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霜微妙地沉默了片刻,也说道:“我可以作证。”
这本来就是事实。
许赢带来的菜刀、林见秋身上的伤口, 都是鲜明的物证。
这点上倒是没什么好说的。
而且自从意识到许赢很有可能就是凶手之后,不知道多少人看了忍不住在心里暗爽。
许赢今年才虚岁十七, 还没有成年。
未成年人犯罪是最让人头疼的。
若是那些没有主观恶意,或是有因由的报复便罢了,最令人如鲠在喉的还是那些故意仗着自己未成年身份肆无忌惮地作恶的。
哪怕全然出于主观上的扭曲恶意, 手段再如何残忍, 他们也不可能真正得到应有的惩罚。
未成年人无法被判处死刑,也会因为年龄的因素而获得减刑。
关上十年、二十年出来之后, 与社会脱节,本身精神状况与三观就不稳定,又是一颗让人头疼的定|时|炸|弹。
虽然很多人正在为这样特殊的情况而努力, 试图推动法律变革,但至少目前这个阶段,他们对此无可奈何。
无论内心多么不满与愤怒,他们也不能表现出来。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看他被揍一顿,也算是多少泄了点心头的火气了。
于是没人再在意这起“正当防卫”的合理性,问过两句之后记录在案,就算是默认了。
剩下的与凶杀案相关的才是大问题。
许赢被送去附近医院做了点检查,骨头没断,也没有伤口,只有几处有几道明显的淤青,最多也就是痛了些,并不危及性命,也不会影响活动。
检查完,许赢也慢慢缓过来。
除了因为疼痛而控制不住有些扭曲的神情以外,他全程都有些散漫,脸上既没有懊恼,也没有惶恐。
警察问及凶杀案的事,他既不承认,也不反驳,没两句就东拉西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他有恃无恐,有心给警察添乱,像是恨不得警察朝他脸上再来两拳。
警察殴打嫌疑犯。
听起来也是个很有趣的话题。
不少人都憋着气。
直到有人接完电话,转过头来对许赢说:“你妈妈说人是她杀的。”
许赢的脸色才微微变了变。
-
许妈妈是藏不住心事的人。
自打警察晚上再度上门开始,她就已经有些绷不住了。
看到警察拿出那副带血的橡胶手套之后,她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这么大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警方来找许妈妈,是因为找到了新的线索,有住户说看到过许妈妈平时做家务时会戴那种手套防止伤手。
楼上的住户又说那天晚上好像听到楼下开关门的声音。
且不论楼上那位是不是真的正巧听到声音,还是想借机找理由撇清自己的嫌疑,门外发现疑似作案道具的东西,已经让许妈妈一家被关注到了。
追问了没两句,又听警察问及儿子去哪儿了,许妈妈立刻就崩溃了。
人是我杀的。
她想也没想张口就把罪行揽了过来。
她甚至还没有完全确定自己儿子有没有杀人,完全是出于本能。
被带回警局后,许妈妈一问三不知。
什么时间点去了戴先生家,用了什么理由,怎么在没有用药的情况下杀死一个成年男人,又为何要残忍地杀害那样的年幼的孩子……
许妈妈回答得颠三倒四,绞尽脑汁也不能让逻辑自洽。
最后她也只能一遍遍地重复:“那个手套是我的,只有我用,我有时间、有作案的时间,他家就在我家楼下,很快的,只能是我了,不会有其他人了,你们赶紧把我抓走枪毙吧,我都认、都认了。”
说着说着就已经哽咽起来。
然而周围人都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并不能因此对她生出多少同情。
如果她知道凶手,那便是包庇罪犯、助纣为虐。
如果她不知道,只是胡乱包揽,那也是故意搅乱视线,影响办案进程。
真正的凶手反倒会逍遥法外。
这是最让人痛恨的结果。
显而易见,这是位过度溺爱孩子的母亲,对孩子的“爱”远远凌驾于道德与法律之上,想让她主动提供线索、检举儿子犯罪的证据,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直到有经验的警察告诉她,未成年人不会被判处死刑。
如果有自首情节、态度表现良好,说不准还会获得更多减刑。
相反,如果一味抵抗、包庇,反而会影响量刑。
许妈妈这才迟疑了。
之后又有人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既然能找上他们家的门,就意味着警方距离真相已经很近了,找到关键性的线索只是时间问题。
到那时候,量刑就要按照原本的标准来了。
许妈妈仍旧迟疑良久,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先等到了许赢主动承认,人是他杀的。
他们隔着警局里的一道玻璃遥遥相望。
许妈妈猛地起身,奔出门外,没有人拦她。
她一直跑到许赢面前,担忧又惶恐地看着他。
就好像他前面是什么刀山火海的地狱,叫她心如刀绞。
“小赢——”
许妈妈伸出手去,想要摸儿子的脸。
许赢拧着眉头避开了,露出嫌恶的视线:“蠢货。”
他低声嘟囔着,却叫母亲听得清楚。
许妈妈的手僵在原地,眼角的泪也是。
-
另一边。
许赢自爆身份,那些待了解的证物、作案手法之类的就是警察的工作了,林见秋被高警官赶回去休息。
叶怀霜自然是顺路送他。
林见秋去路边的便利店买水的时候,叶怀霜接到了叶临云发来的短信。
废话一大堆没说到重点,显然是很不情愿地被迫发送了这条问候消息。
也只有最后一句稍稍直白一些,问他隔天有没有空。
今晚回去饭还没有吃完就走了,叶怀霜还没听到他家里新出的家庭小问题是什么。
也许是想抽空谈谈这个小问题。
不过叶临云这么不情愿,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
林见秋打开车门上车,手里是两瓶朴素的矿泉水,他顺手递了一瓶过来。
“不好意思,叶老师,我现在穷,只请得起这个,以后有机会再请你吃点好的。”
叶怀霜并不介意,伸手接了过来,随手将手机放到一边。
他想了想,问了一句:“你明天有空吗?”
林见秋拧开瓶盖,一边答道:“明天早上我想去警局看看。”
叶怀霜问道:“因为这起案子?”
林见秋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果下午有时间的话,还得去帮澄心姐遛狗。”
今天的遛狗工作他拜托给大胡子了。
也不知道成果如何。
不过他也没有接到抱怨的电话,应该也没出什么问题。
林见秋一边想着,一边随手拢了拢外套,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上,不由轻轻“嘶”了一声。
叶怀霜下意识伸手,伸到他的肩头时才顿住,有些不自在地收回去,又拿起手机翻了两道。
他想起那只狗,不由皱了皱眉。
“不考虑换个工作吗?”叶怀霜含蓄地提醒他,“你不觉得那个工作有点危险吗?”
鬼知道会不会又突然来一次见义勇为。
这才几天时间,林见秋已经伤上加伤。
叶怀霜有点担心,会不会下次见到他的时候,连他的脸都看不清了——缠满绷带的那种。
这种奇怪的事故体质还真是让人担心。
林见秋想到那只精力旺盛的大狗,也是一脸菜色,却只能叹气:“不工作哪有钱吃饭。”
还要还债。
一眼望去遥遥无期。
他说着看了叶怀霜一眼,才有点后知后觉:“叶老师明天是有什么事吗?”
叶怀霜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关于钱的话题咽回去,说道:“也没什么事。明天晚上有个活动,要两个人出席。”
林见秋:“还没找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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