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个千年就在当下,神子与大祭司长频频离开神殿,便是为了寻找兽神遗迹——至于每隔千年的大变革,神殿暗中观察许久,也没发现大陆有什么异样。
为此,神殿永久封闭,每年祈神日也不会举办大型祭典,神殿开始与人间隔断联系。
经义讲到最后,林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他睡着也不会摇头晃脑,只会将头埋得更深,昏昏沉沉的打盹,神智在虚空中漂浮,隐约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一变。
一向藏不住心事的羊修倒吸一口凉气:“嘶!”
怎么了?掀开眼皮,他困顿的抬头,神情也变得空白。
高台上出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亚兽人身披白袍,袍尾绣着黑线,亚麻色长发束成麻花辫,松散的垂在胸前,他虔诚的跪坐在软垫上,面朝所有祭司,垂眸说:“兽神在上,我是您虔诚的信徒。”
“狐灵?”羊修难以置信的喃喃。
人群有些骚动。
上首的大祭司们老神在在的阖着眸,林言扫视周围一圈,神子已经没了踪迹。
狐灵双手合十,继续说着:“我犯了大错,被花言巧语迷惑,背弃了神殿的培养、您的抚育。受大祭司们的教导,我在神殿学习数十年,十年间,我每日向您祷告、祈求您的宽恕。”
“亚斯,神殿骑士,他迷惑了我——”
林言蹙眉,直觉有哪里不对。
狐灵:“他借职务之便,告诉我人世多么繁华、美丽。他说神殿外有广袤的旷野、蔚蓝的海洋,有横贯大陆、可以去任何地方的火车,有漂浮在海洋上,满载黄金货物的货轮。
“外面的兽人可以自由自在的游历大陆,吟游诗人们唱着您谱写的篇章,神迹降临,每一个兽人都将拥有看破黑暗的眼睛。我被深深的蛊惑了,妄图离开神殿,离开您——”
周围的骚动越发厉害。
几个老神在在的大祭司豁然睁开眼睛,浑浊老态的眼里冒出精光,立刻让守在一旁的神殿骑士们将狐灵带下去。
狐灵睁开漂亮的绿色眼
睛,他眼中含满泪水,低下头,目光划过一片望着他、不知所措的祭司们,缓缓说:“我的骑士——亚斯——他告诉我,兽人大陆上,只有猪羊会被豢养。”
“它们会被关在牢笼里,定时定点接受投喂。像我们一样。”
……
室内彻底静了下来。
静的呼吸可闻。
林言心神震颤,怔怔地抬着头。狐灵被神殿骑士带下去前,似乎与他对视上了,他的眼睛里满含悲哀与快意,神经质的笑着,这是一场蛰伏已久的复仇,充满对中央神殿的恨意。
狐灵被带了下去,他出奇的顺从,完全没有反抗。大祭司们脸色难看,没想过会被一个普通亚兽人摆了一道。讲经仍在继续,室内一如既往的安静肃穆。
但所有人都能察觉到,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夜晚,神子屋内。
林言出神的靠在床头,旁边的书桌上还有一点油灯,灯光较亮。
白袍松散的披在身上,神子单手支颌,面容俊美如玉,鸦羽般的眼睫垂着,平静的翻过书页,专注的看着上面的文字。
神子博学多闻,林言经常能看见他捧着人间的书,书的种类繁多,从经义到农学、医学、建筑学,应有尽有。
神子屋内还有面巨大的书墙。
整面墙全是用小羊皮包裹起来的书籍,纤尘不染。
等对方看完这本书,吹灭灯,上床陪他睡觉,林言才忐忑的问:“今天狐灵的事,神殿会给他惩罚吗?”
“嗯。大祭司长决定放逐他。”
如果外面的世界那么美好,那么放逐对于狐灵而言,未免不是一个能接受的结果。
他的想法全部表现在脸上,黑暗里,一道视线淡淡扫来,平静地道:“放逐前,他的脸上会被印上神殿印记,所有城镇都会知道他的弃民身份。”
笑容一僵,林言:“弃民?”
“被兽神厌弃的子民。”
这个印记和逼着狐灵去死有什么区别。
被兽神厌弃之人,城镇将拒绝提供一切生活所需,包括食物、水源、住所,一切见到他们的人都必须远离,小心被兽神迁怒。
容他们生存的地界,只有原始种丛生的大陆腹地,那里危机重重,狐灵一个在中央神殿生活了十多年的亚兽人祭司,根本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神殿的处决第二天就下来了。
狐灵果然被放逐,同时,他的骑士也被放逐。
两人一个会被放逐到大陆东部,一个会被放逐到大陆西部,隔着山峦与裂谷,此生相见的可能性降低为零。
处决一出,神殿内隐隐骚动的氛围彻底消失。
就连一向爱打听八卦的羊修也老老实实闭嘴。
祭司们又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生活,日出工作,日落休息。
每逢周一周日去净室祷告听经,一切都与平时无异。
神殿依旧威严肃穆,神圣不可侵犯。
不过一则小道传闻不知何时在神殿内流传起来。
大陆各城镇不知从哪得知了狐灵的事迹,经吟游诗人传唱,兽民们反神殿情绪越发浓重,有部分激进兽民甚至喊出了‘反神殿、杀神子‘的口号。
各个城镇都出现了所谓的‘自由派‘,宣扬神民平等,神殿灭绝人性,所作所为不亚于杀人。
他们将当今的兽神批判为邪神,认为兽神早在千年前的变革中死去,如今的邪神冒领兽神身份,占地数千亩的神殿严重挤压了普通兽民的生存空间。
‘反神殿、杀神子‘的口号喊得越发响亮。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个月后,外出巡视领地的神殿骑士被一伙平民杀害,骇人听闻的事件瞬间
传遍大陆,这些平民们被神殿第一时间抓住,推上断头台。
封闭数十年的神殿再次打开了祂的大门,所有祭司整齐肃穆的站在门后,仰头看着侵犯兽神威严的平民们被处以斩首之刑。
林言站在其中,恍惚间觉得眼前的一幕幕荒谬又可笑。
身披盔甲的神殿骑士们拱卫周围,那些本想来闹事的平民敢怒不敢言,两者之间泾渭分明,林言听见低低的絮语,从几个孩童口中骂出。
“讨厌的神殿,讨厌的神子!”
“都去死!”
“我们不需要神!”
……
浑浑噩噩的回了神殿,短暂开放的大门重新紧闭。
祭司们站在广场上,听了一通训诫,大祭司长身披威严的猩红披肩,浑浊的眼中爆发出精芒,一字一顿,缓慢的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主。”
“兽神永生,祂在看着我们。那些触犯兽神威严的平民,迟早会得到惩罚。孩子们,不要忘了你们的使命。”
“我们是这片大陆的祭司,沟通神明与人间。外人误解我们、背叛我们,而我们,永远不会背叛我们的主。”
一番慷慨动人的陈词,意志微微动摇的祭司们顿时挺直了腰背,数千年的传承,所有祭司骨子里都有傲人的优越感,他们不同于那些闭目塞听的平民,他们是神的使者。
祭司们散去,继续重复每日的工作。
林言魂不守舍的去了神子住处。
屋内拉开窗帘,一缕斜阳洒在书桌一侧。神子懒散的倚着靠背,一条小臂自然下垂,宽大的袖口半遮住他的手掌,他淡淡的看着手中的书籍,听见声音,撩起眼眸,抱住了扑进他怀里的人影。
“怎么了?”眉心一蹙,神子声音微沉。
林言抱着他的腰,难言的恐慌在蔓延,他长发披散着,落在腰后,紧紧贴着神子的胸膛,听着那淡然的心跳声,“塞恩,……真的有神吗?”
“为什么这么问?”下颌被抬起,林言眼眶潮红,模样可怜而无助。垂眸看着他的男人眼底情绪不明,“言,这个问题触犯戒律了,我无法给你回答。”
“那你要惩罚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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