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钴在旁边没插话,他露出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尤其是最近这些天,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某些时候他都要幻视这两个人在谈恋爱了。
但是,还是不对,撇开别的不说,从李钴对同性恋的刻板印象来谈,这两个人都不像。
其实他可以直接问的,但是这种捕风捉影的东西他问出来还怕尴尬。
最后李钴沉默着叹了口气。
这边的两个人对此毫无所觉,游星戈正在试图从他们新歌中寻找到是否有不恰当的地方,最后发现无论从哪里来说都让人无比满意。
乐队的水平在这里,游星戈突然抬头问程际野:“哥,你说我们迟早会火的吧。”
他的眼睛里带着点浅浅的笑意,还有一种以往很难见到的盛满的骄傲。
程际野一愣,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之后很快勾起嘴角:“当然。”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怎样的路,除了放不下又不确定的感情,程际野对自己的能力无比确定,他只是把棱角和骄傲都藏在心里。
……真是让人欣赏又让人爱的男人。
游星戈眨了眨眼,嘴角就没压下来过,最后只好带着笑意低下头去看谱子。
程际野分明捕捉到了他的吉他手眼中那抹愉悦。
游星戈的笔在词谱上敲打了下,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咬笔的坏习惯,他停顿了一会才开口:“哥,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你——”
他抬起头,很认真地继续道:“你天生适合走一条繁花锦簇的长路。”
这是程际野曾经也给过游星戈的祝福。
这样诚恳又郑重。
明亮得能一下驱散人内心深处的晦涩难言。
程际野顿了顿,一时间也很难说明白心里瞬间涌出的复杂感情,那双深栗色眼睛依旧诚挚地看着他,比祈城夜晚泼下来的星光还盛几分。
半晌他才露出个笑,拿笔轻敲了下曲谱,正好停留在一句英文歌词上,上面漂亮的花体字写着:“希望你那时正好在我身边。”
游星戈看清了那句歌词,笑道:“哥,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是会心动的。”
不知道说的是哪个心动。
有那么一瞬间,游星戈都要忘掉自己还有个书里的直男人设,忘掉他做不出的改变只有男主能做到,他想直接开口承认,他是心动了。
程际野给他的,他也能给程际野。
黑发的主唱想,就是希望他心动才好。
一条繁花锦簇的长路。
这样想来,其实这条路上他们的时间还有很长。
游星戈留在他身边的时间也就越长,他们就始终有更近一步的机会。
他总有一天能把这个人揽进怀里。
他们晚上的演出尚且还没有开始,暮色沉沉,门口查尔斯正在和李钴小声说着话,不知道说起了什么,金发小辫的鼓手眼神直往他们这边看,最后先于李钴露出了个沉思的表情。
游星戈嘴角抽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酒吧里小麦肤色的调酒师正在从地窖里搬冰,看着很吃力,游星戈上前去帮她,很快就忘掉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查尔斯。
搬冰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最后当然收获了Anna感激的笑,混血的调酒师心情很好地给他调了一杯龙舌兰,玻璃柜面的吧台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演出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开始,游星戈坐在那里往酒里掺苏打水,毕竟上台前喝烈酒不是什么好习惯,他最多喝两口就不会再喝。
这时旁边已经落座了个人,他看到游星戈的动作,半点犹豫都没就出声打断:“嘿,你知道龙舌兰的正统喝法吗?”
游星戈抬头一看,首先因为这个人的打扮嘴角抽了抽,毕竟这年头穿着红西装戴绿色青蛙眼镜的人可不多见,这个人更适合出现在某个爆笑的谐星节目上,而不是灯光迷晃斑驳的酒吧。
他还没开口,对面的人就默认他不会,有些得意洋洋,西装撑起的肚子一颠一颠的,绿色青蛙墨镜也一抖:“当然是美式喝法,要把盐洒在虎口上,再加柠檬片,里面最好还有条虫,正宗的,一饮而尽,那滋味才叫绝。”
游星戈沉默了一秒:“我不方便多喝。”
对面的男人有些惊讶地扫了他一眼:“你不会是个未成年吧?”
他挠挠头,凭借着自己毒辣的目光,觉得这个人应该成年了。
游星戈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在台上的查尔斯一句话叫走:“快来快来,这有个贼重的箱子,不来我就人道毁灭这个箱子。”
“是因为我一会有演出,”游星戈给查尔斯比了个等一会的手势,才侧过头对这个打扮略带滑稽的人开口,他眉眼间压了点笑意,“还有,更准确的说法,会泡蠕虫的是梅斯卡尔酒。”
龙舌兰酒里泡虫的说法很多年前就过时了。
趁着一直得意洋洋的中年男人终于愣住时,游星戈才得以抽身。
上台前游星戈把这事打趣般讲给程际野听,黑发的主唱笑意很轻:“大概是谣言传得太广。”
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和以前一模一样,那种懒散的笑意,游星戈多看了他一眼。
程际野挑了挑眉,有着黑沉色眼睛的年轻人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连呼吸都挨得很近,略长的卷发和直发交缠了一缕:
“这个常识是Anna告诉你的吧。”
挨得好近。
灼热的呼吸喷在脖颈间的皮肤上,游星戈尽量使自己面不改色,尽管被热气呼过的皮肤有点泛红,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很早就知道,大学里上过选修课。”
其实男主这样真的很勾人。
卷发青年弯起了眼,他们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清晰又暧昧的。
程际野差点就要忘记自己要一步步来,最后他拿手点了点游星戈的额头,才将两个人过于近的距离勉强拉开。
“你们俩还不来?”查尔斯从旁边的台子边探出头来,恰好错过这两人挨得过近的时候,他挠了挠头。
后台的空气里落了片极细轻的羽毛,游星戈回头说:“我来,等我拿上吉他。”
一声杯子清脆地落到玻璃桌面的声音。
何艺在卡座上坐下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她侧头看过去,发现是个戴青蛙墨镜的中年男人,正往桌面上放酒,她收回了视线。
她说请游星戈吃饭,其实无非是想再试探一番,结果吉他老师并没有答应。
想到这,她皱了下眉,倒不是因为她爱上赶着凑上前,只是内心的好奇还是隐隐冒上了头。
……她从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同性恋,这是一部分原因。
她还是有些话想问游星戈的。
酒吧里的灯光太斑驳,就算程际野是她曾喜欢过的人,何艺依旧对这种又炸又闹的音乐不感兴趣。
她喜欢更安静更高雅点的古典音乐。
虽然单从音乐性来看演出的水平确实不错,何艺没忍住想。
这时旁边的中年男人又一次引起了她的注意,在乐队声音出来的时候,原本好像郁闷又悲愤的男人一下摘掉了墨镜。
他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一首歌不到的时间足够这个中年男人发出数声气声,这声音过于夸张,让何艺多看了两眼。
最后在最高潮的key处,他的眼睛彻底亮了,从怀里掏出小本本,虽然何艺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拿出一叠名片和小本本,她依旧注意到这个人一边记着一边在嘴里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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