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么?”老师问。
顾淮南露出很礼貌的笑意,“张老师,你好。”
张老师也起身:“顾先生,我们先出来聊一聊吧。”
顾淮南点头说“好”。
他说着看向薄郁,薄郁也正在看他,神情似乎有一点紧张,很像怕顾淮南责怪他去打架。
顾淮南给他一个“没事”的眼神,伸手摸摸他脑袋,又往他手里塞了颗糖,然后跟张老师出去办公室。
顾淮南一走,薄郁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露出的可怜表情瞬间变了,哪还可怜,明明是阴沉。
旁边目睹他三秒变脸的小学鸡,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觉得他像个不正常的小疯子。
薄郁没将他们放在眼睛,伸手扒拉了下被揉乱的头发,视线却轻轻落在掌心里的那颗糖。
就是一颗很普通的水果糖。
草莓味的。
他盯着水果糖看的眼眸很深黑,深到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绪。
第7章
“顾先生,关于薄郁的事,我想跟你认真沟通一下。”张老师说。
顾淮南示意她请说。
张老师又问:“平时你,或者他监护人有关注他的心理健康么?”
顾淮南如实道:“没有。”
张老师似乎也猜中,她尽量委婉表达她的意思,“今天我感觉他情绪似乎不太对,嗯,我也知道他家的情况,如果方便的话,我建议你为他请一位心理医生疏导。”
“他可能心理压力比较大,你近期跟他住在一起,可以适当跟他谈谈心,疏解他紧张的情绪。”
“嗯,好。”
顾淮南怎么会听不出来她什么意思,也知道这位老师是在关心薄郁,就点点头认同她的提议。
张老师见他不像表面那么冷,暗自松了口气,说实话,当老师的都最怕遇见难搞又不讲理的家长。
顾先生能配合她,且理解她们老师,这简直太好了。
两人就薄郁的事多聊了几句,顾淮南听完,愈发觉得男主是个小可怜,真的是典型的美强惨。
他们没聊多久,就回去办公室,又过了一会儿,另外三个小男生的家长姗姗来迟。
只是这三位家长不如顾淮南好沟通,见自家孩子受伤,那叫一个心疼,不问青红皂白,率先一步责怪学校和张老师培养出问题学生。
张老师耐心解释前因后果,希望他们明白这件事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几个孩子们都有不对。
谁知她说完,对方反而不依不饶,其中有位老奶奶家长最泼辣。
她见自己孙儿手腕有伤,脖子也有掐出来的淤青,又听说是薄郁打的,顿时转头瞪薄郁,那表情凶得仿佛要活吞了他一样。
“你这个挨千刀的小畜生,谁让你动手打我家乖宝的!”
她站得离薄郁很近,情绪激动时,倏然抬手,势要打薄郁耳光,还没落下,被顾淮南一把擒住手腕。
顾淮南切住老太太腕骨,镜片后的眸光清清冷冷,一改刚才的懒散,“就算他有错,你也没理由打人。”
“况且他们三个人欺负他一个,他还手有问题么,这应该是最基本的正当防卫,证明他聪明。”
老太太气得要死:“你!”
最后她还骂了不知哪个地方的方言,顾淮南没听懂。
顾淮南没理她,兀自松开她的手,维护般挡在薄郁跟前,以防老太太再搞突袭,伤害薄郁。
老太太还在喋喋不休地骂人,顾淮南充耳不闻。
为了稳住原主的人设,他慢条斯理地拿出手帕,擦了擦碰过她的那只手,举止特别优雅。
分明没有说一个字来嫌弃别人,却将“嫌弃”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一举动,无疑让老太太气个半死,指着顾淮南的手指不停颤抖,像是马上要当场气晕过去。
顾淮南指了指旁边傻愣着的男生们,“他们受的伤,我可以赔偿医药费用,但我家小郁脸上也有伤,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说话时,他目光冷静地一个个掠过在场的几位家长。
不等他们说话,顾淮南又道:“当然,你们不想私了,我们也可以走法律途径,我相信法律是最公正的。”
薄郁安静站在他背后,在听到“我家小郁”四个字时,神情有刹那的松动,但也只有那一刹那。
这四个字像投入无底深渊的小石头,听不到回应,更在他心底根本掀不起任何波澜。
上辈子每一个对他展现善意的人,最终都成为对他另有所图的人,不是图他器官,就是图他价值。
他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
那几人一听要打官司,费钱又费时,立刻讪笑着要将事情大化小,老太太不依,旁边的人赶紧劝她。
顾淮南在西装里抽出一张名片,“这是我助理的电话,你们商量好后联系他,你们有什么问题,他会直接转达给我。”
“好了,我带我家小郁先走了。”
顾淮南说完,拿过旁边薄郁的书包,非常自然地伸手牵住他往外走,路过张老师时,冲她微笑点头。
张老师目送他俩离开,心底再次感慨顾先生真是又帅又优雅。
过了半会儿,她从帅哥的微笑里陡然间回过神来,等下,这位顾先生怎么好像……
把烂摊子甩给她了???
*
顾淮南没牵一会儿薄郁,后者就立刻抽回手,装作整理衣领。
顾淮南看破不说破,男孩子不喜欢牵手也正常,毕竟又不是牵喜欢的女孩子的手。
出去校园,顾淮南叫了网约车。
车很快来这里接到他们,回家前,顾淮南带薄郁在外面吃了晚餐,今天他太累了,不想做饭。
薄郁现在长身体,老是吃外卖和在外面吃饭好像也不太好,顾淮南开始考虑要不要请个做饭的阿姨。
他这么想,就打算这么做。
正开着笔电搜索,忽见薄郁往客卧走去,顾淮南将他喊住,等薄郁回来,他起身到储物间拿出药箱。
顾淮南坐下沙发,“过来。”
薄郁:“?”
薄郁极细微地蹙了蹙眉,接着依言走过去,顾淮南很自来熟地把他按在沙发坐着,然后打开药箱。
薄郁猜中他要干什么,拒绝说:“顾叔叔,不用麻烦。”
他讨厌顾淮南靠近自己。
“别说话,坐好。”
顾淮南拿出长辈架势制止。
薄郁内心咬着牙坐回去,心里更是阴暗地想砍顾淮南一百八十刀。
顾淮南当然不可能知道,他转头拿出湿巾和碘伏棉签,先给薄郁擦干净脸蛋儿,又一点点在伤口擦药。
他手法娴熟,动作轻柔,这让浑身僵硬绷直的薄郁渐渐放松,任由他用碘伏棉签帮自己抹伤。
顾淮南擦完开始整理药箱,顺嘴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去接猫咪?”
薄郁微愣,说:“明天放学。”
其实他根本没有养猫,那不过是在试探顾淮南。
顾淮南压抑嘴角的笑,“你一个人坐车带猫不方便,我去接你。”
薄郁迟疑一瞬,点头说好。
顾淮南又想起一件事,“这周六下午,我们去首都。”
“那天医生说你左眼需要做个检查,正好我去首都出差,带你去那里检查一下,有问题能及时发现。”
顾淮南边说边关药箱,他背对薄郁,没瞧见薄郁此刻眼神多奇怪。
薄郁上辈子错过最佳治疗时间,至死左眼都是弱视,他并不在意,甚至重生以来,也没想起来积极治疗,恢复左眼的视力。
他已经习惯了左眼看东西是模糊的,没有去考虑过这个问题。
上辈子顾淮南没有提过要带他去看眼睛,这辈子的顾淮南却提了。
薄郁愈加笃定顾淮南不是真的。
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顾淮南会是假的。
他观察过顾淮南,面貌细节跟记忆中如出一辙,连鼻尖那颗小痣的位置都没有变过半分。
偏偏人却对不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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