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正要再说什么,却忽然瞧见温乐表情变得愤愤不平起来,尚未有所反应,就见他猛然倾身倒向自己,双手顺从的搭在自己的双肩上,那瘦了许多已然露出尖尖小下巴的脸蛋猛然凑了过来,下一秒,自己微凉的面皮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酥麻。
温润一时愣在了那里,指尖都在发颤。
“你看到了吧!就是脸贴脸而已,我没有亲她!外国女人也不是随便亲的!”温乐给了温润肚子一拳,解了气的同时,顺便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温润给唤醒了。
温润的表情异乎寻常的大,他几乎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笑容刷的一下就不见了,捂着脸诧异的盯着温乐看了好久,才小声问:“……你干什么?”
温乐喝得不少,迷迷糊糊的,出了点汗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他没搭理温润的问话,自己脑子一颠一颠,瞌睡上来了,东倒西歪一会儿,就倒在了温润的大腿上。
啊,多么熟悉的枕头,软硬适中,自带控温系统——温乐入睡之前,迷迷糊糊的想到这么句话。
他倒是睡着了,没一会儿鼾声都出来了。可怜莫名其妙被打击的一塌糊涂的温润,连自己一贯以来保持的风度都做不到了,他捂着脸浑身僵直了近半个时辰,直到马车到了侯府后,他才腰酸腿痛的被人扶下车,又是一夜未眠。
隔天他还来不及对此表示别扭,现实就又逼得他不得不淡忘此事。
大下午的,他和温乐齐齐推了手头的公务,带着手下的侍卫仆役等在城门口,望眼欲穿的守候了一个来时辰。
远处忽然袅袅升起浑浊的烟尘,没一会儿,一匹矫健高壮的白马飞驰出现在诸人的视野中,马上风尘仆仆的强壮男人似乎很是惊讶,发现大家都在等待自己后,他扬了一鞭,跑得更快了。
温乐挂着慈爱的微笑,不着痕迹的把口鼻埋在披风里……这死孩子……
“大哥!二哥!!!”那个长了一脸的络腮胡子、完全看不出年纪比温乐小的家伙在马上亢奋的大叫起来,“大哥!二哥!我回来了!!!”
看他笑的咧出一嘴白牙,毫无仪态可言的模样,温润眼睛眯了眯,侧耳对温乐小声道:“不管教不行了。”
“是啊,”温乐道,“这个脾气,我怎么信得过他呢?”
说话间 白马飞驰到眼前,不等马儿停稳,温炼一个飞跃从马上跳下,引得诸人大惊失色。
他最近因为温乐给他的秘籍武功大有长进,这一跃从半空稳稳的落在了地上,还不待站稳,就一个飞扑抱住了站在最前方的温乐:“二哥!我回来了!我给你找了最好的蚕,就在后头的马队里!”
温乐拍拍他肩膀,和煦道:“辛苦了,多亏有你,二哥才不至于焦头烂额。”
温炼满心欢喜,他挠了挠自己的胡须,夯实的嘿嘿笑:“都是二哥教导有方……”
“我是要好好教训你的,”温乐温柔的点着头,踮脚摸了摸他的大脑袋。温炼一愣:“什么?”他是不是听错了?
然而看到二哥和大哥如出一辙的完美微笑时,温炼又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哎呀,怎么会要教训自己呢?
温炼拍拍脑子,心中大定,一定是听错啦!
第27章
赋春的四季温度适宜,其实最适合养蚕的地方了。
两间大蚕屋温乐老早装了地热,只要灶房每日开伙,那冬季里蚕屋的气温就不会低于二十度。至于夏季则更好解决,阴凉些的屋子做好通风就绝对能够控制好温度。
韦氏手下的小丫鬟谷雨懂得养蚕,温乐便一早让她歇下来带徒弟了。蚕苗到赋春之前她们已经早早各就各位,在蚕种运回老侯府的那一秒钟开始,所有人便有条不紊的开始忙碌了。
这是道产业链,养蚕、染丝、织布、刺绣,做得好了,是有利民生的大好事。
温乐异常大方的下了道明喻,封谷雨为赋春郡女蚕。
这消息一经公开,险些引起轩然大波。
自盛唐以后,中原从未有设立女官的历史,郡内的男人们一听出了个女人当官,立马懵了。
麦灵通胆子在其中算作顶大,揣度了好久才战战兢兢的来温乐面前提意见。
温乐听他又是气愤又是犹豫的嚷嚷着牝鸡司晨越俎代庖吵闹了一上午,差点被气笑了。
“麦灵通啊,你心眼怎么就那么小?你说你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稳重,我日后如何托付你来做事?”
麦灵通委屈极了:“大人!自古以来本就没有女人从政的道理!”
温乐不以为意:“你当武则天是透明的啊?这官衔儿还是从老祖宗那儿挑出来的呢。”
麦灵通结结巴巴的不知道怎么反驳,却又满心都是不愿意。这世道哪儿有女人骑在男人头顶的道理?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在家中府里绣绣花做做菜才是正经,出来抛头露面的做官儿!?
这让男人如何自处?
温乐满脸失望的叹息:“老麦,你让我如何说你才好。我原以为你能理解我的意思,没料到你和那群浅薄的货色竟然如出一辙……你当我为什么要封她做官?赋春郡内一穷二白,百姓连双鞋子都穿不上,我身为父母官,看在眼里哪儿有不着急的?谷雨她会养蚕,我是她主子,自然能命令她为我做事。但你要知道,偌大一个郡城,不是她一个小女人就能看顾得过来的。我若不给她一些好处,她哪里会全心替我做事?”
麦灵通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但仍旧有些别扭:“那……那也不至于……封她做官啊……”后面几个字小声的跟蚊子叫似的。
温乐简直懒得理这群逗比,都是人生爹妈养的,封女人做个官儿就要死要活,要是封的是他亲妈呢?包管大门口要放十来串炮仗。不就是利益攸关么?猥琐那劲儿真不忍心看。
温乐却还是要安抚:“傻子,你当好处那么好给?我给她个官儿,又没有品衔,纯粹名头好听罢了。她手下养蚕的不也是女人?她能管得到你还是能管得到你老婆?咸吃萝卜淡操心说的就是你,我若不叫她安心下来做事,日后织布坊绣花坊是你来上手还是叫你儿子来?!”
麦灵通被说服了,抹着眼泪跪地磕头:“是下官想岔了,求爵爷恕罪。”
温乐摸摸他脑袋:“你也是一心为我名声着想,怪你做什么。我知道日后恐怕不知道多少人要骂我呢,不过咱们干实事儿的,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麦灵通满心敬佩,这才当真是父母官呢!他虽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可考科举的时候,哪个人心中不是凌云壮志呢?只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磨光了斗志而已,可这不耽误他敬佩真正有胆识的人。
温三老爷从前在两淮管盐政,那油水够大吧?在哪儿的官员几乎没一个不是大贪,可一说起相比较下来清廉了无数倍的温大人,到底都得真心赞叹他一句怀瑾握瑜。他确实因为清廉的关系得罪了不少人,但关键在于三老爷他特别会说话,所以饶是常与人发生利益冲突,他还是能左右逢源叫人讨厌不起来。
麦灵通叫温乐这样一讲,想想也是有道理。女蚕这官衔其实从商朝便出现了,只不过很快又隐没于历史的洪流当中。温乐这回就封了这么个名头,顶多叫这女人说出去有脸面有底气些罢了,她也没实权,也管不着自己,确实不值当自己哭天抹泪的来抵触。
另一茬,他反应过来,有些诧异的问:“爵爷方才说道织布坊和绣花坊?那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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