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夫长叹一声,对听得双眼微红的肖乐道,“李家夫妇都是良善之人,当时李娘子刚刚小产,这个孩子被她稀罕得不行。”
“即便送到你于叔那,得知他身体不好,他们也未曾想过丢弃对方,而是求你于叔把孩子救回来,无论多少银子。”
“后来李家汉子去渠县做工,得知莫家那个病弱的孩子没了,也猜到自己捡回来的是谁,更清楚莫家已经不会认回这个孩子,如果送回莫家,恐怕活不过第二天。”
于是李家夫妇给孩子取名为李清禾,成为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清禾在你于叔那住了三年,一直到六岁才康健起来,而李家汉子那三年穷得叮当响不说,还欠了你于叔一屁股债,一直到清禾十岁,那债才还完。”
而自从懂事后,便知道家里欠了于大夫钱的李清禾,便一直跟在于大夫身边打杂,后面大些后还跟着去挖草药。
渐渐的于大夫也舍不得这个孩子,索性收了做弟子,本想债就清了,但李家汉子却坚持还债。
“那清禾师兄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自然是知道的,李家没有瞒他。”
肖乐点头。
刘大夫见此笑问道,“若你是你清禾师兄,你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会如何做?”
想了想后,肖乐轻声回着。
“我会留在李家,从此以后世间只有李清禾,至于莫家,早在把我丢弃的那一刻,莫家那个孩子就已经死了。”
刘大夫点头,“清禾也是这么做的,他被丢弃后,那莫家老太爷的身体居然还真好转了一段时间,但好景不长,不过半年,还是死了。”
莫家老太爷刚死不久,二房娘子又有了身孕,这孩子对二房来说是个福娃,因为老太爷一死,他们就分了家,而且二房老爷还在渠县得了分不错的活儿。
再也没人想起那个被丢弃的孩子。
“但恶有恶报,清禾十二岁的时候,莫家因为私盐全家进了大牢,后被流放,渠县再无莫家。”
肖乐抿了抿唇,“清禾师兄没受牵连?”
“他自小就被丢弃,后来官差确实找到他,但因没有牵连,所以无事。”
说完,刘大夫又问,“你可知你清禾师兄有一小妹?”
“知道,我听他提过,买冰糖葫芦的时候。”
“那你可知之前拒你亲事的人家,就是李家?”
肖乐一愣,继而一笑,“那还挺有缘分,我十分喜欢清禾师兄。”
咿,不是说李家姑娘吗?怎么说清禾身上去了?
刘大夫总觉得这个回答有些怪,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怪在何处。
“我以后一定要对清禾师兄好,”肖乐叹道,“太不容易了。”
“其实那姓于的手里有些东西,我让你叫清禾师兄,自然是存了你偷师的心思,不过你不用小心翼翼地偷,就大摇大摆地去学。”
刘大夫露出略猥琐的笑,让肖乐差点没稳住自己“单纯”的人设,也想跟着猥琐一笑。
见小徒弟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刘大夫立马收起猥琐的笑,正色道,“总之,你清禾师兄若是来接你去他们村小住,你尽管去就是了。”
“那会不会有坏人?”
肖乐犹豫道。
“紧跟你清禾师兄,他会护着你的。”
刘大夫自然不会说外面没有怀人,不然小徒弟会错意,把所有人都当成好人,那就不妙了。
做人啊,还是要有防备之心。
见肖乐对李家拒亲没有丝毫芥蒂时,刘大夫是高兴的,他也宽慰了几句,“李家姑娘盛名,求亲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也不只你被拒了,所以万不能多想,坏了你和清禾的情分。”
“师父放心,我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肖乐点头,“再有,我娘也说过,我之前那般,但凡有点良心都不会把姑娘嫁给我的,我要学会将心比心。”
刘大夫越听越觉得喜欢,“好孩子,你只需好好学医,以后师父为你保媒,不用担心打光棍。”
“什么光棍不光棍的?说些什么呢?”
刘婆子从外串门回来,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她手里还拿着一张大叶子,叶子里是这个季节特有的野果,酸甜可口,孩子们的最爱。
“你听话只听半句,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刘大夫笑道。
“来,小乐,”刘婆子把那野果给了肖乐,“可好吃了,我在山后头摘的,就红了这就颗,也亏我去得早,不然早就被摘了。”
“谢师娘!”
肖乐双眼亮晶晶地接过,肖大哥这段时间也时常摘这野果回来,他和黄四娘子可爱吃了。
不过他依旧把野果洗干净后,与师父师娘一起分享。
刘大姑娘回来的时候,便见到这么一幕。
在刘大夫确定收肖乐为徒后,两个女儿和女婿都曾过来,和肖家人一起坐着吃了顿饭,自然是知道肖乐的。
“我可来巧了,”刘大姑娘背着背篓,走进院门道。
“大姐,吃野果!”
肖乐连忙起身把野果递过去。
刘大姑娘也没客气,不过却只拿了一颗,便不再多要了。
“你一个人回来的?”
刘婆子和刘大夫纷纷往院门望去。
“是啊,没带你们的小外孙,”刘大姑娘失笑,把背篓放下,又对肖乐道,“我拿了肉过来,晚上你就在这吃饭。”
“不行的,娘让我晚上早些回去吃油渣呢。”肖乐记得很明白。
“傻小子,油渣好,还是肉好?”
刘大姑娘取笑着。
“当然是肉好了!”旁边的刘婆子立马给了肖乐一下,“傻小子就在这吃肉!”
“就是,”刘大夫一脸你不懂好货的神情,于是肖乐晚上就在刘家吃的饭。
肖大哥傍晚过来接他的时候,一块儿被留下吃饭了。
等回去的路上,肖大哥红着耳朵道,“你吃就算了,我也跟着吃,那么大一碗肉,大多数都进了咱们的肚子。”
倒不是他们夹着吃,而是刘婆子一个劲儿地给他们夹肉。
吃得肚儿圆的肖乐一边打软嗝,一边道,“好撑啊。”
肖大哥听得发笑,回到家后,被肖母一阵念叨。
第二天肖乐去刘家时,便带了十几张肖母和黄四娘子烙好的鸡蛋饼。
可中午又在那吃,于是鸡蛋饼又进了肖乐的肚子。
刘婆子和刘大夫虽也吃了,但没肖乐吃得多。
“你哟,”傍晚肖母问了情况后,直跺脚,肖大哥在一旁拉住她。
“娘,老三性子纯,又不是很懂人事,慢慢来。”
“是啊,”肖父在一旁点头。
黄四娘子洗了点野果出来,肖乐的眼睛一直在野果身上,肖母在一旁念叨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行了,你没看见老三眼睛一直盯着啥?刚才你说的顾及全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了。”
肖父好笑道。
“这孩子,”肖母都气笑了,“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刘大夫他们怎么这么宠老三?”
“咱们老三惹人稀罕呗,”肖大哥道。
黄四娘子抬头看向吃野果的肖乐,那野果汁儿是鲜红的,肖乐唇上沾了些,整张脸顿时艳丽了不少,她想村里最好看的姑娘都比不上小叔。
“嫂子?”
见她看着自己,肖乐疑惑地问道。
一家人看了过来,黄四娘子指了指肖乐的胸口,“汁滴上去了。”
肖母看过去,果然,那灰色的衣服上,滴了好几滴鲜红的野果汁。
“快去洗澡,这衣服也快点脱下,换洗衣服我给你找。”
肖母立马催促着,肖大哥已经去打热水了,锅里温着呢。
“哦。”
肖乐慢吞吞地起来,再伸展了一下四肢后,这才去了小偏屋。
倒不是家人在宠他,而是怕他脏着脏着又习惯了,不愿意他们触碰他,渐渐地又成了白衣服穿成黑衣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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