生去看看……
    约翰逊手指攥紧，带着热度的沙粒摩挲着他生满茧子的手掌，这种轻微的粗粝疼痛，主角少年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心思全部在费德里克身上：他们离开后，那些毒贩还在继续追杀费德里克吗？那栋楼房会不会塌了，莫伦萨先生有没有逃出来？
    约翰逊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问题他每想一遍，脑袋就涨痛一分。
    ——好想回家，莫伦萨先生的那栋房子，很大，很温暖，弥漫着咖啡豆跟巧克力酱的香味。
    耿阗也在想吃的，这时候有两个肉夹馍就很好了。太饿，胃按不住地咕咕响。
    程老想着老伴做的羊肉汤面疙瘩，想起这个滋味，连白水都多了几分味道。
    罗斯玛丽也饿得直不起腰了，她很想要篝火那边烤好的最后几块肉，但理智又告诉她，黑渊的人不会把这点口粮分给他们。
    简华意识模糊地皱了下眉。
    蠢蠢欲动的菌丝，像是忽然得到了一个信号，散成铺天盖地的大网，把所有人当成鱼一下兜住。
    罗斯玛丽摔跌在黄沙上，她惊惶地召出火焰，还没有恢复的异能只出现了一道小火苗，转眼就被蘑菇吞掉了。
    约翰逊一路从沙丘滑落下去，后面菌丝如起伏的海浪，汹涌地追了上来，远看俨然像在冲浪。
    饿狠了的蘑菇发难，谁傻乎乎站在原地不跑啊？
    约翰逊跌到沙丘底部，慌忙催动异能，狂风卷着他往前躲避，匆忙回头的一眼，约翰逊发现所有人都被蘑菇“海浪”吞没了。
    沙丘上起伏的白色菌丝，像一个恶魔张开的利爪，它满载而归，要回到巢穴。
    “咦？”
    约翰逊发现除了穷追不舍自己的菌丝外，其他方向的菌丝重新收缩变成蘑菇，裹着战利品开始向空洞靠拢。
    罗斯玛丽显眼的金发在菌菇中间露出来，她被捆着带往半空中。
    这是要离开？
    约翰逊犹豫了两秒，立刻转头扎向恶狠狠追捕他的菌丝海浪。
    驱动狂风的异能被主角少年收了大部分，剩下的菌丝贪婪吸净而停止，约翰逊感到自己像是掉进了捕蝇草袋子里的昆虫，又热又闷，无法动弹，好像随时都会被融化吞掉……
    很快，熟悉的晕眩感袭来。
    上下颠倒，无法呼吸，眼前一片漆黑，极力睁眼又仿佛可以看到万花筒一样剧烈变化的图案迎面冲来。
    他还看见了巨大狰狞的怪物，狭长的，十分凶恶。
    约翰逊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景象，他手脚发冷，胸口窒闷得像刀扎一样，很快就晕了过去。
    他看见了虚无世界的部分影响，A级异能者在被蘑菇带上空洞的一瞬间就失去意识。
    ——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死亡，还是故乡呢？
    “嗷。”
    耿阗痛醒了，他露在外面的脑袋因为头发烧没了一块，首先遭到了攻击，他挣扎着把手臂伸出菌丝，把那个东西拽下来狠狠一捏。
    耿阗被这只怪物背甲上的刺戳得倒吸冷气。
    “这是什么？”其他A级异能者陆续醒了，有倒霉的人还被咬住了鼻子，哇哇惨叫，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身处蘑菇之中，居然还有怪物可以越过吞噬的菌丝来袭击他们。
    这怪物有八条腿，一双有力的大钳子，背甲生满尖锐的刺，上面有神经毒素，被戳中的人会剧痛难忍，皮肤上很快出现深深地像鞭打过的红痕。
    “铁甲蟹！”罗斯玛丽几乎要晕过去，多么倒霉，遗弃世界只有那么几种不怕吞噬菇的怪物，玻璃螺跟铁甲蟹，怎么他们逃离了沙漠又遭遇灭顶之灾？
    他们还是挂在一株蘑菇树上，姿势各异。
    这里好像是一条开阔的河，桥梁已经断裂，罗斯玛丽放眼望去，只看见数不清的红色铁甲蟹向这里冲过来，有人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吞噬菇不能吸取这些外面有厚壳的家伙，异能又没有恢复。
    然而蘑菇遵从简华潜意识抢了这空洞的原因，就跟耿阗程老李斐眼神的变化意思一致。
    蘑菇开始大面积塌陷，变成一个个坑洞，装满了螃蟹就用菌丝封住，随便它们在里面怎样折腾，蘑菇牢笼不断进化。
    十分钟后，原地只剩下零星几只螃蟹，惊慌失措地逃回河里。
    简华也被饿醒了，他睁开眼就看到蘑菇献宝地吊到他眼前的一个“筐子”，里面挤满了大大小小红彤彤地螃蟹，还十分有活力地拉扯着菌丝。
    简华：……
   
    第147章 返回
   
    被菌丝捆住的铁甲蟹，就跟绳子捆住的大闸蟹一样容易下手。
    坐在蘑菇的包围圈里，对着热气腾腾地螃蟹肉——铁甲蟹的蟹壳很厚，火舌绕着下方舔一圈，没多久青色的蟹肉就变得雪白——A级异能者恍惚得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以甲壳为碗，一盘盘整齐地放着，没有餐具拔了洗干净的螃蟹腿直接用。
    卸掉腿的铁甲蟹每个有拳头大小，生吃都可以，只是除了李斐程老之外，别人都是大病初愈，生冷的东西吃多了就是送命。
    简华吃得很慢，那边耿阗因为手被戳中急着要用肉来解毒，一口气吃掉了三只，其他异能者还在发呆。
    大部分人不知道怎么下手吃这玩意。
    海蟹有人吃过……是拆好的，帝王蟹是餐桌美味，然而这么小的河蟹，现实世界里都是当做破坏大坝的入侵生物用药物消灭的。
    受到螃蟹祸害的政府，确实号召过人们吃掉这些家伙，还专门在报纸跟电视上宣传菜谱，但是响应者寥寥无几。因为水域水质的差别，这些螃蟹的肉十分糟糕。
    现在对着这样的食物，尽管腹如鼓鸣，也没能顺利吃到嘴里。
    约翰逊靠得近，他在偷学，折腾碎了一只铁甲蟹后，总算掰出来一块肉塞进嘴里。
    香味四溢，飘出去很远。
    这场蘑菇树下的古怪聚餐，开始得莫名其妙，也结束得无声无息。
    罗斯玛丽两手都是蟹肺的碎丝，还在努力找能吃的肉时，忽然发现黑渊的四个人已经靠近了那座倒塌的桥梁。
    路边有两辆只有空壳的汽车，里面的座椅骨架都没有，后备箱破了一个大洞，车顶也被什么穿透了。
    这样的惨状很容易让李斐想起甘州公路上他们遭遇的巨虫袭击。
    空洞会吹出奇怪的风，影响现实世界，巨虫肆意吞食路过这里的人。
    车厢角落有一罐滚落的啤酒，李斐随手一指，用念能力将啤酒拿到手里，抹掉灰尘，发现上面都是外文，看不懂。
    “像是德国的特产黑啤。”耿阗再次发挥了专业保镖的素质，他不通德文，但是为以前的雇主工作时，进口食品饮料都见过，有时候保镖还要检查菲佣送来的食物。
    “这种包装的没怎么见过。”
    李斐发现耿阗似乎想喝一口试试，他将啤酒丢回车里。
    “你不清楚它是异能者的储备口粮，还是原本这辆车上有的。”
    万一异能者是抢了这辆车呢？不属于遗弃世界的食物吃下去，等回到现实世界就受罪了，虽然一罐啤酒没什么，但是该避免的最好避免。
    程老在另外一辆车旁边发现了半本时尚杂志，上面沾满污渍，文字跟啤酒罐上的一样。
    “德国？”
    “其实我也觉得这里不是中国。”程老叹口气。
    耿阗诧异抬头：“为什么？”
    “铁甲蟹在中国不可能有这么大规模的族群。”
    “……”
    这里泛滥成灾了，随便逮一下就有十几个篓子。
    单个的铁甲蟹并不难抓，只要有合适的工具，什么样的异能者都可以做到，以滋味跟捕获难度的对比来说，铁甲蟹非常合算。
    一种既好吃又好抓的东西，它还能在遗弃世界存在？
    耿阗甩着他刚才受伤的手掌，十分无语。
    李斐与简华的气氛又不同，简华似乎恢复过来了，托蘑菇的福，他摄取能量的速度比正常异能者快多了。罗斯玛丽大病初愈后双腿发软，连路都走不稳，简华只是躺久了手脚僵硬，活动开来就没事了。
    “去周围再查看一下？”李斐征求简华的意见。
    简华明白李斐话里的未尽之意，他看了眼蘑菇丛里手忙脚乱剥着螃蟹的A级异能者，摇头说：“之前这处空洞有巨虫蹲守，即使受到这么多异能者的诱惑，短时间内能赶来的也只有这些铁甲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