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我们六年级的那个六一儿童节,师母在送给老师的点心里放了农药……老师吃了,师母自己也吃了,他们在老师单独的办公室里吃的。其他老师久等不到班主任到班上主持活动,就带着几个活泼的学生去敲门,然后发现了老师和师母的尸体。”
“后来听说,是老师喜欢上了炒股,不仅亏光了家里的存款,还抵押了房子、外借了很多钱。师母刚生下孩子,就知道了这件事,然后患上了产后抑郁,再后来就发生了农药点心的事。”
裴珩玉听得止不住皱眉,想了想还是拧开了保温杯的盖子,轻声插话:“吱吱,喝点水吧?”
喝了水之后,谢枝雪又换了个案例,接着慢慢说:“更远的就不提了,说点近的吧。你看常月和常阳他们的母亲,当初跟常明清结婚的时候,她难道不是抱着要幸福的想法吗?可婚后却是那样的日子。”
“胡白和陈屿青,国民夫妻,可如今仍然在打离婚官司。明明出轨的人是胡白,可痛哭流涕就是不肯离婚的人,也是胡白。”
“我的亲生父母,我不太了解他们具体的过去,但刚刚我的生母对我说,我是在他们期待中出生的……能曾经共同期待一个孩子的降生,也能数年后老死不相往来。”
谢枝雪轻轻摇头,然后他侧过身看着裴珩玉的脸:“人心太复杂了,裴珩玉。”
裴珩玉抿了下唇,发现他并不能安抚谢枝雪什么,因为他自己的父母也早年离婚,只是没有闹得不愉快而已。
“吱吱……”
“可是——”
出乎裴珩玉意料的是,谢枝雪却突然话锋一转:“就和这个小镇的改变一样。有不好的方面,例如旅游业发展太快,游客来来往往,有的本地人又不指望做游客的生意,只觉得他们影响了自己的生活,便搬走了。有的人指望着做游客的生意,但没做好,破产负债也不算稀罕事。”
“但不好的改变有,好的改变也有。爱情和婚姻或许也是这样,人心也是这样,这条路上,有的人会往不好的方向变化,有的人却会越来越好。”
“我所知晓的那些失败婚姻案例,让我在面对你时更加慎重,做出决定时也更加慎重。”
谢枝雪轻轻眨了下眼。
裴珩玉的心提得更高了。
“从前我没遇到让我想要考虑爱情的人,”谢枝雪轻笑了下,“但这一年里,我遇到了你。”
其实相识还未满一整年,但他们已经经历过许多,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一起度过生死攸关、一起有了两个孩子……
谢枝雪的过去,裴珩玉都知道。
裴珩玉的过去,在前面这些时月里,也都被他自己断断续续全数告诉了谢枝雪,毫无隐瞒。
所以,见过荆棘的谢枝雪,想和裴珩玉试试。
但裴珩玉听到谢枝雪最后这句话,却忍不住怀疑自己……他是不是太想和谢枝雪在一起,所以幻想出了现在的场面?
裴珩玉艰涩开口:“吱吱,你的意思是……”
见状,谢枝雪又笑了一下,这次他明确说出:“裴珩玉,我们在一起吧。”
一起生活,一起抚养他们的两个孩子。
一起经营这场会越来越好的爱情。
天大的馅饼砸中心口,裴珩玉手上突然脱力,原本拿着的保温杯就滚落到了地上。
地面平坦,保温杯继续滚动,滚过河边护栏下方,保温杯滚到了河里,发出“扑通”的水花声。
谢枝雪下意识偏头去看,然后裴珩玉直接靠近,吻住了他。
不是点到为止的唇贴唇,而是如同在虚空中探索真实感的深吻。
谢枝雪渐渐有点呼吸不上来,只能轻轻咬了裴珩玉一下。
裴珩玉霎时回过神,想到谢枝雪虚弱的身体,便连忙松开了他,然后看着他被吻得发红的唇,止不住地笑。
“吱吱,你再说一遍,好不好?”裴珩玉握住谢枝雪的手。
谢枝雪带着浅笑:“我们在一起吧……你要不要录下来,方便以后回听?”
裴珩玉闻言觉得甚有道理,当真想要掏出手机。
然后,一声怒喝打断了谢枝雪和裴珩玉之间的温柔气泡。
“你们!这里是公共场合!要亲回家亲去!老远就看到你们往河里丢垃圾,还好我腿脚快把你们拦住了!”
谢枝雪和裴珩玉都一愣,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转过身去看来人。
来人是个老大爷,穿着一身有点不合身的制服,别了根类似警棍的棍子在身上。除此之外,老大爷手里还拿着个捞网。
这会儿,老大爷又对他们秀了秀挂着的工作牌,说:“我是负责这片巡逻的!你们往河里丢垃圾,不要以为是个瓶子滚下去就不关你们的事了!我都亲眼看到了!”
说着,老大爷又拿着捞网靠近河边,一边去捞一边教育:“现在的年轻人啊,谈起恋爱就不管不顾的……怎么是个杯子?”
裴珩玉连忙上前将刚刚滚到河里的保温杯拿回来,对老大爷说:“抱歉抱歉,刚刚没拿住,让它滚下去了,谢谢您帮忙捞上来……这应该不算丢垃圾吧?”
老大爷想了想,啧了一声,一边说着“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啊”,一边直接转身走了。
裴珩玉拿着保温杯,看向谢枝雪,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被打了个岔,所以我得再次确认下。”裴珩玉又轻咳了声,认真说,“吱吱,我们在一起了,对吗?”
谢枝雪眉眼俱笑:“对。”
“也就是说,我以后可以随便牵你、抱你、亲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对吗?”裴珩玉双目发亮。
谢枝雪再次点头,莞尔道:“违法乱纪的事不能做,其他的……对,你想做什么做什么。”
“那我能现在发个微博,让那些叫你老婆的网友全都闭嘴,说以后只有我能叫吗?”裴珩玉蠢蠢欲动。
虽然被粉丝叫老婆是常事,谢枝雪每回也都很淡定,但这会儿听到裴珩玉说这两个字眼……谢枝雪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他模糊回道:“你可以叫网友们不再这样喊。”
“好嘞!”
裴珩玉说做就做,当真接着就拿出了手机。
谢枝雪还是坐在长椅上,淡定地看着裴珩玉的举动。
裴珩玉今天下午还用小号给谢枝雪发过私信,这会儿微博上就登着小号。事实上,自从到谢枝雪身边后,裴珩玉最常登的就变成了这个小号,原本活跃的裴珩玉本人官方账号反倒越来越少上了,毕竟给谢枝雪发私信不方便。
打开微博,看到私信那边有个未读消息。
三秒之后,裴珩玉手上再次一松,这回手机和保温杯一起摔到了地上。
手机倒是没滚动,保温杯咕噜咕噜又一次滚落进了河里。
“扑通”一声,裴珩玉看向谢枝雪。
谢枝雪对他莞尔一笑,然后说:“看来,又要找刚刚那位大爷帮忙了。”
“吱吱,你……”裴珩玉开了口,想了想又先把手机捡了起来,然后他坐到谢枝雪身边,努力若无其事地继续问,“你是什么时候……”
“我是什么时候看到私信,什么时候知道发私信的人是你的?”谢枝雪帮他问完。
裴珩玉轻叹一声,点点头。
他当初用小号给谢枝雪发私信,是想着谢枝雪每天的私信应该不会少,而且他没有看私信的习惯、连网都很少上,肯定不会被发现。
所以发私信的时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形象也全都没有了,他不仅是个话痨,大概还是个变态话痨。
谢枝雪没有故意钓他胃口,轻声回答:“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早在你最初说喜欢我的时候,早在你发研究甜品失败的照片之前,我没看过几次,但每次基本都会把未读消息看完。”
“我知道你跟我说过很多对不起,也知道你在知道我怀孕的第二天上午就去做了结扎手术,还知道你送我的那个小机器人其实能后台操作。不过我在今天之前,并不知道你曾为我求神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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