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门是打开的。
“宿主。”突如其来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
裴令差点被吓到,很快镇定下来,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系统回答:“楚风荷提前死了,楚泽提前活跃,沈然感情混乱,婚礼暂时被搁置,而裴予质喜欢上了别人。”
喜欢?这两个字被裴令反复咀嚼。
系统不给他沉沦于感情的时间,又说:“主角先婚后爱的前提条件已经快被你清空,连世界意志都快要被你干趴下了。”
“好事。”裴令敷衍回了两个字,又问,“我哥人呢?”
“我话还没说完,”系统停顿了一秒,“世界意志被逼入穷巷,你要做好它垂死挣扎反咬一口的准备。”
裴令不想去追究,是谁一开始提议让他这走条路的。
他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
“裴予质有没有出事?”他站在原地没动,因为害怕自己贸然下去会给裴予质添麻烦。
“裴予质是主角,他不可能有危险,你身为炮灰,应该多关心关心自己。”系统语速平缓,“你死了,就真的没机会再重来了。”
裴令耐心告罄。
在听见裴予质不可能有危险时,就已经快步冲向楼梯,下楼后朝门口义无反顾跑去,还顺手抄起一个空的花瓶。
屋外一片昏暗,路灯不知怎的都没工作。
裴令刚走出门,天边就落下一道光亮,一瞬即逝,紧接着雷鸣降下。
在半秒钟都不到都光亮中,他看见了屋外草坪上的人。
裴予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背影孤寂。
地上躺着个人影,他没能看清楚面貌,只从身形上辨认出是个成年男性,周身裹着泥,就像刚被挖出来的一样。
脚步声踏在地面,即使很轻也被察觉到了。
裴予质回头,在昏暗中对他招了招手:“下来也不知道穿件外套,夜风凉。”
他很听话,愣愣走过去,听见他哥轻笑一声,随即从他手中拿走了花瓶。
“怎么还带着这个?”
陶瓷的物件被随意扔在不远处的地面,碎裂的声音清清泠泠。
身体落入怀抱,裴令的唇角又被亲了亲,温热的皮肤触感唤起他这两日养成的条件反射,几乎下意识地配合。
但理智很快将他拉回,他开口问:“那你下来做什么?”
此刻天边又是一道闪电和惊雷。
裴令连忙去看地面,这次正好瞧见了一张腐烂的脸。皮肉已经不复原貌,眼眶里浑浊的眼球一动不动地朝着天空的方向。
待雷声过去,裴予质才答道:“他们终于找到了我父亲,原来母亲一早将他埋在后面的林子里了,位置很随意。”
怪不得身上全是泥土,那干枯腐烂的五官,差点让他认不出。
裴令喉咙干涩,问道:“母亲杀的他?”
“不完全是,他本身也病入膏肓了,只不过病情一直对外瞒着。”他哥耐心解答,“母亲早在几个月前就控制住了他,软禁在这里。”
雷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却没有闪电。裴令挣脱了怀抱,走近两步盯着尸体,视野里只有依稀轮廓。
这么些年,他和裴先的见面次数并不多,现在才发觉已经不太记得长相了。
可这是裴予质的亲生父亲。
至此,裴予质的双亲都没了。
他没有过父母,所以不知道裴予质此刻心情如何,也不知道是否该安慰。
但是这具尸体的出现,把两日来的虚假安稳都打破了。
他开口道:“死讯要对外公布吗?”
“公布,”他哥说,“这会儿讣告已经发出去了。”
裴令安静两秒,顺其自然想到一件事:“裴家是你的了。”
“裴家?”裴予质短促地笑了一声,“我没有当裴家人的必要,你以后无论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我都跟着你。如果你愿意,可以给我冠上你的姓氏。”
“你……”裴令回头看去,几乎失语。
“不愿意吗?”
他皱起眉头,有点生硬地转移话题:“葬礼呢?我们要不要把尸体也送去湖心岛,一起办了?”
“你还有心事。”裴予质忽然给他下了论断。
他心中一惊,但面上装傻反问:“什么?”
“婚礼已经不可能进行了,你却依然有心事。”裴予质朝他靠近,“不是应该和我待在一起了吗?为什么还想要去湖心岛?”
雨滴落了下来,裴令的手臂首先感受到。
他转身朝屋里走去,傻子都知道要避雨,他不会像上次一样冲进暴雨中了。
可快迈进大门时,他又惦记着裴予质,只好停下来回身看去。
裴予质没有跟上来,停在台阶上,仰头望着他。
他们站在被屋内灯光切割出来的明暗两端。
“哥,”他喊了一声,故作轻松,“警告你啊,感冒了只能睡沙发。”
裴予质只是问:“除了阻止两家联姻,你还需要做到什么?”
裴令装出来的轻松就这么消失了,只剩沉默,犟着没回答。
他哥循循善诱:“告诉我,我来帮你,之后你就可以安心留下来了。”
裴令有动容,可他要如何对裴予质说,世界意志存在一天,他们就不可能彻底自由。
这次的联姻没了,可以后呢?是否裴予质又会被控制着去做一些完全背离本心的事情,又会忘记他?
他必须要让世界意志消失。一切都还没结束。
更何况此时此刻,系统还在他脑海里重复那句话——
“请宿主注意,检测到任务尚未完成。”
任务还没完成?
即使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还是没有完成吗?
“系统,”裴令在脑中道,“我可以告诉裴予质这个世界的真相吗?”
“就算可以,宿主忍心吗?”
说中了,他还真不忍心。可他相信裴予质的接受能力,连他自己都能接受炮灰的身份,他哥也不会是一敲就碎的瓷瓶。
然而真相到了嘴边,却被无形的力量阻止。
裴令不得已,走下台阶,踏进了阴影中,主动牵住裴予质的手。
“行,我让你帮忙,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他甚至不需要犹豫就可以肯定,裴予质会一如既往地答应他。
而他哥果然如此,直接道:“我答应你。”
裴令抬眼,望着裴予质:“我要去参加葬礼。”
裴予质深深看了他一会儿,问道:“我可以陪着你吗?”
他摇摇头。
“那需要我怎么帮你?”
“你会知道的。”
他哥静默一瞬,又问:“八千万还够不够用?”
裴令身体一僵。
他忘记这茬了,这会儿猛然被抓包,实在做贼心虚。
“八千万还剩了点……你知道是我啊?”也只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他哥笑了笑,带着他走上台阶,站在门廊下躲雨。
“我还知道你用在了哪里。”
裴令感觉自己就像被扒光了,难得有点无地自容。
裴予质却说:“我庆幸你想到的是我,不是别人。”
“啊?别人?”
“比如说沈照玄,或者魏迟,”他哥顿了顿,“对了,还有贺温书。”
人名一个个报出来,裴令的心也一点点悬起来。
“还好吧……我和他们也不是很熟。”他说。
“那他们这次有想起你吗?”裴予质捏了捏他的手。
裴令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就你一个还记得我。”
瞄了一眼他哥的表情,似乎没有不高兴。
但他还是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沈然人呢?他之前还来找你。”
他发誓没有吃醋的意思,就是想了想裴予质的桃花,脑子里只浮现了这么一个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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