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多久我都等。”秦青假装爽朗地笑了笑,眼眸却是湿的。母亲的骨灰藏在背包里,重若千斤。
“那就随你。”楚南溟冲站在一旁的助理伸出手:“给我一件白大褂。”
助理马上拿来一件白大褂。
“穿上吧,你两天没换衣服了。”
楚南溟把白大褂递给秦青,冰冷的眸子扫过秦青胸前的一些黑色污迹。那是顺着藤蔓从阳台爬到一楼时留下的。
秦青低头一看,脸颊不由涨红。他的西装外套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小马甲被树枝勾破,拉了许多丝,白衬衫一道一道的。
“谢谢。”秦青局促道谢,连忙接过白大褂穿上,扣子直接扣到顶。
“请你稍等。”楚南溟点点头,这才带着一群研究员进入实验室。
实验室由强化玻璃建造,是全透明的。秦青坐在走廊外面的长椅上,可以透过墙壁清晰地看见楚南溟在做什么。那人戴上护目镜,接过一份资料翻看,漆黑眼眸充斥着专注的光芒。
他很高,肩膀很宽阔,过于英俊的脸庞像冰冷的艺术品。
秦青一瞬不瞬地看着楚南溟,不知不觉叹出一口气。
“他还是挺关心你的,给你找了一件衣服穿。”996坐在一旁干巴巴地安慰。
“给一件衣服就是对我好?你在帮他PUA我?”秦青调侃道。
“那你还想咋滴?楚南溟那种人能发现你需要换衣服就算很细心了。”
“可能是因为他有洁癖,见不得我穿着脏衣服到处乱晃。”
996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这个可能性高达99.9%。”
秦青曲起指关节,敲了一下996的脑袋,然后把放在一旁的背包拉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突如其来的焦虑让他的目光变得更为专注。
楚南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他一眼。
秦青心弦一紧,连忙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假装无所事事地翻看起来。他还记得那些不平等协议,当楚南溟工作时,对方不希望受到任何一丝干扰。
目光的干扰恐怕也包括在内吧?
秦氏还处于岌岌可危当中,秦青需要楚南溟这面大旗,所以他得想办法维持这段婚姻。
见秦青不再看自己,楚南溟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秦青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心弦微松。
“来打游戏呗。”996伸出爪子刨手机。
“去去去,一边玩儿去!”秦青不耐烦地摆手,眼睛斜着偷瞄楚南溟。
996气不过,扑上去用无影拳捶了秦青几下,然后便跑走了。
秦青低声喊道:“我只准你玩半小时!半小时后你必须回来!”
996尾巴一甩,消失在走廊尽头。秦青伸长脖子看了看,然后又转头看向实验室。
楚南溟不知何时已摘掉护目镜,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
秦青讪讪一笑,轻轻挥手,然后低下头玩手机。这段婚姻对他来说充斥着不平等,充斥着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原来如履薄冰描述的是这种感受。
秦青对着手机屏幕,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楚南溟戴好护目镜,继续查看手里的资料。
一名研究员注意到了他的屡屡走神,忍不住也看了秦青一眼。
那人只是坐在外面,目光触之可及,竟然就可以让楚教授不自觉地产生牵挂。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
“要把他赶走吗?”研究员低声问道。
“不用了。”楚南溟马上拒绝。
时刻跟着他的那团白色光球飘到实验室门口,化成光点消散,又在门的外侧重新凝聚。它竟然可以穿墙而过,畅行无阻。
它无声无息地飘到秦青头顶。低头刷手机的秦青完全没发现。
它化成秦青的模样,坐在秦青脑袋上,双手托着腮帮子,睁着一双大眼睛,无比渴望地看着楚南溟。
而秦青侧过身子,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搭着椅子靠背,一只手捧着手机,玩得十分入迷,仿佛根本就不关注楚南溟的一举一动。
楚南溟看了看对自己目不转睛的小人,又看了看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自己的秦青,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教授,数据出来了。”一名研究员忽然开口。
楚南溟这才收回目光,看向显示屏。
如果秦青离得更近一点他就会发现,这群人正在分析的机器是原本放在云惊寒病房里的那一台。
“云军长的意识非常清醒。”不知谁惊讶地低语。
“有意思。”楚南溟不断划拉屏幕,查看下面的数据。
“红光爆闪的频率太高了!有两次超过了极限峰值!一般人若是达到这个峰值早就醒了,为什么云军长没醒?”一名研究员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这并不是他的精神阈值的上限。只有突破那个上限,他才能苏醒。”楚南溟猜测道。
“这还不是上限?那云军长的上限到底有多高?太可怕了!一般人的意识体活跃到这种程度,脑袋都炸了!”研究员们一个个脸色发白,目露惊骇。
“新的数据发过来了吗?”楚南溟问道。
“发过来了。”
一名研究员递上一块平板。
看清新数值,大家齐齐倒抽一口气。
“上一组数据,意识体一直很安静,只有两个爆闪阶段。这组数据,意识体一直在爆闪,峰值一再攀高,平缓期只有短暂的半个小时。”
研究员停顿下来,看了看楚南溟,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继续说。”楚南溟催促道。
“平缓期正好是秦先生拜访云军长的时间段。您要看监控吗?”研究员的语气有些紧张。
楚南溟沉默了两秒,眸光微微有些闪烁,然后才道:“不用了。先做测试吧。”
“好的。”研究员点点头,拿起对讲机,“开始测试。”
所有人都看向一旁的监控器。
与此同时,坐在走廊里的秦青也听见了智脑发出的滴滴声,一条弹窗跳出来,提醒他有人正准备进入云惊寒的病房。
他连忙打开监控器,看见一名护士端着托盘站在病房门口。几个士兵把她拦住,用安检仪扫描她全身,又把托盘里的药物分别提取一点,放进门口的一台检测仪里。
检测仪没有检验到有毒成分,几个士兵才把护士放入病房。
秦青高悬的心缓缓落了下来。
实验室里,有人提醒楚南溟:“秦先生也拥有病房的监控权,这次实验他也能看见。”
楚南溟抬头看向秦青。
那人正专注地看着智脑,雪白的牙齿无意识地咬着嫩红的唇瓣,表情非常紧张。
坐在他脑袋上的小人也做着跟他一模一样的动作,没有再用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楚南溟。
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云惊寒。
楚南溟收回视线,考虑了一秒钟,命令道:“覆盖秦青的监控。”
“好的。”
护士推门进入病房,有条不紊地调配药剂,注入滴瓶,检查了一下云惊寒的各项身体数值,做好记录,然后就离开了。这是秦青看见的监控画面。
然而,楚南溟看见的监控画面却截然不同。
那护士放下托盘之后并没有调配药剂,反倒脱下平底鞋,掀开鞋掌,从夹层里取出一根小小的注射器,对准了云惊寒的胳膊。
注射器里充斥着淡黄色的不明液体。
那些爆闪的红光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极其刺目,色彩也发生了改变。忽而是一片惨烈的白,忽而又是一片灼热的红,红白光芒频率极快地交替,像是有无数颗原子弹在眼前爆炸。
“啊!”
盯着监控器的研究员们发出了痛苦的呻吟,然后撇开头,用手挡住脸。
只有楚南溟一瞬不瞬地看着监控器,不受任何影响。
周围人的哀嚎、惨叫,他全然没放在心上。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抬头朝对面看去,见秦青还在盯着智脑,没有注意到这些爆闪的红白光芒,这才收回视线,继续查看实验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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