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挥情剑(87)
“哼!这位小友白白叫老夫等了这半天,来了却又要走,莫不是在耍人?”
向天游闻言停下脚步,眼中有狡色一闪而过,面上却摇头叹气:“星辰沙虽不错,但要我用手头的东西来换,确是大大不值。”
那人又哼两声,刺道:“小子,不必玩欲擒故纵这一套,有什么要求痛快明说。”
向天游丝毫不客气,反击道:“论起遮遮掩掩,可远不如阁下炉火纯青,我只是好奇,阁下要那许多毒草作何用呢?不知哪位魔修在此,也好让我兄弟二人见识见识。”
“这就不是你该打听的了,若无他事,老夫便叫主事送客!”
“不急,不急,我既然敢来,当然是有足够的筹码,之所以有此一问,乃是因为手头的重宝事关魔修,若阁下是人修一方或是大妖,那恐怕是用不着的,也省的我透露了。”此话说出后半晌无回应,向天游神态自若,静静等待。
“老夫正是魔修,要以三味药材炼尸,这些告诉你也无妨,也不是什么辛秘。你所说的重宝,要么现在拿与我看看,要么立刻就滚,别再多费一词!”
池深不敢插嘴,一切听从向天□□事,向天游倒也果断,伸出食指朝空中自上而下一划,一道黑黢黢的裂缝凭空绽开,厅内狂风忽作,池深衣袍翻飞,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朝后跌倒,幸而被向天游一手护住。
裂缝中罡风猛烈,几欲窜出,一道赤色人影在其中忽闪而过,浓郁魔气伴随尸气汹涌澎发,直扑人面,向天游脸色暴红,手背青筋一涨,猛地并起两指一抹,将空间裂缝重新闭合。
一道人影猛从暗处显身,直冲向天游面门,向天游脚下一转,将池深拨到身后,左臂轻挥,两股厉风朝来人激射而出,将其稳稳挡住。
“空间裂缝?魔尊尸身!小子,你怎么,你到底是何来路?”
向天游退出两步,只见对面来人不惑年纪,面黄无须,眼下青黑,一副痨鬼的重病模样,话声也是有气无力,十根尖长指甲泛出黑紫颜色,一看便知不是坦荡角色。
“前因后果你又何必知道,东西在我手里就是真真的,我看你见识不浅,就该明白这裂缝除非我活着才能打开,想要豪夺那是万万不能,何况在尊府之中,你我交手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黄脸男子扯开一个冷笑,但一想起方才的惊鸿一瞥,又忍不住心思浮动,咳嗽两声问道:“魔尊尸身普天之下怕也找不出第二具,你用他来换星辰沙,无异于拿金子换石头,就算你舍得,老夫倒还不敢要了。”
“这个好说,其一我修的是正统元功,留着魔修毫无益处,其二我也没说用他只换星辰沙,额外还有几个要求。”
“你说。”
向天游微微一顿,道:“方才来时,恰巧听闻一笑剑的消息,我对此剑颇感兴趣,却不喜与人争抢,若能到你手上,我俩交易一番,岂不妙哉?”
黄脸男子轻蔑笑道:“一笑剑,吹得好听,实为鸡肋,好好一把兵刃不去杀敌反倒要救世济人,取之何用?要我说,生死转就强它千倍。”
“我自有用处。”向天游不欲争辩,接着又说,“除却这个,我还要风系圣元器一件,天级丹药三枚。”
“天级丹药?”黄脸猛一瞪眼,语气古怪,“老夫是不知你小子那儿的情势如何,只说自己所在的一界,天级药师唯一人耳,所炼丹药即使以重重金相求也未必能请到,你张口就是三枚,当它是糖丸不成?”
“这儿是尊府,不是界外!”向天游毫不示弱,屈指弹出数张青色符纸,“此为传讯令,若有好消息,再同我联络不迟。”牵起池深一手,抬脚便走。
十四娘吩咐人送客离阁,目送向天游走远后,施施然走进厅内,冲黄脸男子盈盈一拜,娇笑唤道:“主子,此子奸猾的很,竟然敢跟您谈条件,不如......”
男子一挥袖制止,又伸出两手抱拳朝天拱了拱:“不必,我入尊府是要办那位大人的要事,本不该理会这些跳蚤蜢虫,只是魔尊尸身实在是意外所得,就连我也舍不得丢了这块肥肉,要不是空间裂缝无迹可寻,我早拿这俩人喂了尸魔,何必同一个小子废话。”
十四娘柳叶细眉轻轻蹙起,不解道:“但若是他出尔反尔,到时候不肯交出魔尊尸身,那该如何是好?”
黄脸男子搂过十四娘,手掌顺着她玲珑曲线揽住腰身,轻浮一笑:“手指有长有短,道魔有高有低,治他,还怕没法子么?”
十四娘咯咯脆笑,不再追问。
第115章 真相
出了财神阁,向天游二人依旧谨慎异常,好在此次他们明面上也未买什么招人眼红的宝贝,一路出了镇子,确认无人跟随,这才先和罗千吴云汇合,再同东门汐二女相聚。
罗千拿出拍得的追踪图与众人一块研究,此物乃是三对人分担了紫金币而来,六件圣元器正好人手一个,只是如此一来,众人方才相聚又要道别离,好在大伙都不是扭捏之辈,尤其府内时限不多,收好传讯符后,各奔东西而去。
池深跟着向天游一路行走,短短四五日时光稍纵即逝,转眼在尊府的期限已过去小半,往日在界外总不觉时光飞快,如今到了这凡人镇中,却有些伤春悲秋起来。
又一日入住镇中客栈,这小镇异常热闹,随便拦人一问也不难打听,原来是此间有个七夕灯会,专门是为两情相悦的男男女女所办,到了晚间有夜色遮掩,彩灯映颜,也不失缱绻气氛。
二人入乡随俗,携手走上夜灯长街,逛了片刻池深脸色却越来越沉,向天游见他兴致缺缺,不由奇怪:“云弟,你怎么心情不好?”
池深悠悠吐一口气,道:“不知怎么,心里烦的很,你要我说,也又说不出了。”
向天游沉默一瞬,拉起他手道:“要是累了,不如回去早点歇下,这花灯看来看去也总是那样,没太多新鲜的。”
池深本来是觉得累了,但听向天游这样一说,又以为他嫌灯会无聊,反而别扭起来,“花灯看多了不新鲜,恐怕人看久也不稀罕了。”
向天游这才明白过来,好笑道:“这是什么话,云弟,我觉得有时你心事格外重,担心害怕之意比我这曾体会过一次失去滋味的人还多,照道理这不应该。”
池深暗暗思忖,你不知我心中隐秘,自然不会懂得,可惜这顾虑我只能烂在肚中,也幸得修行之人岁月悠长,我与你若在此间好好相守千年,诸般甜蜜,也足够我回到现世后度过余下百八十年时光了。
想到此虽不能说豁然开朗,但也愁绪稍霁,于是抬头笑道:“人总有钻牛角尖的时候,或许是真累了,不如就......”
不知从人群何处传出一声欢喜大喝:“月老祠的三世井开啦!抢姻缘汤喝去咯!”
灯街本就人头攒动,随这一声吆喝顿时奔涌起来,结对的男男女女纷纷谈笑着朝一地流去,向天游趁机提议:“有道是有情饮水饱,不如去凑个热闹,没准撞上什么好彩头。”
池深本也不愿错失与向天游相处的点滴,当下便点头同意,两人随着人流而去,不出顿饭功夫便到了月老祠外,排在长蛇尾末。
前后都是些十六七年纪的男女小情人,池深两个乍一排队儿,引来不少人侧目,向天游捉着池深手掌不放,谁若看来,便笑脸相对,他二人本就生的好看,反倒惹几位小姑娘红了脸。
长蛇渐渐前行,等不多时便轮到池深这边,一行人顺着路走进月老祠后院,只见月华如霜铺满井床,绕井沿而设的围栏与院内东角的一株相思树一般,挂满了红绸同心锁,十足喜气。
井边五步远处搭了一方简易长桌,放着两口大铁砂锅,浓郁甜香气味扑鼻,也好辨认,尽是些红枣、桂圆、莲子熬的,红糖放足,盛在碗中就是“姻缘汤”。桌边还设了个姻缘箱,先投红封再领甜汤,有先有后,秩序井然。
向天游随意一瞥,心觉好笑,暗道,原来是一点求财的把戏,倒也无可厚非。想着前一对年轻男女也已对井默默许好了各自心愿,勾着小指相视而笑,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份厚厚红封,女子一见笑意更浓,红着脸蛋由着他拉走。
人一走,向天游便拉着身边人补上,池深探头一瞧,亮幽幽的井面如同圆镜,借月色映出两人面容,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便闭上眼诚心许起愿来,他不知此时向天游心中却与这古井无波的水面截然相反,可谓掀起惊涛骇浪......
“少爷,毕业试炼分配到您的题目出来了,基础情况已梳理完毕,是否要现在过目?”
“挑重要的说给我听就行。”青年对着镜子整理领带,头发顺着一个方向整齐梳着,似乎是要赴重大之宴。
“是,试炼等级为最高的SSS,有别于以往私下训练,这次您进入虚拟世界后,现世记忆将会被暂时封存,关于这一点,夫人比较担心,所以想叫我来问问,是否需要安排人手保护您的基本安全。”
青年似乎是笑了一声,说:“别听妈妈瞎说,毕业试炼怎么能不守学校的规矩,真当是私下训练了?爷爷也绝不会答应。再说能创建SSS级别虚拟世界的创世机,国内也不过只有九台,机会难得,要懂的珍惜。”
“少爷说的是,”管家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少爷,走吧。”
被唤作少爷的青年从鼻腔发出“嗯”的一声作为回答,转过身,露出和向天游赫然相同的一张脸!
“哥哥......哥哥!”
向天游猛打了一个激灵,上身一晃,脚不自觉迈开一步来稳住身形,池深满脸焦急,从小声呼唤到拽着他的衣袖试图大声唤醒,此刻见人虽然睁眼,却无焦距,朦朦胧对着远处,嘴唇半张,好半晌才眨了眨眼回过神。
无数的记忆如高高掀起的海浪,劈头盖脑朝向天游打来,也不顾人是否能承受,一波接一波源源不断,向天游如溺水之人好不容易寻到空隙能冒出海面短短数秒,猛地倒吸一口气。
池深见状颇为古怪,连忙半扶着他朝相思树下走,并冲走上前来意图询问帮忙的尼师说:“哥哥老毛病犯了,我带他歇一歇就好,若有事再来麻烦尼师。”
向天游顺着老树的粗壮树身滑下,像是脱了力般,池深跪在他身侧,把住脉搏查探,
只觉脉大而有力,如波涛汹涌,来盛去衰,不似病兆,这才略放下心,伸手拂去他额间汗珠,问:“这是怎么了?难道......那井有古怪!”
向天游平缓呼吸,并未回答此问,而是以手抵额低低笑了起来,初时声音尚沉,到后来却是放声大笑,一双星眸黑珠熠熠生彩,射出两道极其浓烈欢喜的光来,含着隐隐水光。
池深不明所以,但又能感受这份喜悦之情,一时间手脚不知该往哪放,只会跟着傻笑,反复问道:“何事高兴?”
向天游笑够了,一把扯过眼前人入怀,池深猝不及防,鼻尖撞在他坚硬胸膛,忍不住哎一声,此时院中窃窃私声渐大,许多人停下脚看起热闹,不知这两个大男人怎么如此疯癫,又行为大胆,有碍风化。
向天游揽着人时,心念数转,从他恢复的本身记忆,再加当日在鸱吻之巢触发木鱼机关所入的幻境来看,原来不止是池深来路不明,就连他自己也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这可谓惊喜交加,捎带还有些后怕,却也更能理解为何池深总是时常暗含忧思不得释怀,若是他自己爱上一个虚拟世界的人物,日子过一天只是距分离更少一天,恐怕也要不展愁眉,想到此更有些心疼起来。
饶是池深这么被人围观也有些吃不消,直起腰手虚虚撑在向天游胸膛上方一寸,羞恼道:“你要没事,我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