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百里观萧没有再忸怩,大大方方地过来扯个凳子坐下,无声地咀嚼着那块白巧克力。
就在这时,一个小助理拿着手机过来和冯时低语了几句,冯时皱眉,拿过手机往下刷了刷,而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百里观萧心里明镜冯时在看什么,然而什么也没说,只是拧开牛奶喝了一口。
冯时抬手点了一下屏幕,似乎是点开了一个视频,很快就有沙沙的声音出来,但是没有人声。片刻后,视频结束,冯时收起手机,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百里观萧。
“这件事,你知道?”
百里观萧不过一笑:“当然知道,一大清早Mike哥就来砸门了,若不是我问心无愧,只怕现在就要被捉回公司里雪藏起来。”
“真是荒唐。”冯时忽然愤怒起来,却是转过身对着周围的所有艺人说道:“进了我的剧组,把你们那些脏东西都给我收起来!演员是要演好戏的,不想正事就知道动歪脑筋,不想演的话就离开我的剧组!”
四周一片寂静,几个知道个中门道的艺人都懵了,相互对视一眼,却发现同伴也是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冯时护百里观萧护到这个地步?
冯时向来是最眼里不揉沙子的导演,几年之前,他的剧组曾经出过一起类似的事件,涉事的还是女一和男二。他当时可是二话不说,看了实锤视频之后直接让两个艺人走人,铁面无私到了极点。
但是现如今,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很多粉丝都开始持中立态度,实锤视频看起来铁证如山,可听他话里的意思,竟像是在强保百里观萧?
四下静谧了许久,终于是李舒轻叹一口气,低声道:“冯导,您不能太偏心,李观萧半夜混进沈鸢房间里彻夜不出,这是实锤,虽然他确实长相出众,是扮演韩子高的不二人选,但您也不能如此强行护他。”
“你放屁!”冯时竟然抬手将手里卷成筒的剧本直接朝李舒砸了过去,只是李舒站的太远,那纸筒在半空中撞到了一个高光架,哗啦一声倒在地上。全场静谧得如同地狱一般,李舒完全蒙掉了,冯时的严厉和脾气可是人尽皆知,已经多少年,没人敢在剧组惹他生这么大的气了。
李舒心里清楚,无论百里观萧这事最后怎么样,他将导演得罪到这个地步,这戏是不可能演得下去了,不如将总裁的吩咐办好,也不至于一无所有。
因此他咬着牙,不屈道:“导演,您偏心李观萧,偏心寰宇。之前陈朝公主的角色是我们白姐的,后来换成寰宇的沈鸢,您二话都没说。现在李观萧和沈鸢出了这么恶心的事情,您都不怕外界诟病您有失偏颇吗?”
百里观萧终于出声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淡淡地瞥着远处的李舒,轻声道:“那个视频是假的。”
“衣服裤子一模一样,身材也一致,昨天有狗仔亲眼目睹你和沈鸢晚上私会吃饭,十点多回来,视频里十一点多你进沈鸢的房间。”李舒说得飞快,将那些条条项项全列出来,而后断言道:“铁证如山。”
剧组里又是更深一分的静谧,所有人都在看着百里观萧。
顶着如此大的压力,百里观萧却放松得仿佛事不关己。他看了李舒片刻,忽然轻嗤一声,说道:“我说呢,今天所有工作人员看我的眼神都写满了尴尬,原来是这么不入流的手段……铁证如山?抱歉,我可能得告诉你,什么才叫做铁证如山。”
他说着,向不远处的Mike递了一个眼色。早上化妆完毕后,他曾经给Mike发微信嘱咐了很多细节,此刻Mike也冷笑一声,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随手点开上面的录像,对众人举着,说道:“你的视频显示,23:37分,那个和观萧穿着打扮一样的男子进入沈鸢的房间,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可是另一台摄像头拍到的,00:04分,观萧出现在冯导的房间门口,敲门后进入,00:45分出来。”
随着Mike的介绍,平板电脑上的视频也同步放映着足以佐证这一切的证据。
李舒整个人都震在了原地,轻声道:“这怎么可能……”
沈鸢的经纪人不知道何时也已站在了人群中央,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微胖,声音犀利:“怎么不可能,这么老套的剧组构陷还拿上桌面来玩,不觉得有些过时了吗?沈鸢的房间有一个通向室外的落地阳台,你们从昨天一早就开始布局,派人进入沈鸢房间后趁沈鸢不注意从阳台离开,营造有人进去后彻夜未出的假象。敢不敢将录像再往后取证,看看今天早上,有没有那个人从沈鸢房间里出来?”
百里观萧没有给李舒再狡辩的机会,淡淡道:“你们从《清歌长安》拍摄时就派人盯过我吧,不然怎么会知道我的习惯,晚上12点之后轻易不会再出门。只是可惜,天道酬勤,看来我勤勉钻研剧本还是有好报的,不然恐怕真会让你们泼一身脏水。”
“你在伪造事情经过!”李舒突然叫道:“半夜十二点去敲导演的门,哪个演员会这么做?正常的演员都只会挑选导演肯定没有睡觉的时间,就连晚上十点都会觉得敏感!”
百里观萧还没回答,冯时就冷哼一声,不容置疑道:“昨天白天我叮嘱过李观萧,如有问题可以来找我,我晚上1点前不睡觉。”
李舒闻言,瞬间面如土色。
场上场下静谧数秒,百里观萧终于叹口气,道:“散了吧,我还有一套戏服没有拍,你们已经浪费了我太多的时间。”他说着,竟自对服装助理使了个眼色,那助理非常给力,立刻推着挂着铠甲的衣架哗啦啦地过来,一路路过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艺人们,叫道:“让一让让一让,没见过教做人吗?”
百里观萧对冯时抱歉一笑,冯时没有任何不悦,只是说了声没事,而后便闪身放行。百里观萧走过李舒顿了下,用着虽然不高但是足以让周边所有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仔细看下我经纪人找的录像吧,看看我穿的是什么。拜托,陷害人也要动动脑子,我大半夜吃完鱼生日料后去幽会,都不换衣服的吗?”
周围工作人员哄笑一片,从百里观萧的角度,刚好能看见李舒额头上的青筋一根一根暴起。他低笑一声,用几不可查的声音在李舒耳边道:“如此卑微小星也敢冲撞正宫七主位,以卵击石,自取其灭。你的人生自此走低,彻底完了。”
李舒闻言惊愕,一个猛抬头看他,却刚好撞进百里观萧的黑眸中。
百里观萧红唇轻启:“抱歉,神族后人从不宽容邪恶之徒。”
李舒听不懂百里观萧在说什么,然而他也没有机会去仔细揣摩——那双黑眸和平日里一样沉静,却更加深邃,视线刚一相撞就被深深锁住一般。李舒只感觉到一瞬间仿佛灵魂出窍,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手扼着他的喉咙,让他窒息,让他想要挪开视线却无法动弹寸步。
那如竹般淡漠的少年忽然眉眼间纵生妖孽之气,红唇如血,眸深难测。
他听见他的声音道:“我要拿走你大半气运,这是你冒犯的代价。你,不可以拒绝。”
李舒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身处何地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大张,血液在血管中飞快地逆行,他的脑海里似乎只有两个字:臣服。
于是他感受到自己微微点了下头,想要张口应声,却连音都发不出来。
片刻后,他只觉得周身一轻,灵魂回归肉体,再抬眼见百里观萧,却只见那黑衣少年依旧没什么表情,唇色和方才一样由于低血糖而有些淡。数秒前发生的一切,竟然就只像是一瞬即逝的白日梦魇,无从考证。就连百里观萧刚才对他说过什么,他都记不起来了。
而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只能看见百里观萧低头对李舒说了几句话,而后就见那青衫少年绕开他自顾自离开,只留下潇洒的背影。
……
剧组中发生的一场闹剧宛如一个小插曲,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百里观萧在众人的帮忙下终于穿戴好了那沉重的雪银盔甲后,再走出来,剧组里已经恢复了之前的一片忙碌。除了消失不见的李舒等人,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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