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下一个触发了提问的玩家什么时候会冒出来。”霍燃颇为认真地看了眼手表,“还有一百二十三个问题,距离十二点只剩下三个小时十五分钟。”
他总结陈词道:“我觉得他们连打扫房子然后摔倒的剧情都看不到。”
“嗯,我也觉得。”
“礼物通道要关闭了。”霍燃的喜悦溢于言表,“我是唯一的收件人。”
陶知越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幼稚。”
冬夜寒冷,呵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里瞬间凝成白雾。
陶知越在大衣口袋里捂热的手一下子被凉气浸没,又被霍燃捉住,放回口袋。
“会着凉的,今天没有戴手套。”
“嗯。”陶知越想了想,“但是为什么你也把手放进了我的口袋?”
霍燃面不改色道:“你的口袋比较热。”
温暖的大衣口袋里,霍燃悄悄牵住了他的右手,十指相扣,热意弥漫。
陶知越笑着别过脸,偷偷用大拇指挠了挠他的掌心。
沿路的风景像是被雪花笼上一层纯白的嫁纱。
“这里很安静。”
街道上人很少,大多是老房子,透着郊区的萧瑟意味,前方还有一条荒草丛生的铁轨,边上挂着醒目的黄色警示牌。
河对岸是另一番光景,壮丽恢弘。
“跟新城相反,这里是被遗忘的老城。”霍燃说,“是餐厅老板选的地址,他应该是个很怀旧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夏天还放着圣诞树。”
“说不定这家餐厅会让周围变得热闹一点。”
“会的。”霍燃笃定道,“因为这里还有另一个惊喜。”
“什么?”
陶知越好奇地看向他,正在这时候,余光里瞥见远方亮起两束明亮的灯光。
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越来越近,在夜里显得空寂冷清。
汽笛声划破静谧长夜,火车向前方驶去,车身是黯淡的橄榄绿。
猎猎风声里,霍燃抽走了手,帮他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围巾。
“这是每天会经过这条旧铁路的唯一一趟列车。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场景。”
倏忽驶过的火车,像一场盛大的幻觉。
冬夜,白雪,圣诞花环,缠绕的围巾,远去的老式火车与悠长的鸣笛。
陶知越很喜欢由眼前的一切构成的世界,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停驻了。
他点点头,由衷道:“很特别,也像一个梦。”
“那就好,我想在你喜欢的地方,把礼物送给你。”
霍燃先是笑了,然后很郑重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在朦胧夜色的映照里,能很清晰地看见彼此的倒影,占满了整个世界。
“虽然没有提前猜到礼物,但是我很早就准备了回礼。”
霍燃重新把手放进他的口袋。
但这一次,不是牵手。
他好像在摸索着什么,直到准确地找到那个合适的位置。
在手心渡来的炽热温度里,陶知越感受到一阵特殊的凉意。
然后有一圈小小的、冰凉的戒指,慢慢套住了他的手指。
第98章
质地坚硬的戒指缓缓掠过温热的皮肤, 直至停留在手指尽处,陶知越仍记得它摩擦指腹时酥麻的触感。
他有些恍神。
汽笛声已然远去,一切恢复了宁静, 风里残留着远方的气息。
铁轨上的积雪像花一样绽开。
幻觉逝去,周身是真切的人间。
他小声道:“是戒指。”
霍燃便应声道:“是戒指。”
他的手还放在陶知越的口袋里, 于是陶知越用戴着戒指的手去触碰他的指节。
“你怎么没有戴?”陶知越好奇道,“我还想摸一下戒指的花纹。”
“我的放在另一边的口袋里, 等你给我戴。”霍燃补充道, “我选了一个特别的形状。如果是你去定制,你也会选的。”
大衣口袋里鼓鼓囊囊的, 陶知越却并不想把手拿出来。
他留恋这里面满溢的温暖,想让人生中第一枚戒指久久地被两个人的气息包围。
陶知越可以想象手指交缠处那枚戒指的模样, 在隐秘的黑暗里, 闪着莹莹的光。
他没有想过霍燃会送戒指,因为他们从没有讨论过在国内尚未合法的婚姻。
对陶知越来说, 他对未来最美好的想象, 就是希望眼前的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
他不会去想那些虚无的规则束缚,或是难以避免的感情褪色, 那些都与现在无关。
霍燃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 轻声道:“你想猜它的形状吗?”
“有提示吗?”
“跟我们的相遇有关, 也和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一切有关。”
陶知越想了一下,很快笑起来:“提示得很明显。”
他曾经躲避了霍燃很久,依然兜兜转转地相逢。
他们的经历被收拢在一张原本空白的拼图说明书上, 渐渐绘制成了一张独一无二的世界地图,那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世界重合处。
“是莫比乌斯环。”
霍燃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戒指:“很聪明,答对了。”
陶知越是突然降临的外来者,落到这个莫比乌斯环上, 无论走向哪里,最终都会和霍燃相遇。
后来两个世界在他们的生活里交融,不再有正反面,两端扣合,便成了只有一面的、无限的莫比乌斯环。
“我喜欢这个形状。”
用瑰丽的想象补全了它的模样,陶知越才伸手出来,望着星空映照下的戒指。
很优雅的颜色,简洁的交叉环带,上面嵌着两粒小小的碎钻。
“很好看。”陶知越不禁感叹道,“是一模一样的两枚吗?”
“对,全世界只有这两枚。”霍燃隐约有些骄傲,“还有一个小设计,要你摘下戒指才可以看到。”
“是在内侧刻了我们名字的字母吗?”
霍燃并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看他慢慢往上移动着戒指。
不用完全摘下,陶知越已经看到了那个特别的印记。
在手心的那一面,指腹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爱心痕迹,心尖处圆圆的,很可爱。
霍燃站在他面前,微微低头,认真地看着他手掌里的这颗心。
“从我的角度看,是一颗桃子。从你的角度看,是一颗心。”
“平时戴着戒指的时候,没有人知道里面藏了一个桃心。而你每次把它摘下来,就能看见这个小小的印章。”
晚风清冽而温柔。
“是我留在那里的心。”
听着霍燃的絮语,陶知越安静地看着手中这粒小小的桃心,心里仿佛盛满了许多柔软的情绪。
在无边的旷野中,在太过盛大的世界里,他随时随地都有另一颗心陪伴着。
婚姻本就是由人们自行定义的一种契约关系,总有许多超出感情本身的附加限制。
而这枚戒指就是霍燃对未来的定义,是一份独一无二的契约,在过去和当下的生活点滴熔铸成的形状里,憧憬着只与他们有关的永恒。
于是陶知越重新把戒指戴好,抬头凝视他。
“我会一直戴着。”
他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契约。
然后交换一个漫长的吻。
内侧刻着桃心的莫比乌斯环戒指,戒面上有两粒流淌着光芒的碎钻。
世间唯一、没有尽头的爱。
和永远在爱里徜徉的他们。
头顶星光烂漫,触不可及的宇宙浩瀚无垠,近在咫尺的呼吸炽热轻盈。
所有庞大的星体与微小的尘埃,所有美好与平凡,白雪与黑夜,繁华与岑寂,都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水里,永不停息地向未来涌去。
它们一起在见证。
世间万物都落进澄澈眼底,如梦如幻。
逝去的夜晚渐渐在纸面上凝结,陶知越专注地握着画笔,小心翼翼地留住了这一晚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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