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间略显愣怔。
当年他刚遇到巩紫衣没多久,就听说萧钦时要去攻打北境, 所有搜查他的人都撤了,从萧钦时抓他的执念来看,他本不该那么轻易放过他……
原来,萧钦时是得知巩紫衣在找他,担心穆云敬会害了他,所以才紧急出兵,要打穆云敬一个措手不及么?
“你能想象,穆云敬的肉从他手里的刀上被刮下来的场面吗?”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穆澈摇头的画面浮现眼前,穆云间睫毛微微动了动。
见他动容,萧素素的倾诉欲一下子就上来了,仿佛找到知音一样,道:“我听父皇说,兄长本不能那么快攻下北境,但他孤身潜入,把穆云敬活剐了,我父皇很不能理解,修书将他痛骂了一顿,斥责他疯狂蛮横,没有脑子,因为那对于他来说,实在太危险了……可我知道兄长为什么这样做,因为他恨穆云敬,他迫切想杀了他为嫂嫂报仇!若我是兄长,我也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殿下。”穆云间找到声音,重新舀水,道:“真是性情中人。”
“什么性情中人啊。”萧素素鼓起脸颊,道:“他只是太喜欢嫂嫂了,当年嫂嫂失踪之后,父皇冤枉嫂嫂自己逃跑,是兄长一力为嫂嫂正名,反复强调是穆云敬带走了嫂嫂,还说会将北境打下来送给父皇……就算是这样,父皇还是很生气,抽了他足足二十多鞭……”
难怪,难怪这几年来,他逃的这么顺利。
如果他当时背上逃跑的罪名,那便会被全境通缉,就不仅仅只是私下追踪,打的还是被别人带走的名义。
他沉默地进入厨房。
萧素素这次没跟进来,她靠在窗口,看着穆云间涮着刷好后的碗,还停留在兄嫂悲情的爱情之中:“那时,兄长坚持要保留和嫂嫂的婚礼,我母后问他,人都不在了,怎么成婚?太子妃的婚礼,有许多祭拜的仪式,还有许多三跪九叩,没人的话,是无法礼成的,可是我那傻兄长啊……他自己捧着婚服,身上还带着鞭伤,硬生生帮嫂嫂走完了太子妃该走的路……那本该是嫂嫂走向他的路……”
似乎是想起了那日威严宫廷之中,寂静行走的红袍太子,萧素素眨了眨眼睛,带着心疼地道:“可他明明都帮嫂嫂走完了那段路,却还是未能见到她,嫂嫂也不知去了何处……如今到底是生是死……”
一只帕子递了过来。萧素素抽了抽鼻子,道了声谢,放在鼻间嗅了嗅,又转脸来看他,道:“你的味道和嫂嫂好像啊。”
“……”你们一家人都是属狗的吗?!
“但又有些不一样。”萧素素又闻了闻,鼻子有点堵,她取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道:“我也不知为何要与你说这些……可能就是你跟嫂嫂太像了,这也是我想与嫂嫂说的话,我好想告诉嫂嫂,兄长有多喜欢她,他一直在等着她回来……嫂嫂是兄长喜欢的第一个人,他性子有些固执,估计这辈子也就只会喜欢她一个了……虽然话本里都说倾尽一生爱一人有多美好,可那是我兄长啊……若当真要耗尽一生去等一个人,也太苦了点。”
她把自己的帕子收起来,抖了抖穆云间的那个,认认真真折了起来。
穆云间下意识伸手想接回来,却见她直接揣在了自己的胸口,转脸看他,道:“子陶哥哥,你今日还要去种树吗?”
穆云间默默把手缩回,道:“我手里还有活儿,今日应当不去。”
“别的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准备献给祖母的紫檀木雕,哥哥可想好刻什么了?”
“……公主要的急,我还要想。”
那厢,坐在屋檐下看巩紫衣编筐子的楚煦第三次回头看了一眼室内,皱眉道:“君大哥,这屋里的老鼠很多吗?”
他怎么总是听到木头断裂的声音。
“还好。”巩紫衣的话一向很少。
“这样可不太好。”楚煦也是个善良而热情的少年,他道:“我看君公子手无缚鸡之力,大哥你倒是有些武艺,却双目失明,这老鼠跟造反似的在这儿咯吱咯吱,弄坏家具也便罢了,万一啃断房梁砸了你们怎么办?”
巩紫衣:“……”
你是懂盖房子的。
“我进去看看,回去城里找人给你们抓一抓。”
他挽起袖口,转身往屋里去,巩紫衣略作沉吟,开口道:“还是算了。”
楚煦道:“不麻烦的……”
屋内,萧钦时站在被捏坏的椅子旁,眉头紧锁。
楚煦是楚阳之子,素有小军师之名,若叫他看到自己,定会明白穆云间的身份。
巩紫衣微微放下了竹编的筐子,在出手拦他和坐着不动之间徘徊。出手拦他可能会暴露自己的武功,但其他的能阻止楚煦的方式他又一时想不出来——
犹豫的间隙,楚煦已经进入了屋内。
他循着出声的地方看去,只见到房间一个椅子的两个扶手成齑粉状落在坐板两边。
“……咬这么碎。”他一时有些愕然,开始搜索自己脑中对老鼠贫瘠的认知。老鼠啃东西这么细的么?
他在室内简单搜索了一圈,时而驻足聆听,时而仔细观察,时而头钻床下,时而目视房梁……
半盏茶后,他走了出去,对巩紫衣道:“这老鼠好生狡猾,我一进去它就没动静了,不过,虽然无法分辨是几只,我猜应该很大。”
巩紫衣:“?”
“你我聊天的功夫,它都啃了两个扶手,怪吓人的。”
“嗯。”巩紫衣表示会留意。
呆的差不多,他喊萧素素:“回去吧。”
萧素素还有些依依不舍,但因为穆云间已经把雕版拿出来准备工作,她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随楚煦一起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穆云间就把院门关上,转身进入房间。
他之所以帮着萧钦时隐瞒,也是因为楚煦那小军师虽然常识欠缺,可脑子却不笨,否则萧不容也不会放心让自己那大大咧咧的女儿带着他到处跑。
屋内没有人。
穆云间踩在椅子上看了看房梁,想起自家的房梁不比太子府那样粗壮,藏不了人。
“萧钦时?”
他喊,侧耳聆听,以他的耳力也没听出什么。
穆云间皱了皱眉,暗道走了?
萧钦时怎么可能那么懂事。
他环视了整个屋子,目光落在自己得衣柜上,下意识走过去打开。
衣柜里挂的好好的衣服被堆了起来,盖在一个坐姿的人形物体上,从衣服的弧度来看,那物体明显仰着脸,还能看到他微张的嘴唇和鼻翼翕动的轮廓,衣服因为吸气而陷入,又因为呼气而微微鼓起。
穆云间:“……”
他一把将衣服拽了下来,萧钦时半睁开眼睛,没有再次被抓包的羞耻或者不安,只有淡淡的疑惑和迷茫。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许再碰我的东西。”
“嗯。”萧钦时一边说,一边道:“还不许碰你。”
“那你还碰?!”
“香。”萧钦时道:“勾引我。”
他淡定的仿佛回答一加一等于二一样,对于穆云间涨红的脸,显得有些不理解。
“还在里面干什么……”穆云间凶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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