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
光明神。
他感到浑身渐渐发烫,不用看也知道皮肤被神纹占据。赫莱甚至不想伸手去触碰。
而且,明明在一个严密封闭的房间里,他却觉得很不安全。
有谁——在看着他?
第49章 “去吧,看看你以前的朋友们。他们现在过得很好。”
加菲尔德在法师塔三层的大厅见到了不速之客。
他懒洋洋地说:“讨厌鬼来了——”
时隔多年与自己的半身在亚格相见,却没什么兴奋的神色,只有被迫处理事情的无聊倦懒。不过,当他的视线来到光明神身后的灰发青年身上时,加菲尔德的瞳孔在兴奋下缩成一道锐痕。
“约尔德·加里亚。”他念着从光明神那里得到的名字,据说名字的主人与他的公主相伴长大,是公主的追随骑士,以格里默家族的传统,他们会一起长大、一起变强、一起生、一起死,生死相随。
听起来不怎么令人高兴。
约尔德的长相还凑活,一对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罢了,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但他的身份却让加菲尔德想起经常听到的贵族与骑士的风流轶事。南国的土壤充盈浪漫的气息,贵族小姐对领地里骑士的青睐往往会传为美谈,其中不乏一国公主倾心骑士的传说。
对它们,加菲尔德向来嗤之以鼻。但现在面对约尔德,他却不得不感到危机感。
要不是他的半身将公主从狼群中掳走,他也不曾遇见赫莱,那现在赫莱与那臭小子间是不是已经产生了暧昧的情愫?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加菲尔德就嫉妒得发疯。
他盯着约尔德的目光越来越冷,对方对他也没有好颜色,时刻保持警惕的姿态,加菲尔德越看越觉得碍眼,负面情绪最后堆积出一个冷笑。
“公主身边的一条猎犬。”他说着,话音落下,约尔德变成了一条灰色的野犬。两耳直直耸立,肌肉强壮的前腿,宽厚的背,和强健有力的后腿,每一寸绷紧的肌肉都说明约尔德犬的矫健、结实。
发现异常,约尔德并不惊慌失措,近乎平静地接受了自己被变成一条狗的事实。
加菲尔德还觉得不满,不过他得应付光明神,只能作罢。
“隔了这么多年重返亚格,看到熟悉的塔群和建筑,你不觉得很感动吗?”加菲尔德伸开双臂,虚情假意地说,“我的兄弟。”
兄弟?
约尔德犬的眼珠动了动。加菲尔德与光明神的关系不一般。
见光明神不说话,加菲尔德放下手,眯起眼睛:“还是说,你在怨恨?怨恨亚格曾经放逐你。当然,你是有资格愤怒的。重回这里,或许你在思考用什么方式摧毁亚格。”
他的声音轻缓,低沉,像一只藏匿在阴影中引诱犯罪的魔鬼,潜藏着无数恶意。
面对明里暗里的挑衅,光明神以平静回应,看到祂这幅圣洁得像个天使一样的状态,加菲尔德撇了撇嘴:“你真让我作呕。”
这时,光明神开口,说了走进法师塔后的第一句话:“放了他。”
“嗯——”加菲尔德无辜地眨眼,“谁?”
光明神:“你明知道他是我的妻子。”
“妻子?我怎么不知道。”加菲尔德说,“他是我的学生,和我一同在法师塔里学习,他可以自由地离开,而你让我放了他?”
光明神平静地看着他狡辩。
加菲尔德理直气壮地说:“好吧,好吧。可是好不容易他主动撞过来,任谁看了那么一只可爱的小羊羔都会忍不住动心,你不也把他关了那么久?现在又假正经,真会装啊……”
“不过——”加菲尔德摆摆手,“这么久没见,不想好好看看他吗?”
说完,他做出往上走的动作,光明神直接跟过去,约尔德犬见状也跟过去。
到了塔顶最高处,唯一一间房间的门口。
加菲尔德站在门边,像个服务生一样,微笑着打开房门。光明神径直走进去,但当约尔德犬跟着进去的时刻,加菲尔德把他踢走,狠狠关上了门。
……
门开的声音。
安静地躺在床上的美人心口紧了紧,发现走进来的人一头金发,个子很高,有一张熟悉的英俊面容——是亚瑟!
他怎么会到亚格来,还进了以太塔群,被加菲尔德放进房间?
赫莱惊疑不定,但转瞬间,他看出了真相。
不,那不是亚瑟。尽管祂披着亚瑟的皮。
一种呕吐感从胃袋顺着食管,横冲直撞地闯入口腔。赫莱不得不咬住嘴唇,才能将突如其来的作呕感重新压回去。
体表的神纹一点点蔓延,伴随着疼痛、快感,冰冷和热意,神纹以前所未有的存在感彰显着自己。他的心脏疯狂跳动,在空荡荡的胸腔出发出哀鸣。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
祂,来了。
被丝绸遮蔽的左手攥紧了。
赫莱想,自己一定出了一身冷汗。
但表面上,他仍然保持平静,就好像未曾认出对方是谁,只是恹恹地垂着头,用苍白的脸色和嘴唇,虚弱无力的喘息将自己装点成一幅病态的画作,或者任人宰割的弱小动物。
这种任凭人控制的模样一定会令他们高兴,他们会觉得已经完全掌控了他,他就像一只被剪掉羽翼的金丝雀,只能在笼中踱步,再也飞不起来。
他逃走了一次,但事实证明,无论逃到哪里,祂都会找过来。
这种拥有无上权势和力量的人有一种共同的劣根性,面对完全臣服、毫无威胁的对象,他们会自然而然地放松警惕,被猎物的软弱所麻痹。
所以,不能表现出明确的反抗,不能让他们觉得“你是一只还会挣扎的可爱的猎物”。现在只需要忍过惩罚——神找到了他潜逃的妻子,怎么可能不对他施加折磨?
他恐怕会面临非常难堪的境地,就像以前被浮蘅捉着后遭受的一切。
光明神走到床前,加菲尔德跟在他身后,两人的长相迥异,站在一起时却有股极为相似的特殊气质。zll
出乎意料的是,见到赫莱,祂逃跑的妻子,光明神没有情绪上的波动,祂很平和地捉起赫莱的手,问道:“吾妻,你状态如何?”
祂就像面对妻子出轨时用一切掩盖真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老实丈夫。
这有点出乎赫莱对光明神的预料。
接下来祂也没有动手,一抹乳白色的光顺着祂的指尖溢出,在赫莱的体表蔓延,又往下沉,没入皮肉之下。赫莱只觉得自己像被一束温暖的光照过,随后,光明神终于露出平静之外的神情。
——平直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平淡的,几不可见的笑容。
“你没有受伤。”祂对此非常满意,只是不喜欢妻子身上留下的黑色痕迹,但那是加菲尔德做的孽,与祂无辜的妻子没有关系,光明神便没有提及。
赫莱沉默地盯着他。
他大概以为自己还保持平静的表情吧。实际上一心警惕光明神的青年双眼瞪得圆鼓鼓,薄唇微微抿起,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说:光明神这么好?我不信!
这副小动物一样警惕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加菲尔德想。
真不想给第二个人看见。
可他必须考虑光明神的存在。让他的半身见到赫莱只是一种权宜之计,以加菲尔德对光明神的了解,他绝对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他释放赫莱——
但,已经送到嘴边的羊羔,他能任人夺走吗?
不过现在,他不能明确地表示反对。
加菲尔德思索着。
看了眼赫莱,他忽然想到曾经纠缠他的一位学生——以太塔群里的其他人可不怎么妙,那位凭借古代遗产慢慢侵吞塔群的学生对赫莱虎视眈眈。
这提供给加菲尔德一个绝妙的灵感。
红艳的像染了鲜血一样的薄唇勾起,浸泡在毒汁里的心脏一收一缩,将致命的毒液输送到四肢百骸。毒蛇吐着蛇信,决定用一个非常缓慢、不动声色地手段解决一切,完全占有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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