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让宫人请示君后,后宫由他做主,带领诸位君侍依礼哭丧。
六部堂官值守勤政殿,魏王则带我直接前往陛下寝宫,与君后会合,一起哭丧。
宫人以香草煮水为二十五沐浴洁身、梳理头发、剪指甲、整理遗容、穿上丧衣。萨维竹用方巾覆面,身体覆盖被衾,停尸于殿内西楹,这套礼仪忙完才堪堪结束今日。
“明日小殓,后日大殓,都要麻烦皇姐夫。”魏王对君后颔首,后者回礼。
这是我几个月来,第一次见到君后。
他看着气色还好,脸上带着礼仪性的悲戚,但眼中无波无澜。
也是,就二十五的德行,她死了,后宫君侍谁会真的伤心?顶多伤心自己没了前程,要被下一任皇帝赶去行宫终老。哦,皇贵君例外,如果他没被邪魔控制的话。
“大行皇帝丧礼,也烦劳国师多费心。”魏王又转头和我说道,接着匆匆赶去勤政殿,和群臣商量其余政务。
看着帷幕后众君侍依次离开,我走到君后身边,停顿片刻,开口道:“君后可愿与某详谈?”
君后看了眼二十五的尸体,平静收回视线:“国师请。”
我再次坐在椒凤宫中,手里端着茶杯,茶香苦涩醇厚。君后换了一身素服,我身上是祭司天服,倒不必更换。
“玄鸟蛋很好,宫中诸位君侍也无碍。”还不等我开口,君后直接说道。
我的话噎在嗓子里,只能低头喝茶,想了想,问道:“大行皇帝仙去,皇贵君如何论罪?”
这问题不妥当,但国师总有些特权的。何况,我和君后是什么关系?不说是老铁,也是渊源颇深……吧?
君后弯了弯嘴角,冷然道:“上官氏活不过今晚,先帝走了,他如何能活命?”
“顶着罪人之女的名义,对两位小皇女也不好,等玄鸟蛋孵化后,君后不如过继她们?”我试探道。
君后不吭声,低头喝茶,好半天才开口:“说到皇嗣,本宫有个不情之请。”
我抬眸看他。
“若皇女过继给我,她们才是死路一条。唯有以罪人之女的名义,让她们跟着你去占星阁清修,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魏王未必会赶尽杀绝,先帝刚刚闭眼,她就害死侄女,史书上也说不过去。”
“又何必她亲自动手,新帝继位,总有一些蠢蛋想邀功请赏。”
“君后在宫中多年,若是您都护不住她们,我根基太浅,就更不行了。”
君后将茶杯搁置桌上,发出轻微“叮”声,眼神平静:“萨宁,你不信我?”
目前来说,琅朝宫廷的人,我一个都不信。
比如魏王,她肯定被邪魔附身,但她是否供奉了百年魔身,又是另一回事。
萨维蔓不是个聪明人,邪魔却正相反,百年前小欢喜佛被鬼王师徒这般围堵,竟然还能换个马甲继续造孽,可见它心眼之多。
它真的会把百年魔身押在魏王身上?
所以,我提议见一见君后和刘美人,他们是我最重要的怀疑对象。
但二十五死得猝不及防,又加上魏王刚才于朝堂上提出亲征,一时打乱我的部署。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这时候君后提出将玄鸟蛋给我照顾,又是为什么?
见我不回话,君后嗤笑一声,垂眸道:“国师不愿就算了,权当我没说过这话。”
“君后,当年你举荐我入宫,到底是为什么?若说皇贵君独霸后宫,让您感到威胁……恕我直言,这话着实敷衍了些。以他的能力,您想要对付上官氏,易如反掌。”我想了想,又问道。
“国师言重,上官氏从来不足为虑,若无陛下袒护,莫说我亲自出手对付,就是后宫其他人的算计,他也挡不住。”君后话里有话,意味深长,“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后宫也是陛下的后宫。”
我沉默片刻,彻底了然。
“若这是君后所愿,小臣固不敢辞。只是有一事相求,上官氏毕竟是皇女之父,大行皇帝仙去,大殓未过,杀之不祥,不如等丧礼过后再处刑?”
君后满意笑起来,举起杯子敬茶,应下此事:“那就如国师所言,皇嗣拜托你了。”
当天晚上,椒凤宫就送来那只破壳玄鸟蛋,有鬼王神力庇护,双胞胎长得不错,贴近蛋壳能清晰听见两个小小的心跳声,扑通,扑通,隐隐还有亲近之感
“都六个月啦。”我感慨道,抚摸蛋壳上的玄鸟羽毛花纹,将墨莲锦鲤的力量渡给她们。
第二天小殓和第三天大殓,国师都无法缺席,但我也不放心将玄鸟蛋交给任何人,只能让元夕做了个布兜,将鸟蛋绑在身上,外面罩着宽袍大袖,不仔细看不出,只是行动略显僵硬。
魏王瞥了我胸口一眼,勾了勾嘴角,但终究没说什么。
小殓仪式主要是两个:穿寿衣和饭晗之礼。
大行皇帝的寿衣也称为“终衣”一共有十九套,是的,你没看错,给尸体套上十九套衣服,然后再用黄帛缠绕十二层,用布条捆紧,在外面再套上一层布囊。
我看着被物理意义裹成“粽子”的二十五,心想,这是在制作木乃伊呢,还是担心死者诈尸?
饭晗之礼更为简单,就是在死者嘴里放东西,这项葬礼习俗在各类文明中都很常见,口中放置米或贝壳称“饭”,放珠宝玉石称“唅”。还有更夸张的,比如西方往眼皮上放硬币,东方有所谓的“九窍塞”,都是同一种类型的东西。
魏王亲自给二十五嘴里放了一块玉璧,据说是先帝在长女出生后,让匠人用上等北山玉雕刻的,正面是琅朝皇族的桃枝图案,反面刻了一簇挺拔苍劲的竹子,还有“维竹”二字。
出生贺礼成了死时的饭晗,不得不说,魏王,嗯,又或者是邪魔挺懂黑色幽默。
“您检查过大行皇帝尸体,应该放心了?”我整理宽大衣袖,对魏王笑道,“这下不用担心她半途醒过来。”
“国师说笑。”魏王不动声色,“明日大殓,内外百官要为大行皇帝哭灵送行,您也需要一直陪在左右,以护先帝亡灵早登极乐。”
我颔首应是,又听魏王问道:“听闻国师和君后说到,要将上官罪人的处刑放到大殓之后?”
果然来了。
“魏王殿下以为不妥?”
“你才是国师,葬仪未毕,国师说杀人不祥,小王怎敢违背?”
“只是小王疑惑,国师这般行事,”魏王凑近我耳畔,低声轻笑,“莫不是觉得拜托过地府冥尊,就能让萨维竹起死回生不成?”
“恐怕鬼王要让国师失望了。”
第105章 后宫篇19
我并不奇怪她会猜出来, 小欢喜佛聪明得很。
虽然我回宫以来,从未接触过二十五,甚至她死了之后,也从未单独触碰过尸身。
但我保下皇贵君性命的举动, 还是让魏王起疑心。
之前在牢狱之中, 我确实拜托过九幽鬼王:如果萨维竹出了意外, 请他护住女帝魂魄, 留口气就行。
那时我掀了整张棋桌,离开二十五身边, 也意味着女帝无人保护。
果不其然, 邪魔当晚就下手, 命令皇贵君刺杀女帝,致使后者重伤。
这一切都在计划中, 也是我对二十五的最终教育。
对于部分熊孩子,再多言语斥责都教不好,就只有让社会教他们做人。
想当年我读书时也是个中二病,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责“穷人之所以穷, 都是因为他们懒惰”, 直到我毕业工作接受“福报”后, 才知道资本家是群什么玩意儿。
只有亲身感受饥饿, 才知道百姓活活饿死是多么悲惨。
只有亲自被权贵踩在脚下,才知道人上人的想法是何等自私愚蠢。
女帝萨维竹需要死一死,唯有如此, 真正的萨维竹才能重生。
这是我最初的计划, 让二十五假死脱身, 也是为了下一步计划。有她待在宫里,我还要保护她,她还要各种拖我后腿,着实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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