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昀问道:“你们是他的朋友?那他叫什么名字?”他本来是为了保险随意问问,那男人却支支吾吾了一会儿都没有打上来,李信昀不由得语气严肃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因为他严肃的声音,男人愣了一下,然后答道:“就……就是酒吧里拼桌认识的嘛,我们不是他看他被甩了一个人喝闷酒,让他放松放松、开心开心嘛……“他唯唯诺诺了一会儿,然后又理直气壮了起来,“你是什么人,干嘛问这么多!”
李信昀明白了,大概是专门蹭酒的,酒吧这样的人并不少。面对电话对面的疑问,李信昀本来想说自己是他的朋友,但是估摸着是不能够镇住人的,于是便厉声说道:“我是警察,这手机的主人涉嫌犯罪,我是打电话来调查情况的!你们到底在哪里?要是包庇他的话一律以同案犯论处!”
电话那头的人被他镇住,结结巴巴地说:“绿、绿地酒吧……我们可什么也没有干啊!就是看他一个人一起喝了点酒!”然后电话被匆匆挂断。
李信昀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出门。
李信昀最终还是担心,酒吧这地方鱼龙混杂的,傅闻喝得稀里糊涂的,要是只是叫人哄着多开几瓶酒还好,要是给喂了什么不干不净的药物,那可是麻烦大了。李信昀原本想要置之不理,但不论如何,在李信昀还是容昀期间,他确实是实实在在拿李信昀当朋友,虽然李信昀和他没太多共同语言,他大概也是因为谌泓渟才和李信昀往来,但是不论做什么,他到底是始终想着李信昀的一份,李信昀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友善也并非作伪。
他认不清谌泓渟,是因为他最大的掩护就是他过于热烈和沉重的爱,傅闻……李信昀还是更愿意相信他一次,相信他也只是个单纯的纨绔子弟,并未参与到那一起案件之中。
出门前,李信昀和养母说了一声,“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啊?”养母担心地问。
“没事,”李信昀说,“有个朋友喝多了,我去接他一下,估计回来得晚,晚上你就别留门儿了,我带他去我那个事务所将就一晚。”
“那你小心啊,有什么事打电话。”养母嘱咐。
李信昀出了门,打了车便朝傅闻所在的酒吧而去。
到了酒吧,李信昀首先被震耳欲聋的电子音震得头皮发麻,从前不是没有来过酒吧,毕竟跟踪调查,调查对象去哪里他都得跟,这些地方他也来得不少。不过自从车祸到如今已经过去许久,他都没有再踏足过这些场所,竟然一时还不能够适应。
他在谌泓渟身边太久了,连自己的世界都已经完全陌生。
李信昀问了服务生一会儿,才在一个卡座找到一个人瘫倒在沙发上的傅闻。服务生说他被扔在了厕所,有客人发现了和服务生说,服务生才把他拖回卡座里,叫了他几声看起来还有点反应便没有担心。至于那几个蹭酒的,早已经一溜烟跑掉了,只剩下傅闻,服务员见李信昀来了,还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然实在是怕人逃单——傅闻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酒,全都是已经开了的,许多都没有喝,而且一看就是那种价格不菲的,那帮人估计完全当傅闻是个看见傅闻人傻钱多,逮着他可劲儿地薅,服务生害怕傅闻逃单,见李信昀来了总算是送了一口气。
李信昀钻进卡座,摇了摇傅闻:“傅闻?”傅闻依然有些迷糊,不过还是认出了李信昀来:“阿昀,你怎么来了?”李信昀才靠近傅闻,傅闻就挽住了他的鼻子,结结巴巴地说:“你来得正好,陪我喝酒吧!”
“你都喝成什么样子了?还喝?”
“我伤心嘛……我跟你说,杏雨把我甩了——不对,我们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我一直以为她问秦志峰、问我工作的事情是关心我,结果、结果她只是为了查案子。”
傅闻和姜杏雨的关系,李信昀没有深入过问,他只是觉得姜杏雨和傅闻走近,总归是有她自己的缘由,秦志峰被捕之后,他心中也隐约猜到了这个缘由,如今听傅闻一讲,便完全得到了证实。
“她跟我说、说对不起,我根本就不想听她说对不起。”李信昀才想了一会儿,傅闻已经有开始拿起桌上的一瓶酒直接喝了,李信昀急忙制止住他,酒液便洒了一身,傅闻已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好在酒吧里太吵闹,没有人注意到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都怪我自己……我自己没有用,我从小玩到大,从来没有、没有想过要做什么,拿着公司也不管,才会出秦志峰这档子事情……她看不起我是应该的……”
李信昀不知道能说什么,他擦了擦身上的酒液,然后拍了拍傅闻的肩膀。
傅闻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又拿了一瓶酒倒在酒杯里,他已经醉的手都不稳,边倒便洒了一地,李信昀说:“别喝了,你喝太多了。”
于是傅闻把酒杯推给他,塞到李信昀的手里,说:“我、我不喝了,你喝。”
李信昀无奈地把酒杯拿在手里,正打算看怎么把傅闻弄走,傅闻倾诉完自己的感情问题,便又来问李信昀:“我最近去谌泓渟那里都没有见到你,他家里没有你,花店里也没有你,”他的声音已经有点含糊,“谌泓渟说你走了——为什么,你们吵架了吗?谌泓渟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同你吵架?”
李信昀便又猝不及防地听到谌泓渟的名字。
和谌泓渟有关的那些日子,已经全部成为了过去,成为了李信昀心底永远也不会打开的一个盒子,只是这些日子里总是染着一种幽远而清苦的香气,不管给那个盒子上多少把锁,也都锁不住那些无形的东西。
而傅闻像个复读机一样,不断地问:“为什么啊,他那么喜欢你……”
可是傅闻只看得见谌泓渟的喜欢,看不见这喜欢之后病态的偏执。
李信昀思绪有些飘荡,心底的盒子上的锁一把一把地被打开,然后有许多东西流淌出来,仿佛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河流,李信昀于这河流里迷失了方向,心脏仿佛漂浮了起来,不知道要顺着这河流流向哪里,他喃喃自语:“为什么啊,谁知道呢,就变成这样了。”
“哎呀,管他呢,谌泓渟这小子就是心眼多,估摸着连对恋人也这样……别管他了,喝、喝酒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信昀已经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而且不知道是喝了第几杯了,因为傅闻手里的酒瓶已经空了,他已经挣扎着爬下沙发,去够桌子上放得有些远的酒,不过他还没有够到,就已经以一种异常怪异的姿势跪在地上、趴在桌上——约莫是已经彻底的醉倒了。
他明明是来接喝多了的傅闻,却莫名连自己也醉了。
他一定是醉了,如果不是醉了,他怎么会看见谌泓渟?
第62章 酣梦
李信昀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他看见谌泓渟站在自己面前,酒吧变幻的灯光之下,使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不具有任何真实感的梦中景象,充满了一种虚无的、飘渺的、遥远的感觉,李信昀低低说道:“谌泓渟……”
他的声音被嘈杂的音乐声淹没。
李信昀把杯子里剩下的一点酒一饮而尽,便全然只当谌泓渟是一个幻象——必然是个幻象,不应该是真实的,李信昀被酒气熏得有些飘飘然地想。旁边的傅闻还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桌子上,他起身想要去把傅闻扶起来准备弄回去,但是因为起得太猛,酒意迅速地涌上头,于是站起来之后腿上一软,便向前倒去,李信昀以为自己要摔倒在地上了,但是却落入了一个非常柔软的怀抱之中,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了他的腰。
是谌泓渟的幻象化作了真实。
李信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想要推开谌泓渟,但是因为已经蒸发到每个毛孔的酒精而失却力气,他喃喃道:“谌泓渟,你怎么总这么……总这么阴魂不散。”
谌泓渟低头吻了吻他的头顶,轻声说:“阿昀,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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