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快看我的风筝。”琳娘见福宝同他爹一起放,便拉着风筝线跑去竹榻那儿,可惜她没跑几步,风筝不知道为何慢慢要掉,吓得琳娘赶紧跑着放起来。
陈二娘见女儿也想同她亲近,如今她还活着不陪陪女儿多玩闹乐呵,莫不成要等她没了吗?当即也扶着竹榻下来。
一旁徐妈妈着急要搀扶,陈二娘搭了手在徐妈妈胳膊上,说:“不碍事,陪她跑跑走走。”
陈家年幼的男丁都上了官学,还未放假。孙子辈的女郎们则是听到了热闹笑声,羡慕极了,问阿奶能不能一同玩。
陈夫人还愣了下,“怎么不能?”让身边丫鬟带孩子都去后院。等孩子一走,这才问儿媳,“拘着她们作甚?”
儿媳也分,矮了一头的那便丈夫是庶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陈夫人其实心中懂,正好借这个机会说明白过来了,“小琳和其他孩子一般都是我孙女,虽说是有亲疏,不过那也是她在外头长了十七年,我没看过一眼,没抱过一次,以后咱们府里女孩出嫁,我人人添一份嫁妆,如今在府中孩子还小,也不用面上拘着孩子不去玩乐,显得我这个当阿奶的刻薄了孙女。”
“长久下去,省的有人背后嘀咕念叨我是个老糊涂。”
当儿媳的自然纷纷说不敢,也有说怕冲撞了贵人。
冲撞贵人?陈夫人不信这,就是面上拘着孩子不玩乐,给她看呢,这才多久?几个月就开始了嫌二娘琳娘在府中了,可这话不能挑的太明白,几个媳妇肚子如何想她不管,别带到面上去就成。
“都去带孩子玩吧,天气好日头足,跑一跑晒一晒乐呵乐呵。”陈夫人打发了一干儿媳,等人走后便浓浓的叹息一声。
旁边妈妈说:“老夫人多虑了。”
“我能不多虑多想吗?儿子都大了,我年迈,以后管家权早晚要交给儿媳手里去,到时候我也是个看人脸色吃饭的老太太。人心是肉涨的,我亏欠婕娘,自然是想补上,可其他儿媳盯着惦记着我这个老太太一丁半爪……”
“也不至于,咱们府里的几位爷们是顶好的,绝没有嫌了二小姐的心。”
陈夫人又是一叹,都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儿子是不嫌,可各自有了家,时日久了,多是事端,不过琳娘年纪差不多该择婿……
后院里多了许多陈家姐姐妹妹,都是来玩纸鸢的。
福宝自然是高兴,还给几个小妹妹教怎么放上去,“呐你快看,天上飞的高高的风筝,那个就是我的,我和我阿爹一起放上去的。”
“你好厉害啊阿哥。”
“那当然啦,我和阿爹都好厉害。”福宝骄傲挺起了胸膛,然后给小妹妹们教怎么放。
人多了伺候仆人也多,端茶送水还有水果切盘,有的略微年长的不爱放风筝,也可能是想在黎周周跟前表现,让下人端了绣花架出来,坐在那儿开始绣花了——这也不难想。
黎周周是顾夫人,虽说顾兆是陈翁的下属,面上说起来也该黎周周这位顾夫人处处捧着陈夫人才是。可面上是一回事,现实中嘛,如今昭州城有眼就能看出来,谁才是这个——大拇指。
陈家的女孩子在顾夫人这位贵人跟前做表现,女孩所求也不过是好名声,传出去了以后好嫁人。顾夫人夸赞一句,比其他昭州妇人吹捧千句都顶用。
“花绣的好。”黎周周见了便夸了句,在昭州地界这水平已是不错了。
陈家孙女自是高兴,笑的矜持谢了顾夫人。黎周周笑笑不在说,同福宝去和陈二小姐讲讲话,这样聊一会就该回家了。
“我想送她去学校,可她想陪陪我,我这有什么好陪的。”陈二娘说着。其实心里也晓得,女儿害怕她没了。
黎周周便道:“我观二小姐气色好了许多,再养养身体,明年开春了,琳娘想去学校也能再读个一年半载的。”
“这哪成,明年啊,我家琳娘十八该择亲了,原是我耽误了些——”
“阿娘,我才不择亲不嫁人呢。”琳娘缠着阿娘手臂说。
陈二娘亲昵责怪:“说什么混话呢,哪能不嫁人不成亲呢。”
“我只想阿娘身体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陈二娘笑笑,却没多说,她哪里有那个命啊。
没一会,顾大人亲自上门接人了,又是一通寒暄客气。陈家留顾大人一家吃饭,顾兆拒了,说爹还在家中等他们回去吃,便带着福宝和周周出来了。
陈家人太多了。
在昭州也不像京里,什么女眷不见外男那么严防死守,反正陈翁随性,顾兆其实也爱这样风气,更像现代里,串门走亲戚,唯一一点就是陈家人多,女眷孩子多,每次客气寒暄,离回家得说半个多小时才能撤。
尽管能出来应酬的都是正经夫人,孩子们不提都能见客。可即便这样,顾兆还是分不清认不清,也没放在心中。
“要我说还是咱家好,简单一些,没那么乱。”顾兆最后感叹。
黎周周笑,想都没想过相公会纳妾这事。自然有人在他跟前委婉提过,还跟他说贤惠大度,要塞了自家姑娘给顾大人传宗接代——总一个哥儿不是事。
说他家女儿如何听话如何乖巧,绝不会在他跟前乱来,不敬着他这个大房。当时黎周周就将人打发出去了,且后头生意场上,断不会和此人做买卖合作。
这事黎周周没在顾兆跟前提过。
相公没那个心,他干嘛还要提。
福宝叽叽喳喳说着放风筝,还问回家吃什么。顾兆捏儿子脸,“回去便知道了,我掂掂,是不是又长高了?”
黎周周又是轻笑,知道相公拿长高,代替了长胖。
不然福宝要是饿一顿,爹就要说:福福才不胖?谁说你胖的?你爹啊?
顾兆:……
度过了愉快的周末,黎照曦个人一周时间表到了周一,黎照曦又要起的大早背着书包去官学了。顾兆是上衙门,正好拎着黎照曦一同去。
“我送他就成了,你在家多歇歇。”
“没几日该放工钱了,我今日去几家工厂看看,顺便再看看新建的厂如何。”黎周周今日也要出去,不过不急。
福宝跟他阿爹挥手手,被他爹拎着出了门,扭头就垮着一张小狗脸。
“瞅瞅你那模样,跟汪汪没肉吃一个样。”顾兆笑话。
黎照曦说:“我要是像汪汪一样就好了,可以不用上学,整日里跑跑玩耍,还有肉肉吃,还有福宝同它玩球。”
“你也知道,福宝和黎照曦是俩人啊。”
黎照曦一愣,怎么就是两人了?福宝就是他呀。
“福宝是小孩子,黎照曦嘛就是长大了的小孩子,以后叫你大名的会越来越多……”
“那叫黎照曦明年能和阿爹走商送货吗?”
“你明年八岁吗?”
黎照曦重新耷拉着小狗耳朵了,还不如当汪汪呢,黎照曦要是当汪汪,肯定是一只可爱帅气的小狗子!
不管胳膊下的小孩如何天马行空乱想,总归是被他爹压制,送到了官学中,亲眼见进了官学,同其他送孩子上学的父亲拱手称好,顾大人心情明媚的溜溜达达上了马车,去衙门了。
昭州厂的工钱是一月两结。
其实一月一结比较省事,对工厂来说做账也简单些。可这一月两结也是因地制宜,当初在吉汀招工人,说是要女郎哥儿,附近村子人人自危,怕是干别的勾当不说,赔了人还拿不到钱。
黎周周便说一天一结。
后来货出来了,干的久了,厂子不是什么见不得人勾当,这天天结的工钱变成了半月一结,若是一月一结时间拉的久,百姓心中总是不放心,钱到了手里才踏实。
到了昭州厂,一开始就是一月两结,月中和月末。
这月中又到了发工钱时间,每到领钱前一两天,工人们的家中各有各的厚待,午休吃饭时,熟悉的坐一起,话头也多了。
“这时间过的快,一晃眼又到了月中,我就说我婆母昨个儿那么好,还烧了一碗肉,她儿子没吃几口,先给我碗里夹。”虽是瘦肉多些,没多少肥肉,可放以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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