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炷香内,安平侯接连两次颜面无存,饶是他性格再擅长隐忍、再喜怒不形于色,也无法保持冷静了。
他抿紧了唇,过了很久,才咬着牙对江倦说:“你——好得很。”
话落,安平侯拂袖而去。
江倦:“?”
可恶,他真的被记仇了。
可是关他什么事?
江倦很郁闷,他觉得自己也挺无辜的,他只是一条咸鱼,却总是被迫成为反派,不是跳在主角受脸上,就是让主角攻丢脸。
江倦叹了口气,后脖颈被人按住,他被迫收回了目光,耳旁也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叹什么气?”
薛放离不知道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江倦眨眨眼睛,惊喜地问他:“王爷,你怎么来了?”
安平侯踏出书肆的脚步一顿,薛放离语气轻缓地回答:“你在书肆待了太久,过来看看怎么了。”
江倦“哦”了一声,薛放离轻抬下颌,又问他:“喜欢那只茶盏?”
喜欢不喜欢的,看看就够了,再说江倦也有点怕了,所以他对薛放离也是说:“不喜欢。”
“不喜欢还看了这么久?”薛放离微微一笑,“你若是喜欢,本王替你取来。”
江倦:“?”
这不是安平侯的台词吗?
江倦欲言又止,太害怕梅开二度了,他拼命地摇头,“不要不要,我们走吧。”
安平侯丢脸就丢脸吧,王爷可不行,他身体不好,得保持身心健康。
薛放离似乎看出江倦的担忧,只是轻轻一笑,“本王心里有数。”
话音落下,他对高管事使了个眼色,高管事与掌柜低语几句,掌柜眼前一亮,问薛放离:“王爷,此话当真?”
薛放离颔首。
掌柜喜气洋洋道:“王爷请稍等,小的这就去禀告先生。”
薛放离“嗯”了一声,掌柜一路小跑,江倦好奇地问:“王爷,你答应了什么啊?”
薛放离不咸不淡道:“用一些东西与他交换。”
安平侯在心里冷嗤一声。
这茶盏一早便说了千金不换,再珍贵的东西,在这位楼先生眼中怕是也不值得一提,他看离王也要吃瘪。
果不其然,没多久,掌柜的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摆摆手,“王爷,不行,我们先生说不能用这茶盏与您交换。”
安平侯轻哼一声,笑意还未压下,又听掌柜道:“您那一套《山海项轩集》失传已久,实在是珍贵,我们先生不敢收、更不能收。”
“先生还说,这只茶盏赠您,他还有不少藏品,王爷若是感兴趣,可以多挑选几样,您那套《山海项轩集》,他只借阅几日便可。”
“嗯,本王知道了。”
安平侯笑容一僵,他怎么就忘了,这间书肆本是藏书楼,先生既是个诗痴,却也爱书。
倘若他没忘、倘若是他以古籍来换……
安平侯回过头去,正对上薛放离似笑非笑的眼神。
与他一身狼狈不同,男人姿态矜贵地取下茶盏,交给了江倦,“拿好。”
江倦摸摸茶盏,仰起头再一次感慨:“王爷,你真的太好了。”
安平侯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江倦,少年笑得眉眼轻弯,眼神专注而认真。
也就在这一刻,安平侯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江倦是真的觉得离王对他很好。上回在宫里,也不是在与他赌气。
安平侯觉得可笑,更觉得气闷不已,他恼怒地踏出书肆,迎面却又撞上不少官兵。
为首的官兵向他拱拱手,望向书肆里面,询问道:“何人报的官,说书肆有人行凶?”
薛放离懒洋洋地开了口:“本王。”
官兵:“?”
气氛凝滞一秒。
不怪他们如此惊异,离王会报官,真是见了鬼了,这位主儿自己就是个活阎王,他们官府只能管阳间事,可不敢管阴间事。
薛放离对此视而不见,又慢条斯理道:“在楼上,似是与侯爷同行的人。”
官兵们再怎么一言难尽,也还是尽职地上了楼,安平侯很快就意识到什么,惊骇地问薛放离:“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薛放离撩了撩眼皮,正要开口,江倦却挡在他面前,拧起眉心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说话就说话,王爷身体不好,你不要吼他。”
第31章 想做咸鱼第31天
安平侯:“?”
他愣愣地看着江倦,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王爷身体不好,你不要吼他。
王爷是纸糊的,还能把他吼散了不成?
安平侯:“???”
他越想越诡异,神色也越来越复杂,忍不住说:“你可知道——”“本王没事。”
江倦这样护着他,安平侯觉得错愕,薛放离也是始料未及。
被人挡在身后,于他而言,倒是一种颇为新奇的体验,薛放离并不讨厌,他甚至还扬起唇,缓缓地说:“让他吼,本王不在意。”
“王爷你就是脾气太好了。”
得知王爷的身世之后,在江倦眼中,王爷就是一个病弱、无助且命不久矣的小可怜,现在听他说自己不在意,江倦更是满心怜爱,看向安平侯的眼神也谴责不已。
安平侯:“……”
离王在搞什么鬼?
安平侯看不懂,但大为震撼,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便嘲讽道:“脾气太好?王爷若真脾气好,又岂会在书肆行凶?”
安平侯知晓离王本性,再加上与他同行的人方才都在拿江倦取乐,尽管不知道离王又在报什么案,但他还是认定了行凶之人便是离王。
江倦就不这么认为了。他不想招惹安平侯,可是更不想王爷被污蔑,江倦很认真地说:“王爷只是好心报官。”
安平侯:“……”
他只想问江倦一句话。
离王究竟给你灌了什么汤?
无论如何,安平侯到底留有几分理智,他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说出口,反倒是薛放离,轻笑着说:“他不信便不信,无妨。”
话音刚落,官兵也押出若干人,他们一个个状若疯癫、浑身鲜血淋漓,再不复往日的清高姿态,安平侯惊骇不已,“这是怎么了?”
为首的官兵答道:“有个叫李铭突然发疯,夺刀砍伤多人。”
李铭为人轻浮,但是颇讲义气,安平侯震惊地问:“怎么会这样?”
现下还未审问,官兵当然也不知晓个中缘由,只是摇头,他又转头对薛放离拱手,神色颇为诡异地说:“多谢王爷报案。若是再晚来一刻,说不定就酿成惨案了。”
薛放离微笑道:“是本王该做的。”
官兵:“……”
气氛再度凝滞几秒,官兵讪笑几下,拖着人走了。
江倦问安平侯:“你听见了吗,是王爷好心报案。”
安平侯:“……嗯。”
江倦又慢吞吞地说:“你好像应该给王爷道个歉?”
“本侯……”
“本王不在意声名。”
薛放离轻嗤一声,他垂眸问江倦:“接着逛?”
江倦抬头望望他,还是很心疼王爷,他叹了口气,“算啦,走吧。”
薛放离“嗯”了一声,与江倦并肩而行,从头到尾,江倦都没有再看安平侯一眼。
在此之前,安平侯一直认定江倦痴恋于他,甚至还为他的痴缠感到困扰,可这一刻,江倦对他视若无睹,安平侯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几近不甘而又愤懑地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保留着我们的信物?”
信物?什么信物?
江倦怔住了,“我……”
薛放离眼皮一掀,安平侯接触到他的目光,心里一惊,好似被什么危险的猛兽盯上,巨大的压迫感向他袭来,安平侯僵硬道:“是本侯冒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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