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趴在大老虎背上,撩开幔子一角,抬着眼皮那么巴巴的瞧连翘。
连翘笑眯眯的将幔子拉着,束起来,而后在脚踏边坐下,倚靠在床边,跟沈禾视线相对,语调温柔:“若是小公子信得过奴婢,可以同奴婢讲一讲,便是奴婢想不出法子解决的事,愿意说一说,抒发烦恼也是好的,是不是?”
沈禾抠着老虎的耳朵,支支吾吾半晌,低声问:“连翘,人为什么不能一直不长大呢?”
连翘说:“小公子这样问,是因为小公子长大了,小公子幼时分明常说的是,‘怎么还不长大呀’。”
沈禾心说,也是,可那时候他盼着长大,是因为想要跑路,想要直奔养老生活。
那现在呢?
现在他不也还是盼着养老生活吗?
有什么好烦恼的呢?
沈禾觉得自己问题太多了。
他做小弟太久了,嘴里喊着上班上班,实际上付出的感情一点儿不像是在上班。
况且就算真上班,跟着一个领导十几年,也该有感情,舍不得了吧?
沈禾问:“我长大了,得出宫,说不定还要离开京城,你们会想我吗?”
连翘靠着头,弯着唇角轻声问:“那小公子呢?小公子日后是不打算再同奴婢们见面,不想念奴婢们,离开后再也不回来吗?”
沈禾立刻反驳:“怎么可能!?我如果要走,我就带着你跟荷菱他们一起走,要是你们想出去自己过,我就给你们买宅子跟地,我银子可多了。我有空便会来瞧你们的!”
连翘眉眼弯弯,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是光阴刻下来的痕迹:“是呀,小公子会回来便好了。”
沈禾眼睛立刻亮起来,他搂着布老虎坐起身,嘿嘿笑:“有道理!腿长我身上,我能出去当然也能回来!以后太子哥哥登基,我回来不是更方便了!想去哪儿去哪!”
有什么好烦恼的。
他退休后出京城过他的日子,要是想戚拙蕴还有其他人,就回京城来住个一年半载。
要是以后老了,不能来回折腾,他在京城住下来,想必戚拙蕴也不会介意吧!?
而且距离产生美,适当保持距离,没准儿能让他们的兄弟情更加稳固呢。他出去一段时间再回京城,戚拙蕴说不定会挺想他的。
这样一想,沈禾就觉得自己那点莫名其妙的别扭实在是多余。
至于他喜欢男人这件事嘛……他在外头待几年再回京城,既可以躲过时间节点,又可以让戚拙蕴冷静一下,接受他会拥有个男弟媳的事实。
简直是一举多得!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身为小弟的职责!
另外再跟戚拙蕴保持一点距离,免得以后知道他喜欢男人,戚拙蕴恼羞成怒觉得自己被占便宜。
沈禾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理清楚后,烦恼一扫而空,整个人重新振奋起来。
他笑眼弯弯,眸子里晃动烛光,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精神,先前那个蔫蔫躁郁的少年,跟眼前这个快活精神的小树苗像是两个人。
连翘看他这副小模样,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扩大:“小公子眼下好了?不再烦心?”
沈禾搂着怀里的布老虎,前后晃着身体,脑袋一点一点的:“嗯嗯,嘿嘿,钻牛角尖了。”
连翘撑着床沿,起身,凑近瞧了瞧沈禾怀里的布老虎,好笑:“小公子,奴婢改日再给您做个新的吧?这老虎线快开裂了。”
沈禾顿时想到自己之前对老虎粗暴的行径,诚恳的低下头表达自己的歉意:“好的,我保证对新的很珍惜。”
连翘被逗笑出声:“好——”
沈禾确定好现在跟未来的道路后,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他翘着二郎腿,躺在榻上,举着话本子翻书。
边看边在心里想,去哪儿呆这几年比较好呢?
唔,就在外头待个三年……不,要是戚拙蕴他们对他喜欢男人这件事很抗拒的话,那他就待五年。
也就是个大学的时间吧,当他离开家门出国读大学好了。
沈禾想的快乐,翘起来的小腿晃来晃去,将手中的话本子翻过一页。
时间定好,所以到底去哪儿比较好呢?
他既然要找个男朋友,那得选个帅哥多的地方吧?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改天出宫,去找戚厌病打听一下好了!
依照他肚子里的八卦储量,一定知道美男子出得最多的地方!
沈禾眼角眉梢都飞起来了。
而后,晃动的小腿受到阻力。
一只宽大的手掌,整个环握住沈禾翘起来乱晃的小腿。
手掌心很干燥。
人是从外面进来的,出乎意料的是掌心并不冰冷,反而格外的温暖,甚至是有些许的灼热。
半侧放下的床幔挡着青年半张脸,他抬手撩开,笑着垂眸,嗓音温柔的问:“禾禾在想什么事情?这样高兴?”
沈禾扔开话本子,试图坐起身,可腿在人家手里,他整个人用不上力,只能伸出手,探着脖子努力向上,去抓戚拙蕴的手:“哥哥你撒手!”
沈禾觉得自己小腿肚似乎被刮了两下,青年手里的茧子存在感很强,蹭过的时候带来让人发麻的痒意。
沈禾抽不回自己的腿。
他颓然的倒回床上,两眼望床顶:“在看话本子。你再不撒手,我要踹你了。”
戚拙蕴松手,在他腿上轻轻拍一下,口中笑着斥:“胆大包天。”
沈禾得到自由,整个人立马朝床榻里侧滚进去。
他给戚拙蕴腾出位置,趴在老虎上,期待的问:“哥哥,雪灾的事解决的如何了?”
戚拙蕴坐下,捡过被少年扔在床头的话本子,拿在手中翻过几页,看见一个被蹂躏过的书角。
他垂着眸子,视线扫过话本子的内容,状似不经意随便扫一眼,口中回答沈禾的话:“购粮的银钱足够,还有余钱,南方各州已经加急派送粮车,各大粮商已经在筹粮,只等一切筹集完毕,送往灾地。无需忧虑。”
沈禾说:“那就好。”
戚拙蕴将手中的话本子翻过两页,看完痕迹前后的内容,合上后,规规矩矩的摆在床头。
看话本子开心么?
话本子里在生离死别,书生哭坟,望自己的娘子死而复生。
往日看这样的话本子,心软的沈小公子不看哭都是好的。
想什么事,连话本子也不走心看。
乃至于,要对他撒谎。
第81章 年年生辰
心思这种东西, 是很难揣摩的。
再聪明的人,也难以将人的心思揣摩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在自己投入感情的人跟前。
沈禾成功说服自己,将心里头那点儿莫名其妙, 说不清道不明的乱线团压在角落,只当自己根本看不见。
要理清楚一团乱线实在是太麻烦,沈禾希望能够活的简单一点, 不要自寻麻烦, 自找不开心。
他倒头就睡。
戚拙蕴一夜未眠。
少年睡着的时候, 在床里侧, 与戚拙蕴分别盖着两床被子。
睡醒后, 就滚到了戚拙蕴怀里。
被子盖的是戚拙蕴那床。
沈禾对此表示三分歉意。
对不起,这两年的睡相实在是狂野。
家长的包容心就是强啊, 也不知道戚拙蕴跟他睡觉,夜里被他踹过多少次。
如果换了他, 不管兄弟感情多深,情比金坚这个觉他也不想跟兄弟睡。
沈禾想着趁戚拙蕴没睡醒前,装作无事发生, 悄咪咪挪回自己被窝里。
伸出手去, 就被冷冰冰的被子冻得一个激灵。
沈禾心想, 戚拙蕴这种体质也是男主光环吗?
真羡慕啊,冬暖夏凉的。
只有他冬冷夏热,泪目了。
他探手探脚的, 咬咬牙想要从温暖的被子里爬出去。
咂摸一下嘴,发现嘴巴感觉有点怪。
有点甜, 像是晚上含着糖睡觉了一样。
沈禾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戚拙蕴被他折腾醒了,按住他的腰, 让他别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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