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锅我不背(175)

    “不要惹事，现在外面这么乱……”穿着格子外套的中年妇人气急败坏地说，“真不应该听你的，什么去海城旅游淡季特价，现在出了事，连个过来送水送吃的人都没有。”
    “妈，这不特殊情况么，你连家里电话还没打通呢！”年轻人很不耐烦。
    “旅行团的导游连个影子都找不到，回去就投诉他们！”
    中年妇人气愤地唠叨着，同时眼睛也忍不住向这边飘。
    石块浮起，路面填平这些事情实在太神奇了，之前他们躲在车上时还看到一个异能者踩着风掠过公路，速度比汽车还快。
    ——没有出现大规模伤亡的地方，并没有发生令人发指的犯罪行为。
    这条公路两边都是水田，两公里外有个服务站，因为距离海城不远，即使堵在路上，手机网络信号中断，人们也没有太慌。焦躁的情绪都是由于他们在这里耽搁了几乎一天，直到傍晚才有军队的人来修路。
    有人过来抗议，吵嚷，很快就被救援队的异能者震住了。
    这边军队带队的是个少尉，正在用卫星电话请示红龙基地这边的情况处理。公路很快就能修完，放这些人进入海城没问题，但是海城也有很多想要逃出去的人，一旦引起恐慌，秩序就很难维持了。
    “是！把他们带到城郊，那边还有空置的房屋。”
    挂断电话后，立刻有人去通知那些司机，必须遵照指示行车，不管去哪里，统一要去一个安全地方。
    这下就像炸了马蜂窝，在公路上耽搁了这么久，都是满腹怨言，现在又遇到这么一出，顿时有叫着自己有重要会议的，要搭乘明天航班的……
    “市区也有建筑倒塌，目前还在紧张恢复当中，所有航班停运，工厂停工学校停课。”丢下这么句话，众人傻眼之时，心里更加不安。
    那对母子还在互相埋怨，眼睛偶尔扫过，也是看那些有军衔的人跟刚才卖力气的异能者，像李斐几人这样穿着迷彩服，背景板一样的人，他们看几次眼神都溜了过去。
    中年妇人走的时候，心里依稀想起了什么，探头出去找，然而那个让她回想起来感到有点儿眼熟的人却不在那里了。
    那长相，让她想起快三十年前的事，她年轻时的差点一起私奔的男人，轮廓有几分相似。中年妇人皱了下眉，怎么想起那个混账家伙了？就一张脸能看的人，可没有刚才路边的“军人”模样周正。
    她的儿子全部心神都在那些异能者身上，如果是个美女他还会分点儿心，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看着缓缓行驶离开的车辆，简华心情有些微妙。
    虽然那对母子认出李斐是个麻烦，但是这样毫无波折的路过了，全无反应，简华几乎要为李斐感到不平。
    抬眼一看，李斐比他冷静多了，正忙着交代耿阗一些事情，没有半点失落的模样，更没有多看那辆车一眼。
    简华这次真正明白了李斐提起这事时，那句“有跟没有差不多”的意思。没有深度，如字面意思，陌生人而已，根本不值得生气，想那些人还嫌占了脑细胞。
    “……”
    简华忽然发现，李斐这个拥有许多粉丝的影帝，其实没有什么亲近的人。
    ——梁君算是伯乐，林晓是助理，耿阗是保镖，李斐剩下来的人生都耗在事业上面。
    想清楚自己“特殊性”的简华，眼神就有点儿不对了。
    “汪？”柯基警惕地转头，它感觉到那两个实力强大的家伙好像要打架，凶悍危险的气息一阵接一阵的往外冒。
    柯基迈着短腿跑过来，简华回过神，默默将目光移开。
    刚才他的视线落在李斐后脖颈、后背、腰臀、双腿上了，因为熟悉，他能用手指描摹出肌肉的位置，知道它们绷紧时的弧度。
    这样灼热的视线，就算是习惯被无数人看的李斐也有察觉。
    黑暗巨兽的存在感太足了，它一动念，想要把谁吞下去，对方就跟三伏天掉进冰箱里一样，寒意瞬间裹住全身。
    耿阗差点拔枪，他还只是被余势波及。
    李斐同样感到危兆，然而神经窜出的信号又牵动了其他反应——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知道是谁在看着他，又有什么意图——这种暧昧的暗示，令身体迅速回忆起那些美好的夜晚，被火焰凶兽彻底征服，压在爪下任意玩弄的那只庞然大物。
    李斐又好气又好笑。
    他只能过去“宽慰”简华，低声嘀咕：“公路上呢，等晚上回去再说。”
    “……”真的只是随便看看，没别的意思。
    简华硬撑着没有解释。
    程老眼神微妙地从李斐身上掠过，又落到简华这里。谁让他异能特殊呢，这两人刚才心跳加速，血液上涌，明摆着告诉程老真相。
    他干咳了一声。
    其实程老已经把他们两人的关系猜出了八九分，年轻人的事他不好管，他又不是简华的长辈，就算要劝也没立场开口。
    “我这就回淮城了，你们自己小心。”程老记挂着家人，一刻都不想多等。
    汽车分作两路，救援队继续赶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道路两旁看起来很平常，有时又会出现诡异的巨大足印，甚至是巨蟒游曳过后的一道很深的痕迹，能撞得树断石飞，狼藉一片。
    车辆开了又停，经常需要扶正公路两边的路牌。
    春夏之交，正是雨水多的时候，几块腐朽的木板上长了蘑菇，简华用手指拨弄了一下，没有菌丝自动抽出，看来不是自己家的。
    他一转身，木板边缘就有菌丝攀爬上来，毫不客气地把这块地方占了。
    异能者凝视着天空的眼神近似贪婪：有云的变化，日升日落，有人声。他们都要忘记这一切是什么了，永远活在停滞的那一秒里，看不见任何希望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
    “我以为你会跟着程老回淮城。”
    李斐确实是这么想的，那里是蘑菇的巢穴，谁都别想摸进去。
    “我带着它进去？”简华无奈地看了柯基一眼。
    驱逐异能，没准真的有本事拆了蘑菇搭建的安全领域。
    “再说，我们已经躲不了，再躲，也许我就要等着跟蘑菇一起换个世界住了。”简华很想让李斐回淮城，头顶悬着一把剑的又不是李斐，不过想也知道，这种事李斐不会同意。
    “我的家不能回，你的家也不行……”
    李斐自言自语，眼中也出现了少有的惆怅。
    影帝李斐的别墅地址，虽然也是个秘密，但去过李斐家里的人太多了，一些明星，还有星天娱乐雇来清扫房屋的人。
    “在这个世上，无家可归的感觉，也不算太坏。”李斐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握住简华的手微微用力，“因为身边还有你。”
    简华抽回了手，淡淡说：“红龙基地那里能住，张少校不会把我们赶出去。”
    “……”
    说情话的时候情人不接茬、也不感动、还理智地继续讨论问题。
    李斐忍不住提出一个反对意见：“虽然红龙的房子不用给租金，但也不是好住的，你决定相信卢大校了吗？微型能量导向仪的实验结果万一是你坠入遗弃世界呢？难道我只能指望这条柯基救你吗？”
    “你大概要指望蘑菇，地球上方的空洞没有全部合拢，还有巨虫在争抢。时间拖得越久。空洞的个数越多。如果利用好这些空洞，就算被拽进遗弃世界，我依然能够回来。”
    李斐感到自己呼吸都停顿了几秒，然后一字字问：“你有多少把握。”
    简华沉默。
    李斐刚刚冒出的欣喜烟消云散，他头痛地揉起了额角。
    绕着海城周边走了一天，傍晚时再回到红龙基地，原本挤在门口的帐篷被拆了送去城里救济失去房子的市民，装满矿泉水跟轻易包装食物的卡车正往城里开。
    基地门口的检查比遗弃世界严格了十倍，在简华印象里，这个基地的红龙异能者连三位数都没有，回到现实世界，张少校手下当然不缺人了。几步就是一个岗哨，因为之前有异能者在基地里围着张少校吵闹的事，岗哨检查时，那些军人板着脸，没给异能者好脸色看。
    柯基待遇就不同了。
    它悠闲地溜达着，走到哪儿都不用检查，有时候就蹲在站岗卫兵的脚边，像一双加厚版的毛靴，不耐烦地看着需要检查的人。
    终于进入基地内部，看到食堂那栋楼，柯基就丢下简华，兴冲冲地往里奔。
    简华走近才发现柯基的主人正在跟约翰逊说话，小女孩英语学了几年，口语勉强会说几句简单对话，正在比比划划，十分高兴。
    “汪！”
    柯基冲进两人之间，用肥胖滚圆的身体用力推女孩。
    ——这么危险的人，怎么能让他跟主人说话。
    “团团你饿了吗，累不累，今天有非常好吃的罐头跟排骨！”女孩一看到宠物回来，立刻想到遗弃世界结束，柯基可以不用继续受委屈啃怪物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