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最佳攻略(14)
谢如渊眼中掠过一丝不忍,却转瞬逝去,沉声道:“你想知道?好,那我就告诉你!十六年前,蛮夷作乱,大越建朝不久,已无力苦战,于是先帝宣召我进宫,商议此事,那时候,太后亦频频宣召你母亲进宫,偶然之下,我方得知,蛮夷开出了一个退兵的条件——那就是要你的母亲!”
谢安澜疼得头晕目眩,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他以手撑地,勉强抬起头来。
“你不明白?我当时也不明白。我与你母亲相逢于乱世,她说她是个孤儿,可先帝却告诉我说,她是蛮夷出逃的圣女,蛮夷原本已臣服大越,之所以再次兴兵作乱,就是因为认出了你母亲,想把她抓回去。”
谢如渊看着他,眼中忽而泛起水光,声音冷得彻骨:“这真荒谬!我跟你母亲相识数年,情投意合,她不怕苦不怕累,甚至不嫌弃我当时一无所有,甘愿在乱世中与我结为夫妻,一年后她生下了你,乱世终结,大越初建,我原以为终于可以给她安稳荣华的一生,却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我呕心沥血,助齐凛打下锦绣江山,甚至为巩固他的帝位,甘为人臣,推拒了异姓王之加封,平平淡淡做个侯爷。可他呢?表面上安抚我,实则却处心积虑圈禁我,还派人将你母亲抓了起来,准备送往蛮夷!”
谢安澜的手轻轻颤抖起来,慢慢地攥紧。
“我一退再退,他却步步紧逼,甚至怀疑我勾结蛮夷,妄图篡位!”
谢如渊嘶声低吼:“我若想篡位,他又怎能坐稳江山?我辛辛苦苦帮他打天下,为的是让自己卖妻求荣,家破人亡吗?”
“你母亲为了保全我,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当着我与先帝的面投井而亡。年幼的你一无所知,被先帝抱走,送予齐昭做伴读,而我被幽禁府中三年,日日夜夜对着那口井,不得安宁。直到你七岁那年,贤王求情,才得以复出。”
时隔多年,谢如渊说到此处,仍泪流满面,哽咽着喃喃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齐凛愿与谢如渊结为异姓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肝胆相照,永不背弃,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帝王心,皇权路,我自问无愧于心,可他却负尽年少誓言!”
“既然如此,当年又说什么永不背弃?”
悲哀的的怒声响彻大堂,空余回响。
谢安澜沉默着,闭了闭双眼。
半响,谢如渊低下头,望着唇角带血的谢安澜,嘲讽道:“你以为先帝为何对你格外纵容,你以为齐昭为何对你格外恩宠,因为他们都想毁了你!毁了谢家!”
谢安澜眼睛发红,眉间染了血色,一身红衣也被血染尽,绯艳而凄冷。他强撑着站起来,扶着旁边的桌椅,缓缓道:“这只是爹的一面之词。我幼年时,爹对我不闻不问,是先帝每每关爱教导,教我诗书礼仪,教我明辨是非,待我如同亲生,陛下与我一同长大,更是屡屡帮我护我……若真如爹你所说,他们何必要做到这一步?”
“因为你长得像你的母亲,一样的骄傲漂亮,一样的风华冠长安,”谢如渊冷笑一声,“先帝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你母亲的影子,或许是愧疚,或许是为了自己心安。而当今天子,齐昭,他看你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禁脔……你真的没发觉吗?”
谢如渊察觉到了那样的眼神,因此不想再让谢安澜和齐昭接触,可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谢安澜自己送上门去!
这怎能不让他愤怒发狂?
谢安澜脸色惨白,唇瓣亦失了血色,身体在桌椅的支撑下摇摇欲坠,可他仍在坚持:“我会亲自去查明当年的事情。”
“但凡你还记着你死去的母亲,就不该犹豫!”
“若一切真如您所言,”谢安澜冷冷道:“我不会犹豫。”
说罢,他转身往门外走去。
“谢安澜!”谢如渊扬鞭打碎了身旁的桌椅。
可谢安澜没有回头,他一直往前走,出了门,一直走着。
恍惚间,突然听到有人惊叫道:“谢小侯爷?”
谢安澜抬眼,对上孟聆秋关切担忧的眼神,顿时眼前一黑,无力地倒了下去。
孟聆秋连忙接住他,看着他满身是血,分外凄惨的模样,忍不住拧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她身旁的副将小声说:“该不会被谢侯打了吧?”
长安城里的人大都知晓,谢侯对谢小侯爷管得极为严厉,动辄打骂教训。
可打成这样,还是第一回。
副将皱眉道:“无论小侯爷做了什么,可谢侯这……未免也太过了。”
孟聆秋闻言,说:“你去找辆马车来,我将安澜先带回去养伤。”
“是。”
顾明峥在宫里等了谢安澜一天,也没看到他回来。
小翅膀在一旁围着他转圈圈,说风凉话,努力打消他的想法:“陛下,他肯定不喜欢你!说不定还因此讨厌你了!”
“别用你的智商来评判别人。”顾明峥翻看着奏折,一句话就将他堵了回去。
小翅膀蔫哒哒的砸了个“捶爆狗头”表情包。
这时,季安在外面道:“陛下,孟少将军求见。”
孟少将军,指的是孟聆秋,她非男子,却得到了大越上上下下的敬重,除了在太后那儿,谁见了都会称呼一句“孟少将军”。
“让她进来。”顾明峥放下手中的事宜,抬头道。
话音落下,孟聆秋便一身戎装地走了进来,行色匆匆,见礼道:“参见陛下!”
顾明峥颔首:“你有何事?”
孟聆秋道:“臣想请陛下恩准,让几个御医跟臣走一遭。”
“朕记得孟将军还在镇守边关,莫非是你母亲病了?”
“不是,是谢小侯爷。”
顾明峥倏而起身,盯着她问:“谁?”
“是谢小侯爷,谢安澜。”孟聆秋吓了一跳,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将昨日街上的一幕如实禀告帝王,末了,蹙眉道:“谢侯下手太重了些,小侯爷现在还昏迷不醒,臣找来的大夫医术不精,因而恳请陛下让御医走一趟。”
一边说着,她一边观察,发现上方的年轻帝王目光陡然阴沉了下去,眉宇间似有杀气显现。
“你拿着朕的手谕去找御医,朕稍后就到。”
孟聆秋犹豫道:“陛下的意思是……”
顾明峥言简意赅,淡淡道:“朕与你一道出宫,别声张。”
孟聆秋受到了惊吓,天子出宫,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可按陛下的意思,是要微服出宫?
她本想劝谏,但对上顾明峥冰冷的视线,顿时就不再多言了,拿着手谕,退了出去。
不多时,一辆马车悄悄出了皇宫,谁也没发现不对劲。
而马车上,几个御医战战兢兢地坐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季安面有菜色,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孟聆秋倒是很冷静地跟顾明峥说了下大概的情况,“陛下,臣也不知小侯爷因何事惹怒了谢侯,其中缘由,还要等小侯爷醒来才能说明。”
顾明峥冷淡的“嗯”了声,闭目不语。
马车很快就行驶到了将军府。
孟聆秋领着一行人走入客房处,刚进院落,迎面就撞上一个端着盆血水,满头大汗的丫鬟,丫鬟正要行礼,孟聆秋制止了她,问道:“里面情况如何?”
“刚刚清理了伤口,几位大夫正商量着用药……”
孟聆秋正听着,却见顾明峥已经走了过去,便朝丫鬟摆摆手,紧跟上去了。
丫鬟心中奇怪,方才那个年轻男子是谁?怎地让小姐如此紧张?
顾明峥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谢安澜。
谢安澜此刻面无人色,被人安置侧躺着,身上盖了一层又轻又软的被子,双眸紧闭,只露出半张没被遮住的脸庞,苍白精致,安静得像没了气息。
顾明峥心中泛上一股熟悉的疼痛,仿佛回到了顾若初死在他眼前的那一瞬间。
他情不自禁走过去,握住了谢安澜的手,轻声唤道:“安澜。”
谢安澜双眸微动,片刻后,竟慢慢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谢爹压根不会教儿子→→
小侯爷:我爹打我。
陛下:朕废了他。
小侯爷:我帮你。
谢侯:……
第24章 风流天下小侯爷(八)
顾明峥心中一喜,恍惚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安澜,你可算醒了!”孟聆秋见此,忍不住出声,“昨日你那般模样,真是吓到我了。”
谢安澜想起前因后果,也知道自己是在何处了,低声道:“多谢聆秋姐。”
随即,他对上顾明峥的目光,蹙了蹙眉,“陛下怎么在这儿?”
顾明峥不忙着跟他说话,先吩咐御医过来给他治伤。
御医们连忙放下药箱,围着谢安澜忙前忙后,有陛下在旁边盯着,他们更是用上了平生所学,生怕惹怒这位心情不太好的年轻帝王。
“百零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百零三说:“可是陛下,如果我现在就治好他,你让这些人怎么想?”
顾明峥望着谢安澜强忍疼痛的模样,道:“你想多了,帮他减轻疼痛就行。”
“……你至于这么心疼他吗?”小翅膀嘀咕。
顾明峥懒得回它。
片刻后,就见谢安澜眉头微松,似乎没那么痛苦了。
御医们看完后,顾明峥开口问:“情况如何?”
“回陛下,虽然伤势看着重,但下手之人把握了分寸,小侯爷底子好,没什么大碍,不出半月便可下床了。”
顾明峥颔首,“他现在能动吗?朕想将他带回宫里休养。”
不等御医们回复,谢安澜便抬了抬头,道:“不必了,陛下,聆秋姐这里很好。”
“陛下请放心,臣会好好照顾小侯爷,不会让他有事的。”孟聆秋亦道。
顾明峥却不为所动,等着御医的回答。
御医回道:“能动是能动,只不过马车颠簸,从这里到皇宫,小侯爷少不得受点苦了。”
顾明峥思考了一瞬,叫来季安,吩咐了几句,季安一听,连连点头,跑出门办事去了。
谢安澜有不好的预感。
顾明峥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用一种哄三岁小孩的语气说:“跟朕回宫。放心,不会让你难受。”
“……”
小翅膀:“陛下,我跟你讲,你这样会注孤生的!”
可惜顾明峥强势独*裁惯了,只喜欢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一时半会改不了这毛病。
“孟将军不在,这里拦不住谢侯,”顾明峥冲着谢安澜解释了一句,“皇宫比较安全。”
谢安澜沉默。
顾明峥见此,摆了摆手,让其他人先退出去,而后在床边坐下,轻声问:“安澜,告诉朕,谢侯为何要打你?”
谢安澜仍然不语。
“若你不说,”顾明峥微笑着起身,眼中却并无丝毫笑意,“朕便亲自去问谢侯。”
谢安澜倏地抬手拉住他。
顾明峥看着他。
谢安澜垂眸,平淡道:“爹以为,我有辱谢家门风。”
有辱门风?
顾明峥闻言,对那位谢侯一点好感都没了,孩子年幼时不管不问,等到孩子长大成人,却要来打碎孩子已定的三观,按照自己的想法重塑,美其名曰,望子成龙,整肃家风。
可你早干什么去了?
相比之下,顾明峥还是比较喜欢自己的亲爸妈,该管教时管教,该放手时放手。
“陛下,你这样想也不对啊,”小翅膀窝在窗台上晒太阳,“人类有句话叫‘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难不成看到孩子走歪了路,还不管不顾?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霸道性子,我跟你讲,就是你爸妈太纵容你了!”
“谢安澜哪里不好了?”顾明峥语气转冷。
小翅膀立刻朝他扔出个“自带滤镜”表情包;“陛下你这滤镜有点重啊,以正常的眼光看,谢安澜毛病多得要上天了!尤其在他爹眼里,他还跟你搅和在一起,这是以色侍君啊!”
这话一出,顾明峥愣了下,表情忽然严肃起来,转而问谢安澜:“谢侯是不是知道昨晚的事了?”
谢侯早朝时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未至,当时顾明峥不以为意,现在想来……
谢安澜侧躺着,将被子扯上来一些,盖住了眼睛,默认。
顾明峥伸手就给他拽下来。
“……”谢安澜似乎想瞪他,“陛下,我要休息了。”
“回宫再睡。”顾明峥按住他乱动的手,“你父亲耳目遍及皇宫,连朕寝宫的一点动静都瞒不住……安澜,你不觉得应该给朕一个解释吗?”
谢安澜原本心情就不好,这下更不好了,面无表情道:“没有。”
顾明峥又好气又好笑,捏着他的脸:“没有?”
谢安澜真不想回答,也不想骗他。
当年的事情,他始终觉得有蹊跷,不愿凭谁的一面之词就定下结论,他还是想自己去查清楚。但此事太敏感了,且事关他父亲是否有造反的意思,不适合现在就跟顾明峥提及。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谢安澜冷着脸想,这皇帝真麻烦。
想了一会儿,他伸手将顾明峥拽下来。
顾明峥顺势弯下腰,倒想听听谢安澜怎么解释。
然而,谢安澜犹豫着,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顾明峥:“……”
谢安澜亲完,飞快地又扯过被子,盖住了头,闷闷的说:“不想解释。”
“……”
顾明峥难得呆了呆,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故作淡然道:“不想解释……就不解释吧。”
小翅膀一个踉跄从窗台上掉了下去。
“你踏马昏君!”小翅膀正脸朝地,颤巍巍地掉了几根羽毛。
这一看就不是谢安澜的风格!绝对,绝对是它那个智障弟弟出的馊主意!
“嗯。”顾明峥不以为意。
小翅膀一眼就看出他淡定的外表下,闷骚的内心。
“你踏马历史是体育老师教的吧,忘记周幽王唐玄宗是怎么死的了?”小翅膀悲愤之下,胆子又大了起来。
顾明峥淡淡瞥过去,黄袍加身,比现世模样更有威慑力:“你在跟谁说话?”
小翅膀一噎,再次正面朝地,冒出个“捶地大哭”表情包。
智障弟弟哟,你为何专注坑哥一百年!
与它的悲伤相反,此刻房间里的气氛恰如春风拂过一般,仿佛能听到谁的心上绽开花朵的声音。
心花怒放,不外如是。
两个人都没再开口,直到门外传来季安的声音:“陛下,马车已备好了。”
“好。”顾明峥走到床边,这回没有扯被子,而是耐心的哄道:“安澜,跟朕回宫。”
谢安澜生平第一次做出那样的举动,还在羞耻中,努力拼凑自己碎裂一地的节操。
“安澜?”
很好,没反应,还是要掀被子。
掀完被子,不出意外地看到从脸红到脖子的谢安澜。
谢安澜冷静地呼吸几下,散去脸上的热气。
他伤到的是右边肩膀和后背,因此顾明峥用了类似公主抱的姿势,将他抱出了门。
谢安澜已经冷静到麻木,颇有点自暴自弃了。
其他人误会……那就误会吧。
门外只有季安和孟聆秋两人,御医已经上了另一辆马车,眼前的一辆却是顾明峥吩咐季安重新安排的,车子很大,里面放置了许多棉毯和软塌,且车子还加固过,几乎跟一个小房间差不多了,保证行驶时不会晃动。
看到顾明峥抱着谢安澜出来,季安不着痕迹地抹了把冷汗。
孟聆秋却是诧异极了——她知道陛下跟谢小侯爷一起长大,关系极好,可不至于好成这样吧?
“聆秋姐,多谢你的照料,”谢安澜镇定的看着孟聆秋,若无其事道:“若我父亲问起,你大可如实相告……我跟陛下回宫了。”
他跟顾明峥的模样都特别坦然,孟聆秋心中一宽,暗道自己是想多了。
“好,”孟聆秋爽朗的笑了笑,“宫里御医常在,确实比将军府好,你就安心养伤吧。”
季安很是羡慕孟少将军的天真,又抹了抹汗,戴上斗笠坐在了驾车位旁。
马车一路平稳地行驶进了皇宫。
平国侯府。
“侯爷,暗卫方才传来消息,小侯爷被陛下带回宫了。”胖胖的管家跑进来,脸上没了应酬宾客的和气笑容,低声禀告。
谢如渊坐在桌旁,抬手就摔了茶杯,冷冷道:“不是说,安澜被孟少将军带走了?”
孟聆秋,不仅是先帝给齐昭挑选的皇后,也是谢如渊看好的媳妇。
知道谢安澜被孟聆秋带走,他乐得其成,就没管。
“小侯爷伤重,孟少将军进宫寻了御医,陛下不知为何,也跟她一起微服出宫了,回去后,就带走了小侯爷。”
谢如渊绷着脸,沉默了半响。
“侯爷,您看?”
谢如渊道:“备马。”
管家一听,连忙劝道:“侯爷,时机还未成熟,您还不能和陛下起冲突啊!”
“谁说我要去见齐昭了?”谢如渊冷笑一声:“我管不了他,太后还管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