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亭能感受到身体中的某个关窍正被磅礴的灵力不断冲击着,可他一点也不想隐忍下去了,现在正是关键时刻,锁灵阵随时有消散的风险,他不如此刻拼尽全力,说不准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小师弟,你疯了吗?!”
燕炽看着段延亭和魏琼头顶聚集的层层劫云,见那阵仗居然越来越大,本应是元婴期的雷劫,却隐隐有渡劫期雷劫的阵仗来。
他不信这单单是属于段延亭自己的雷劫,其中必然有天道意识推波助澜。段延亭如今的修为哪里受得起这样的雷劫,天道这么做跟让段延亭和魏琼同归于尽有什么差别?
燕炽忍不住大声喊道:“这雷劫已经不是你该受的了!”
段延亭还是孟枕山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因为这件事死的死,入魔的入魔了。当时出手的尚且不是魏琼本人,如今对上魏琼,燕炽真的很担心又会踏上之前的老路。
他前不久对魏琼说若是段延亭死了,便要入魔和魏琼抢魔主之位这话并不是假的,他是真心这样打算的。燕炽清楚自己不会愿意看到段延亭在自己面前死第二次,也没有办法冷静地接受这种现实。
可段延亭只是回头投来平静的一眼。
只这一眼,燕炽便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凉透了。对啊,他怎么忘了段延亭曾是天劫者,雷劫该是什么强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段延亭是心甘情愿做好赴死的打算的。
怎么…还是和之前一样啊。
燕炽咬牙,握着逐厄剑飞身冲向了两人的方向。
…………
“轰隆——”
雷龙在云层中翻滚着,张牙舞爪地泄露出些许雷光和闪电,狂风呼啸着卷动越来越多的乌云聚集,直至半边天空皆被乌云所覆盖,天光也被其吞噬干净。
狂风与雷鸣好像在某一瞬间静止,天地间万物骤亮,一道紫雷撕裂乌云尖啸着朝段延亭和魏琼的方向而去,瞬间将两人的身形吞没其中。
燕炽来不及到段延亭身边,便被无形的风推离了天雷的中心。
燕炽眼中满是血丝,恨恨道:“天道,你不过是仗着我和小师弟心中还有诸多挂念,逼得我们不得不各自拿命去拼罢了。如今我们已经这样做了,你连我们何时生死都要掌控吗?”
此话一出,燕炽便感觉手心的逐厄剑不受控制地越过阻拦他的风墙,直奔天雷的方向而去。燕炽尝试着破开风墙,但依然无济于事,然而他与逐厄剑的联系并未因此断开,显然天道退了一步——允许燕炽驱使逐厄剑插手,但他却不能冒着失去性命的风险去帮忙。
此雷劫之下,逐厄剑必然会因此受损。逐厄剑有关燕炽的道行和修为,所以按照方才的情况看来,天道允许他受伤,却唯独不能就这么死了。
不过也足够了。
若能救下段延亭,逐厄剑就算碎了他也愿意。
燕炽吞下喉间腥气,闭眼凝神操纵起了逐厄剑。
…………
雷劫之内,魏琼和段延亭两人皆不大好受。
天雷像是认定了两人一般,将两人圈在一个固定地范围里,一次次地降下雷劫。
“咳咳……”
魏琼用力地咳了几声,他的武器早在雷劫一遍遍的攻击中化为了灰烬,毕竟天雷是最克制阴邪之物的存在。他的武器又是用他的尸骨炼制而成,从某种角度上讲,他应该算是被天雷挫骨扬灰了吧?
段延亭半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血,皮肤表面因为狂暴的灵气而出现了犹如撕裂般的血痕,看着实在有些瘆人。
魏琼看他比自己悲惨许多的模样,对比之下心情竟也没那么糟糕了,扬了扬下巴,示意段延亭抬头往上看:“你看,逐厄剑有裂痕了。”
段延亭仰头,望着守在他们头顶寸步不离的逐厄剑,一瞬间想起燕炽正固执地守在外面,不肯退让一步时,心中不免柔软了几分。他无意识地低眉浅笑,再抬眼时只有决然和坚毅。段延亭将口中的血沫随意吐掉,用剑支撑起身体,拼尽全力举起长剑道:“魔主大人见识了那么多人的剑法后,可有兴趣看看我的剑法?”
“你能撑得住?”
段延亭感受到魏琼毫不掩饰地嘲弄,神色淡然道:“反正没那么快死就是了。”
魏琼见他眼中的战意盎然,亦是燃起了战意。在摈弃掉太多阴谋计划和得失后,他才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真正交过手了。
段延亭身形一闪,瞬间闪现到了魏琼的面前,魏琼再次将手变为黑刺,用以攻击段延亭。可他没想到段延亭在无人保护的情况下,依然没有闪躲,而是稍作偏移,将被攻击的地方转为非致命处,以自己的血肉作为固定魏琼的靶子,在魏琼惊愕的目光下用长剑刺穿了他的腹部。
魏琼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可段延亭却腾出一只手牢牢地抓着刺伤他的黑刺,笑得肆意而嚣张,哑着声音:“雷引——”
魏琼身体疼得一阵痉挛,他也如同报复般地将自己的四肢变为黑刺刺穿了段延亭的手腕和脚踝,看到段延亭脸色更加惨白,露出了畅快和得意的神色来。
“这就是你的剑法?”魏琼强忍着疼痛,分明额前青筋已经暴起,却还是忍不住嘲讽道:“你的剑法就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是啊,我的剑意就是不去考虑牺牲多少,只需要达成目的就好。”段延亭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开始咯血,也许是内里也受了伤,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刀割般地绞痛。但所谓输人不输阵,他亦是牵起沾了血的嘴唇,讥笑道:“就算我同归于尽也一样能达成目的,就不劳魔主大人为我考虑这些了。”
“接下来,我们也该分个高下了,不是吗?”
说完这话,段延亭没忍住拧眉闷哼一声,只感觉头疼欲裂,四肢处的疼痛更是尖锐到几乎要昏过去的程度。他垂眸看着君汶剑的剑柄,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师兄,抱歉”,然后将自己从刚刚雷劫中积攒的全部灵力输入到了君汶剑中。
“铮——”
伴随着一声剑鸣,段延亭感觉手中的力道一轻,握在手中的东西一部分化作了点点寒星四散开来,在他脸上留下了数道细密的血痕。
君汶剑曾经在幻境中折断过一次,那时的感受段延亭至今记忆犹新。可当这一切真实发生时,段延亭却感觉自己出奇地冷静,因为那时的君汶剑是被动折断的,但现在的君汶剑却是他主动弄碎的。
他对不住当年为他铸剑的师兄,对不住相伴多时的君汶剑,可他不想对不起所有人的努力,这一战他必须赢,也只能赢!
魏琼完全没预料到段延亭居然主动毁剑,刚说了一句“你这个疯子”,便感觉到那爆裂在体内的利刃在雷电的牵引下扎入了他的四肢百骸,不断掠取着他体内的生机。
他的喉间上下动了动,像是不受控制地大口中吐出些什么,但他已经失去了躯壳,只能看到身体不断弥散出黑雾。
段延亭将暴露在魏琼胸腔之外的另外半截剑拿在了手中,把断剑对准了魏琼的心口:“希望一切能就此终结。”
“该死!你……”
魏琼已经没有力气闪躲开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段延亭集中全部灵力于断剑上,穿透魏琼破破烂烂的衣袍,刺向了他的心口。
“叮铃——”
不知何处来的玉器碰撞声,那声空灵清脆的声音过后,魏琼心口顿时光芒大作,竟是凭空出现了什么东西抵挡住了段延亭的最后一击。
段延亭愕然,不愿就此功亏一篑,几乎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去击碎挡在魏琼心口的东西。在强烈的光芒中,段延亭下意识眯起了眼睛,隐隐感觉听到了很清脆的碎裂声,更加用力地将断剑扎了下去。
可那东西还是挡住了断剑的全部攻击,最终在两方力量碰撞中,无论是段延亭手中的断剑,还是魏琼心口保下他一命的东西都同时变为了碎片。
直到光芒散去,段延亭才看清装在魏琼心口的东西居然是磐世镜。
百年前没能护住魏琼的护心镜,居然在此刻起到了作用,真不知是该说造化弄人,还是棋差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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