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养黑莲花皇帝当替身(109)
先生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季如雪闭了闭眼睛,悄然捏紧了拳头,其实,自己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吗?
前些日子,在冷宫那片杏花花圃里面,当那枚鲜翠欲滴的葫芦玉佩被挖出来的时候,先生的神色猛然凝滞了一瞬。
多年以前,先生在自己手上,见过那枚玉佩。
他以为先生早就不记得了,没想到先生不仅记得,而且多半猜到了前因后果……
先生已经知道了,从地窖火灾,到魏王入狱,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自己一手策划的,自己在慈宁宫故意激怒太子,而后又引太子前来报复,最后在地窖里活活把人烧死,又扔了那枚葫芦玉佩在火场里面……数年之后,凭借着这枚玉佩,还有赵王魏王激烈的储位之争,自己轻而易举地拉拢了李文博,把太子之死嫁祸给了季如瀚。
一石二鸟,无比完美。
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先生居然猜出来了,他的先生根本不能接受这种事情,于是丢下自己走了。
季如雪紧紧咬着牙,狠狠攥紧了手里的情报,情报上写了,先生连夜出了京城,用一封假的通关文书,先经水路到了徐州府,然后换了马车又往南行,就此失去了踪迹……
先生这样劳苦奔波,这样谨慎防备,是怕被自己找到吗?
先生害怕自己……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季如雪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了,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他仰慕的先生害怕他,他心爱的妻子害怕他……用尽了一切办法,只想从他身边逃开……
是了,自己早就知道先生性子单纯温和,定然不能接受自己的做法,所以才不敢让他知道这些龌龊阴暗的事情,可是,可是最终还是这样了。
早知如此,就该把先生关起来,关在只有自己知晓的地方……不不不,不能这样……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季如雪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把怀里那枚锦囊摸了出来,感受着里面那张叠成小小方块的情笺,那上面的内容他几乎已经倒背如流,“思君若狂,辗转难忘……”
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那枚锦囊,努力回忆着过去的种种甜蜜,终于将那些极其黑暗的情绪,缓缓压了下去。
先生那样深爱着自己,偷偷给自己写情笺,亲手为自己纳新鞋,下厨为自己做汤圆,明明害羞得不行,又很害怕做那种事情,可是只要看着自己的脸,就心甘情愿地用身子疼自己,忍着羞耻叫自己夫君……
先生那么爱自己,竟然还会独自逃走,他一定是害怕极了,他的胆子那么小,身子骨又弱,长得那么好看,又不会武功……他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事……
季如雪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焦急,他性子向来果敢残忍,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几乎可以称之为“脆弱迷茫”的纤细情绪,一时间整个人简直烦躁到了极点,仿佛陡然失了爱侣的凶兽,在笼子里茫然地团团乱转。
怎么办,怎么办?
不行,他必须竭尽全力,尽快找到先生,他要把先生好好搂在怀里,密密吻着他,柔声哄着他,安慰他,爱抚他,一遍遍地进入他,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让他不要害怕自己……
先生怎么可以害怕自己呢?他只能喜欢自己,怜惜自己,心疼自己,包容自己,绝不能害怕自己……自己绝不允许。
第70章
“卖榴莲糕啰,新鲜的榴莲糕啰~”
“龙眼龙眼,又大又圆的龙眼~”
“好吃的墨鱼仔,好吃的墨鱼仔!”
林若轩看着这热热闹闹的福州府街市,心中不由得暗暗感叹,前些年还听说这边倭寇肆虐,民不聊生,萧图南来了之后,不过一年多功夫,便彻底荡平了倭寇,又迅速恢复了民生,不愧是有主角光环的男人。
他正默默感叹,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傅月溪那小屁孩呢?
林若轩急急忙忙地四下扫视,片刻之后,才在一个卖榴莲糕的摊子前面发现了傅月溪,这位傅少侠正紧紧盯着那些金黄松软的榴莲糕,喉头微微滚动,一副又馋又好奇的土鳖样子。
“……”林若轩有些无语,不过转念一想,古代交通不便,那个什么死人谷好像在新疆天山一带,傅月溪十有八九没见过榴莲这玩意儿,难怪如此好奇。
这么想着,他便走了过去,掏出几枚铜板:“老板娘,来两块榴莲糕。”
胖乎乎的老板娘笑道:“好咧!”
林若轩把油纸包好的榴莲糕递给傅月溪:“边走边吃,咱们得赶时间。”
“谢谢小林大夫。”傅月溪兴高采烈地咬了一大口,眼睛忽然瞪得溜圆,整个人都僵住了,“……”
林若轩见他那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的样子,心中暗暗好笑,又向老板娘打听道:“老板娘,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宁远侯府怎么走啊?”
“宁远侯府?哦哦,就是萧将军的住处吧?你往前面走,第一个路口左拐,再过两条街,看见一棵大槐树就是了。”老板娘顿了顿,又补充道,“萧将军这段日子一直闭门谢客,你多半见不到人,我听说他病了,唉,但愿菩萨保佑好人。”
林若轩点了点头:“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打听到了地址,两人便往宁远侯府走去,傅月溪似乎觉得方才吃榴莲出了糗,于是一边走,一边拍着胸脯吹牛:“小林大夫,虽然宁远侯府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地方,不过我可是三师叔的师侄,有我在,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林若轩看着他那副尾巴翘上天的样子,淡淡道:“哦,你这么有面子啊?”
傅月溪喜滋滋道:“那是当然!”
两人边走边聊,不多时便来到了宁远侯府,这座宁远侯府是一座老宅子改造的,看起来十分朴素,倒是符合萧图南的节俭风格,门口守着两名小兵,一名小兵厉声喝道:“站住!什么人?”
傅月溪瞪大了眼睛,伸手将林若轩护在身后:“我找三师叔!”
那小兵嗤笑道:“哪里来的奶娃娃,还找叔叔呢,赶紧回家吃奶去!”
傅月溪一张娃娃脸涨得通红,“刷”一声拔出剑来:“无礼!”
另一个小兵笑道:“哟,这奶娃娃要在宁远侯府动武?”
眼见就要动起手来,林若轩急忙道:“等等,我和宁远侯是旧识,听说他卧床不起,所以前来探望。我记得宁远侯身边有个叫阿铁的小厮,我认识他,叫他出来吧。”
萧图南生性简朴,自从林瓦儿进京之后,便没有再任用管事,身边只有几个小厮,除了留在辽东的阿忠阿喜之外,还有个带在身边的瘸腿阿铁,林若轩曾经在京城见过此人。
小兵怀疑地看着林若轩:“你认识阿铁?等等,我去叫他过来。”
傅月溪简直疑惑极了,小心翼翼道:“小林大夫,你认识我三师叔?你怎么不告诉我?难不成,你就是为了找他,才来的福州府?”
林若轩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瘸子便一拐一拐地从里面奔了出来,一下子就跪倒在林若轩面前:“林管事,不不不,林大人,您可算来了,侯爷他,侯爷他快不行了!”
林若轩急忙道:“阿铁,起来说话,侯爷他到底怎么了?”
傅月溪也急了:“三师叔不行了?”
阿铁站起身来,一边抹泪,一边带着两人往里走去:“唉,唉,两位请随老奴过来。”
两人跟着阿铁一路进了府,七拐八拐来到一间卧房门前,林若轩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刚刚推开门,一股极其浓重的药味便迎面扑来,卧房里昏昏暗暗的,窗户上挂着厚厚的夹棉帘子,明明已是浓春时节,墙角还烧着两盆熊熊的炭火,大床上帷幕低垂,里面似乎睡了个人。
林若轩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撩起帷幕,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