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之一愣,无可奈何——是啊,兜兜转转一圈来,其实每个人都是他人的无可奈何。避开他的眼光:“该喝够了,下去吧。”
刘老头一个鹰爪又将他拎了起来,手中的酒坛子顺势摔碎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说来你也不再是以前的小孩,及冠礼都做了,为什么还是这一副性子?你仗着全部人的爱就能这样为所欲为吗?老夫倒真是没看错你,当日不过老夫的阻扰,你觉得麻烦便逃开了,留下庆文一个人如此,如今又是想要逃吗?”他死死抓着青之不放,眼里全是愤怒:“你的那些混账事,做了一件是一件,如今还怕什么?”
青之知道刘老头误会了,他误以为青之想要离开的原因。
“老夫也想过,若这世上没有你百里青之,或许庆文,或许修儿便能走向另外一条道,一条正道。旁人老夫瞧不见,自然也不好说,唯独修儿,老夫知道,在你失踪的这一年来,他过的真是辛苦。但他身为一国之君,不可示弱于人前,我不知道是不是每每深夜,但总有那么一两次,能瞧见他独自守着你留下的破布发愣——”
青之心里头一惊,此时已不能在动容,老头还在喋喋不休的数落青之的不是,却没料到他浑然未听进去,自言自语打断道:“这一年来我避开长安,隐藏在深山之中,本以为这样就能够忘了前尘旧事,但最后才发现,那些却是怎么也忘不掉……你说的没错,我是在逃避,可我何尝想过这样的生活呢?”青之苦笑,“你口口声声说他们各个心里有我,可这是真的吗?”
第178章 芙蓉帐暖
“若他们心中并不如你所想象一样,你要我如何?这一辈子都活在别人之下吗?”
刘老头自然听不明白青之在说什么,刚要发问,忽然听到底下传来声音:
“真真假假,就你的脑袋,随口告诉你一个,你能辩的明白吗?”
屋顶上的两人同时一惊,往下看去,果然见阴影处慢步走出一个人,待他扬起脸时,屋顶上的一老一少吓的差点没闪着腰给滑下去。
顾己修负手立着,“外祖,虽说是夏夜,但您老人家也要注意身子,怎的半夜被信阳侯带的到屋顶饮酒呢?”
“我——”
“是是是,皇上说的是。”明明知道顾己修是故意而为,但只要面上没有指责自己便行。刘老头伸手捅了青之一肘,随后又是一拎,将他从屋顶下拎了下来。
“时辰不早了,老夫该去歇息了。”与顾己修擦身而过的时候故意顿了顿,用只有顾己修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外祖活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已经看得淡了,撇去皇家身份而言,你也就是我们的孙子,哪有作为外祖,祖母不疼自己孩子的?人生苦短,数十年后的日子谁也预料不到,既然如此,便不要欺心而为,亦不要有所顾虑了。这……也是太皇太后叫我转告的。”
顾己修勐地回首,但老人已是慢步消失在黑夜中。
百感交集的望着黑漆漆的前方,他辜负了最信任他的两个人,并没有做到他们心中所想象的那样,但同时,他们也原谅了他,因为他不仅是一国之君,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待整理好心情回过头来时,便见到青之双脚来回戳动,似乎有些尴尬,见他转过头来,立马把脸转开当做什么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这副模样让顾己修没由得心中一气,抬手就是拳打中青之心窝,他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不可思议的望向顾己修,结结巴巴问:“顾小……哥,你这……”
“疼吗?”顾己修摆着一个木头脸,一点也没为自己刚才揍人的事感到羞愧。
“废话……”
“忍着吧,你还有两下要挨。”他伸手比出数字:“这一拳我只是替我自己打的,他们两人要不要找你算账,就由得他们去了。”
“你……”本想开口骂他的,忽然脑中一凛,嘴巴张得都能同时吞下两个鸡蛋,半天才将话连成一句:“你……你说什么?你用……什么……”
“我。”顾己修伸手拉过他,忽然整个人撞进了他怀里:“我怎么了?”
青之被撞得勐地咳嗽起来,怀里的人轻笑几声:“还道你这一年多在外,长进不少,没想到还是这样没用。”
青之强忍着扶着他的肩膀送出去几寸,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疯了不成?”
“我倒是想疯,可惜没疯成。”顾己修也不跟青之计较,拍开他的手耸了耸肩:“这辈子统共就这么长,活过了该走的走该散的散,等到了黄泉地府谁也甭想认出谁来。既是如此,不如随心而为。”
青之平日见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木头脸,没料到今天骤然变了个模样,让他一时接受不来。
“当日西凉之乱加上岭南动荡未平,我确实没有其他心思去考虑别的,却没想到因为这样的疏忽竟会让你做出如此举动……!当日你自请前去西凉的那神情,竟是已做好了决绝的准备,我若不以话相逼,你不坚持下去该如何是好?”
“……这么说来……你是故意说出那样的话了?”
离开那夜,顾己修面无表情,拉起他的身子就道:“朕要的就是这壳子完完整整的回来!”
“那是自然!”顾己修自负说道:“壳子虽是一样,但里头的东西怎么也变了,我又不是你那榆木脑袋,如何会分不出来?只是斯人已逝,你就是你。只是若你日后回来的只是一缕幽魂,触碰不到,那有何用?朕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你回来,而不是像再摆一块牌子在永宁塔里,没日没夜烧着香供着而已!你为何听不明白?那两人的心思我不好猜,只是方兰生一早便知你的身份,退之与阿青相识许久,如何辨不出你和他?只有你自己一直不愿相信,他们如此用心对待的不单单是因为你的壳子,而是因为是你!”
他的声音好似一阵清风,拂开了挡在青之面前的树梢,让他感到面前一阵豁然开朗。是他自己一直都在逃避现实,是他一直将自己摆在弱势,不肯放开心扉去窥探真相。
“X的,这话你为什么不早说?老子差点就坏了大事了!”
“这些事我为什么要帮他们去说?”许是说了那么多平日羞于开口的话让他颇有些不好意思,骤改态度,哼声道:“说回到你,从城墙下跳下真是个壮烈的死法,若没掌握好角度,摔得面目模煳,认不出原本模样,你可就满意了?”一把揪起青之的领口,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阿青于我而言是不可遥及的梦,而你对我而言,却是不可替代的人,只不过多看了一眼一个破匣子,你便能想的这么多,真想破开你的脑袋看看到底装的是什么。你可知道那匣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他伸手从后腰抽出一把破破烂烂的骨扇,青之定睛一瞧,不正是顾己修随手不离的那把吗?那日在海巷不是被人一箭射了出去,没想到又被他给找了回来,还特意命人勉强修了回去:“里头装着是你的骨扇!”
原来,自从他从青之手中夺走了骨扇后,便一直随身携带着,不曾解下。
“谁告诉你这些的?”
“就在你失踪后的那晚,有个叫白晴天的人给我托梦说的。”
……
老白……好兄弟!
顾己修的眼里不知是否看多了世间百态,总是深不见底,不能让人读出他心里所想的事。青之在以前极少敢与他对视,今天却被他强迫的盯着他看,才发现他的眼里倒影出来的影子,似乎不是小侯爷的皮相。
不可思议的擦了擦眼,再一看,才笑自己是否花了眼,小小的瞳仁里能瞧见谁啊?
“我不管其他人是如何看的,但我只知道,我看见的是你,刘启尧;我眼前站的是刘启尧,不是百里青之,我知道。”
这个时候不出手,青之都对不起他断袖之王的称号。
对准角度,青之便朝着他的嘴巴压了过去,揪紧自己衣领的手骤然松了下来,青之找准机会,一手将他的手扣在了身后,一手扣紧他的后脑,唇齿之间一阵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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