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小孩儿,哈哈哈哈……”喻闻认输得很干脆,他最怕痒了。
谢鹤语还是没松手,喻闻抓住后颈上清瘦的手腕,努力掰开铁钳般的手指,“所以你何必特意赶回来嘛,弄得我还得帮你圆谎……”
江面倒映着黄昏霞色,路灯已经亮了,长长的影子拖在车边,像两条相依相偎的小尾巴。
谢鹤语没回答。
很久之后,喻闻偶尔回想起来,也并不明白那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日,为什么值得谢鹤语千里迢迢赶回来,给他点一支限时一分钟浪漫的仙女棒。
仙女棒重要吗?
直觉告诉喻闻,不重要。
可他想不清楚这背后的深意。
就像他知道,‘喻闻的生日’这五个字,重点不是‘生日’,而是‘喻闻’。
但再往深想,也没有更合理的结果。
有些隐隐约约的线头浮出水面,串联起各种微小细节,水面底下,丝丝缕缕盘根错杂,它们安静蛰伏,等待一个破笼而出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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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闻的记忆里,自己跟谢鹤语很少吵架。后者有种异于常人的稳重,无论为人处世还是思维方式,外表冷淡,可周围人对他的评价里,基本都有脾气好这一项。
当然,这一点喻闻是不赞同的,他认为他跟谢鹤语不吵架的原因纯粹是自己大度。
和谢鹤语会装。
光看外表,一点都看不出谢鹤语有幼稚且小心眼的内心,这些阴暗面只有喻闻享受过,他想吐槽都无人分享。
早几年的时候,喻闻很喜欢带朋友来家里玩,众所周知,他朋友很多,加起来能编几个足球队,而谢鹤语不喜欢交朋友,这也就算了,他自己不交朋友,还要妨碍喻闻的交友活动。
喻闻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应该是个夏天,十来个小豆丁,热热闹闹地进了门,吵得跟树上的蝉鸣不相上下。
谢鹤语就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一群聒噪的小知了,眼都不眨。
喻闻把朋友们安顿好,出来邀请谢鹤语,发现他一动不动,宛如雕塑,眼珠儿又黑又沉,燥热的天,莫名叫人觉得凉飕飕的。
喻闻说:“谢鹤语,一起来玩嘛?妈妈准备了绿豆饮和好吃的小糕点,我们打算开party哦。”
谢鹤语不动,非要等喻闻殷殷地再问两三遍,他才施恩般慢吞吞走到木栏边,“玩多久?作业还没写。”
喻闻招了招手,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妈妈说只能玩到六点,但是没关系,她今天加班,我们可以玩到八九点,嘿嘿。”
谢鹤语紧紧盯着他。
那天他们痛快地玩了一天,谢鹤语全程格格不入,端坐在沙发边缘,黑润的眼珠子偶尔跟着喻闻转一转。
只有当大家想去冰箱里拿雪糕吃时,他难得一次主动地挤开最前面的人,抓住冰箱门,姿态强硬,淡淡地问每个人想吃什么,每根雪糕放在哪里,他都知道。
那表情,好像他才是这家里的女主人。
关键是他还真知道。
拿完雪糕,谢鹤语给喻闻报时:“五点了。”
喻闻舔着雪糕,舔得嘴边都是糖水,直眉楞眼地:“哦。”
两人对视,喻闻明显没明白他的意思。
过了一个小时,谢鹤语又给他报点:“六点了。”
喻闻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恍然大悟,“你是不是还有作业没写,要回家了?你回去吧,我不留你。”
“……”
谢鹤语是翻围栏回去的,回去后,用座机拨通了喻母的电话,没有丝毫犹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喂?阿姨,我是小谢,喻闻还在玩……”
那天的狂欢被准时遣散,母亲打电话回来,还把喻闻教训了一顿。
喻闻又不傻,从母亲口中套套话,就得知了那个告密的叛徒是谁。
有第一次的前车之鉴,第二次喻闻没有邀请谢鹤语,他心里藏着几分怨气,当着谢鹤语的面,关上了家门。
谢鹤语也不走,就站在围栏边,透过客厅落地窗,看着里面的情形。
他形单影只,眼神中流露着一些在喻闻看来是渴望的情绪。喻闻一度被愧疚淹没,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分了?
他憋着一口气,不想主动跟谢鹤语说话,然而细心的朋友却看出他的态度,主动要把谢鹤语喊进来。
朋友出去跟谢鹤语说了两句话,回来跟他说自己要回家了。
第二名朋友出去,一模一样的流程,回来就拿上了书包。
他们就像那种被逐个攻破的小boss一样,一个接一个出去,一个接一个‘送菜’。
后来喻闻才知道,谢鹤语跟每个人都说了一句:“你作业写完了吗?”
上了高中,喻闻再邀请同学来家里,谢鹤语已经不会做得这么明显了。
他只是会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恰到好处’地出现,‘恰到好处’地秀一下存在感。
至此,喻闻总算明白,谢鹤语那些告状捣乱行为,诞生于友情间微妙的攀比心。
是捏,就是这么幼稚。
喻闻觉得自己的经历,讲出去都没人信。谢鹤语是谁?生理比他小两岁但心理比他稳重十岁的可靠未成年人,孩子气这种词,向来跟他不沾边。
少见的一点小心眼,全洒喻闻身上了,有句话怎么说——‘不堪’的一面总是留给最亲近的人。
想通这些之后,喻闻做的第一件事是原谅谢鹤语,他是个大度的人,跟小心眼的家伙不一样;第二件事是去谢鹤语面前犯个贱。
那天周末,谢鹤语出门去上课外班,喻闻看到他出门,后脚就冲下了楼,骑着自行车猛追。
“谢鹤语,谢鹤语——”
听到他的声音,谢鹤语猛地一拧手刹,单腿撑地,刚回头看,喻闻停了自行车,跟只小炮仗一样冲了上来。
谢鹤语瞳孔骤缩,下意识抬手,奈何冲击力大,两人一车滚成一团,压根没有停稳的余地。
所幸是冬日,衣服穿得厚,摔一跤也没什么,喻闻在谢鹤语怀里滚了两圈,没心没肺地坐起来,笑嘻嘻道:“我知道了,我全知道了,你总捣乱我的聚会,是嫉妒对吧!”
谢鹤语眉梢抽了一下,这话他听过无数遍,听得耳朵要起茧子,“鬼才嫉妒你朋友多。”
两人站起来,谢鹤语从书包里找出湿巾,擦拭喻闻蹭了灰尘的袖口。
“nonono……”这次喻闻却否决了,胜券在握道:“不是嫉妒我有朋友,而是嫉妒我的朋友们能跟我一起玩!归根结底,你就是不喜欢跟别人分享我,对吧!”
“……”
谢鹤语有片刻没说话,喻闻能从他眼中看到怔愣。
“……你疯了吧?”这是他的反驳,干巴巴的。
他似乎是懒得再理会喻闻,扶起自行车向前走,喻闻像只小蜜蜂绕着他打转,喋喋不休道:“不要逃避,你就承认吧……”
讲得口干了,喻闻歇口气,问他上什么课外班。
谢鹤语说不知道。
喻闻瞪圆眼睛:“上什么课,你自己不知道?”
谢鹤语瞥他一眼。
“原本是绘画,现在想去健身。”
喻闻问为什么要健身。
谢鹤语:“怕下次再有人砸我怀里,接不住。”
高三之前,喻闻和谢鹤语闹过最大的别扭,也就是上面这些小事。
高三毕业前夕,他们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冷战——谢鹤语单方面的。
他整整四十八小时没有主动跟喻闻讲话。
他要是再隐晦一点,可能在喻闻发现前两人已经和好了。
冷战的导火索似乎是一封情书。
这么点小事,谢鹤语用上了小豆丁时期才会用的大招。
他打电话跟喻母告状了。
接到母亲的电话时,喻闻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我没有收情书!谁!谁造谣我!”
喻母毫不犹豫地卖了谢鹤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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