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他大手一挥,就指挥智能管家将家庭聚会的活动地点搬到了浴室。
短短两天,这个原本只用于洗澡的浴室就被彻底改造了, 有了温馨舒适的木质狗屋, 有了童趣十足的小桌小椅, 有了各式各样的狗蚁玩具, 在小黄鸭“嘎嘎嘎”的欢叫声中, 还多了很多……人气。
——猪弟时常会过来突袭, 确保他乖乖地在“泡澡”而没有又私自干一些让他心肌梗塞的事情。
——绿绿偶尔来光顾,主要是请教如何更好地照顾菜园子顺便定期汇报一下农作物的生长情况,最后讨一个贴贴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去。
——发财一半时间和他泡在一起,一半时间出去晃荡,听说打遍附近无敌手, 最近还结识了一个把他当野狗的老爷子,是个阔大户,一心养兔兔的发财可劲薅他的羊毛。
——意意自从上次和他泡澡之后就怪怪的, 不再总是和他贴贴了, 兔兔很隐晦地观察了一下,发现竟然是迟来的害羞以后, 就不再纠结了。
当然, 失踪了一段时间的毛绒绒小滋蛛偶尔也会出现在窗台高处, 默默待了一会后就消失了。
唯有封大哥, 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按猪弟的说法, 就是一个道德卫士的道德癖犯了。不过听说他无聊封大哥也托猪弟给他送来了不少新奇的玩意。
整个星际战火纷飞,到处都充满了硝烟的气息, 唯有陆飞英这里,好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不同立场身份的虫来了又走,却从未爆发过任何冲突。
这天微风和煦的午后,兔兔从睡梦中醒来,就看到一个穿着随意宽松,甚至有些邋遢的男人,背对着他坐在窗台上。
兔兔一个激灵,瞌睡虫瞬间就没了。
“你醒了。”对方声音低沉而沧桑,完全没有回头的打算,但是兔兔还是从他的身形和声音认出了他的身份——是武器店老板。
“老板?”兔兔脸上有点懵,有点不太明白武器店老板怎么出现在了自己的浴室窗台上。
但是很快兔兔便想通了老板上门的原因——当初免费赠送绿绿的条件之一就是老板随时可以上门查看。
想到这里,兔兔一瞬间将老板代入了直播间里的“老父亲”们,因此积极地开口询问道,“你是找绿绿吗?它在……”
“嗯,我看过它了。”对方轻声打断了陆飞英的话。
兔兔看出来了老板并不想说话,便乖乖闭上了嘴。
一阵无言。
很久以后,老板才用干涩的声音说道,“我刚刚……看到绿绿守护的东西了。”
“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真的很美。”
“你做到了啊,陆飞英。”
这一刻,兔兔感受到了老板在话语中蕴含的压抑、沉重和浓烈得让人无法呼吸的情感。
莫名地,兔兔想到了村里的二疯子,疯疯癫癫的,逢人就说他高中状元,他金榜题名,他将带领大家走出大山。
但实际上呢,他只是一个举全村之力供养,最终却依旧名落孙山的一个“无用”的书生而已。
百无一用是书生,尤其是在靠劳动吃饭的山旮旯。
他不仅成了个疯子,还成了一个可怜虫,一个别人给口饭就吃点,没有就只能一直挨饿的废物。
但是神奇的是,饥荒饿死了不少人,却没有饿死他——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二疯子,竟然顽强地在那最灰暗的几年中活了下来。
小时候的黑发团子看着那个邋里邋遢宛如乞丐的二疯子,看着他杂乱肮脏的头发下露出了黑色眼眸,心里有种直觉,这个疯子,他在等待,他在不甘。
偶尔,二疯子也会孤寂地坐在稻草堆上,眺望着不知名的远方——就像眼前这个武器店老板一般。
想到这里,兔兔的心一紧,生怕刺激到了对方,尽量放轻了声音,“是啊,我说了要种田,当然不能食言。老板你看地里有什么想要的,你都可以带走,不管是吃还是种,都可以的。”
“这样啊。”老板抬眸望向了守护着自己宝藏的钢铁巨龙,眼眶莫名有点酸涩。
那里啊,有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他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大地,声音暗哑低沉,“陆飞英,你觉得绿绿……是个什么样的机器人?”
说到这个兔兔精神就来了,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兔兔“园长”,他早已掌握了应付家长的精髓!
“绿绿,它是一个超级超级棒的种田好手!”
“它不仅动手能力强(舞大刀疯狂砍田地),还格外爱护粮食(连杂草都舍不得除),最重要的,它还有一颗好学的心(尽管连一颗种子都没有种出来)!”
“我敢打包票,绿绿在我带过的孩子中,它是最聪明能干最擅长种田的(毕竟只有这么一个会动的)!”
兔兔的声音慷慨激昂,恨不得将所有美好的词汇都用在绿绿身上!
背对着陆飞英的顾因生闻言抬起头望向远方,视线因为泪水而变得模糊,充满磁性的声音似乎有着一丝丝苦涩和笑意,“这样啊。”
其实他怎么会不懂呢?
他根本不会种田,他制作的机器人又怎么能会呢?
所有虫都觉得他疯了,好好一个杀戮机器和战争机器,偏偏让它去种劳什子田。
但是种田,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啊。
就算被所有虫不理解,他也还是坚决不肯废弃这部分功能。
他也明白,自己疯了。
但他不愿意清醒。
最终,他还是等来了属于他的光明,由身后的虫带来的光明。
“陆飞英,你有什么想要的吗?”顾因生突然轻声问道。
兔兔被这一转折搞蒙了,老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他想要的东西,那可太多了。
治好发财的病、上个大学、赚大把大把钱,全都是他想要的!
只是还没等兔兔反应过来,顾因生就意识到了自己话语的问题。
战火之下,生存才是第一要义——尤其是对于陆飞英这样柔弱的虫来说。
没有和平,一切梦想都是空中楼阁,宛如泡沫一般虚幻易碎。
因此顾因生换了一个询问方式。
“你喜欢极乐吗?”
兔兔圆眼微睁,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城里人跳跃的思维,还没等他张口回答,老板又换了一个问题,
“你讨厌极乐吗?”
“啊?”兔兔下意识啊了一声。
看陆飞英的样子,顾因生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我明白了。”
老板站了起来,眼神锐利地望向了湛蓝的天空,仿佛透过了数万里高的大气层,看到了在太空中航行的星舰。
“陆飞英,绿绿我先借用一段时间。”
话音刚落,老板就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空无一人的窗台,兔兔全程紧绷的毛绒耳朵软了下来,稍稍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老板似乎“真正”得偿所愿了,那样他就不会走到那个结局了吧。
想到这里,兔兔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二疯子死亡时最后的表情。
陆飞英所在的山旮旯似乎有些运道,在某一天,迎来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那是一个体面光鲜的“城里人”,听说世代都是顶顶有名的官老爷。
巧的是,那个大人物,和二疯子同名,两人还刚好是同一年高考的,还是高考状元。
大人物不知怎么地,关注到了这个山旮旯,并且承诺,会让国家“幸福到农村”的政策落实到这里,那样全村都可以走出大山了。
二疯子说的一切,都实现了,但是又好像没有。
他最终自杀了。
他送走了所有人,唯独将自己,永远留在了大山。
当时十五岁的陆飞英跪在灵堂,看着染满鲜血的白布被风吹出一角,隐隐露出了二疯子生前最后的神情。
瞥过一眼,终身难忘。
那一天的陆飞英,跪在地上,为两位可敬的人守了灵。
一位是老人,一位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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