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认为桑齐已经失去追踪的意义,转而盯着天花板的银环蛇。整个大厅高达43米,这里又不是水域,饶是雪国也不能施展轻功跳上去。
它盯着天花板的银环蛇,不断寻找最佳进攻路径。它似乎在有意识地放轻脚步,尽量不去破坏胚胎培育舱,也不去破坏营养提供管之类的设施。它脚下的小胚胎再度安逸地翻身。
银环蛇吐舌嘶嘶作响。雪国似乎被激怒了,发出嘤嘤的愤怒喊声。它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直接把旁边的灵长类咬断,这条蛇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它愤怒地回头寻找司潼,却不想一条小蛇直接从它的眼睑钻入大脑中。
天花板的银环蛇只是个虚影,真正凝聚了司潼大部分精神域的是潜藏在培育室下的小蛇。
雪国瞳孔涣散,出现了罕见的呆滞神情,动作宛若木偶戏般一顿一顿。
司潼眼瞳变成竖线,脸色苍白,冷汗涔涔。他的嘴唇和皮肤都透露着低温冻伤的紫红色。
在哨向链接中,向导看到的情况与哨兵截然不同。哨兵会觉得很舒服。而向导会“看到”哨兵的精神域。
在教科书上,这种“看见”的东西名为“精神图景”。有的哨兵的精神图景是森林迷宫,有的是高楼林立。如果像是黑哨兵这种的,则是完全看不见,一片漆黑,混乱不堪,所有敢入侵的向导都会被摧毁。
雪国则是鲸如其名,司潼简直来到了雪的国度!
雪国摇摇欲坠,一个甩尾,将有着厚重防御的墙壁砸出一个小口。依稀能见里面总电闸的模样。
司潼的蛊惑确实有效,雪国可以帮他们摧毁这里的电力设施。
它宛若醉酒般往左侧前行,强壮的尾巴打在墙壁上,回音都能震碎耳膜,嵌在墙体里的总电闸终于露出完整的一角。一个没注意,它那带着脚蹼的爪子甚至踩碎了一个胚胎培育室。
这个声音清脆得宛若鸡蛋破壳,在偌大的空间里微不足道。可雪国偏偏一滞,瞳孔聚焦紧缩,茫然的神色瞬间恢复成凶神恶煞。
司潼闷哼一声,血泪便从眼角流下。白煜月抱起司潼就跑,身后传来雪国愤怒的嘤嘤声。
跑到无路可逃之处,白煜月才把司潼放下,不断往枪杆里塞刚刚收集的小零件。他的打法向来比较野。枪支在他手中有千奇百怪的用途,有时是杠杆,有时是拐棍,有时是投掷型武器……现在他需要它是一个炸/药!
雪国张大嘴巴就要咬上白煜月。白煜月恰好将组装完成的新玩意扔进雪国口中。他们离得如此近,白煜月都看得见雪国口中柔软的舌头和狭窄的嗓子眼,阵阵海腥气扑面而来。
下一秒组装成炸/药的枪杆在雪国口中爆发出灼热的火光,雪国被冲击得往后一仰,庞大的身躯几乎要把这里压碎。白煜月再度扛起司潼,进行第二次逃跑。
他们拉开了距离,可白煜月又能跑到哪里去?这场追逐战一旦被追上就是死路一条。
白煜月放下司潼。司潼已经恢复基础行动力,他从袖口中拿出脑蛋白水解物注射液,用一次性针剂缓慢地将它注射进肌肉中。他又翻找一番,才找到第二剂肾上腺素。
白煜月许久没动,司潼担心地看向他,却看见白煜月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桑齐。桑齐原本离他们有些距离,如此逃跑一番,他们反而变近了。司潼不关心敌人是死是活,只想问白煜月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白煜月却忽然把桑齐拖到附近的掩体,再回头看司潼,双眼亮得可怕,不必明说便能看出他有着疯狂的决意。
白煜月喉结滚动,沙哑着声音,对司潼说道:
“帮我解锁。”
司潼难以置信:“什么?”
白煜月这个身体状况还想提升解封度,他是想未战自己先倒下吗?
“痛苦是成长的养分……桑齐虽然神神叨叨了一点,但他总说这句话,说不定是真的。”白煜月逐渐从茫然中找到解题思路,“黑哨兵因为痛苦而强大……我不能怕这种痛苦,我需要更强的刺激才能使用出黑哨兵的能力……”
“不可以。”司潼斩钉截铁地说,“你会死掉的!”
“你还记得初代指挥官从文森山拿走了一个装置吗?长夏没有用上的那个装置。”白煜月又说道,“我怀疑那就是我的毕业考装备。指挥官一定要我通过毕业考,或许并不是无的放矢。”
“你上次解封率大幅度上升,躺在医疗室里整整十天难道忘记了吗?年知瑜和厉洛崎都被你打上了,如果不是你最后晕倒了,你会因失控毁掉大部分建筑。”司潼在这件事上显得尤为冷酷,“别说了,我会想到办法的。”
白煜月:“司潼,你相信我。”
司潼:“这不是信任的问题,而是事故发生的概率问题。我必须承认,我不是北星乔,没有那种野蛮的底气能保全我们两个。我和你也没有匹配度,我们组队的唯一合作方式就是我们一起商量行动方案,然后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各自动手。”
司潼顿了顿,尾音忽然有些颤抖:“不要太期待我。”
“你的能力是解锁而不是进攻。”白煜月劝说的语气温柔,但态度却不容置疑,“你可以帮我精准地解锁抑制器,只解锁一部分就够了,你的能力能做得到。”
远处,雪国已经将炸/弹的残骸全部吐出,视线落在白煜月身上,雪霜般的精神域开始蓄力。
“你相信我,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伤害你。”白煜月抓紧时间对司潼说道,“我从来就没有伤害你,亚历山大岛还不够证明吗?”
司潼不禁为这种话心跳加速:“为什么?”
他不敢置信地询问:“就因为我们是朋友?”
白煜月把脸上的灰抹干净,用这种小伎俩掩饰自己短暂的茫然。
他在大脑搜刮答案,只有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一直印在他心底。
白煜月只好诚实地回答:“因为你就是特别的。”
司潼脑中白光闪过,好似一场惊天雪崩。
也许黑哨兵都有相同的三观。就像当初黑哨兵长夏放过了“如花般软弱”的邢枫,白煜月也曾经在向导课程盯着不太能打的司潼许久。当时还没捅破窗户纸的“好哥哥”北星乔问他想干什么,白煜月当即表示:“他是谁?我要认识他!”
然后北星乔评估了司潼的危险性,便着手安排他们的初遇。
尽管有北星乔做中间人,但司潼确实是白煜月第一位主动结交的朋友。
“我的意思是……”白煜月咬咬下唇,“这个世界特别的人很少,你算一位,封寒算一位……”
司潼眼瞳湿润,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晶莹剔透的光泽:“下一个是封寒吗?好吧,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他低下头,将第二剂肾上腺素打入皮下。当他再睁眼,竖瞳已如刀锋般锐利。
司潼沉声道:“我来帮你解锁。”
白煜月:“好。”此外不必多言。
银环蛇的虚影在司潼身后浮现。
银环蛇张开嘴巴,咬住自己的尾巴,伤痕累累的蛇身在空中扭曲成一个∞的符号。司潼的大脑在此刻以最高功率运转,他潜入白煜月的抑制器中,无视那些灼热灵魂的灼烧感,将纠缠在脊椎上一个个触点熔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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