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的杂货店(13)
姜元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有本事大晚上跟着我去古宅,就继续仗着本事跟我说清楚真相啊!!!气不顺的姜元强迫自己把眼珠子从方晟言身上摘下来,木着声音问馆长,“馆长,箱子放在哪里?”
馆长连忙说:“麻烦小兄弟了,放在角落里就好。”
角落?
会议室现在可没有角落,是随便找个空地放放吧。姜元心中有气,索性挑了个离方晟言最远的空处。
“让让,让让……”
姜元必经之路上突然横插进来三四个人,正移动着拍摄时需要拍到的古玩字画卷轴。口中喊着让让的男人背对着走,急匆匆而来,姜元想要避开,但情急之下箱子因为惯性根本移动不了。
男人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箱子上,箱子竟然被撞得往后倒,可见小满说的对,箱子看着大,其实并不重。
眼看着箱子要砸下来了,姜元想要避开,脑子有反应了,但没有经历过十年困苦的身体养尊处优,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完了完了。
姜元心里面想着,这要是砸下来,死的可能性不大,被砸出个脑震荡还是可能的。
有力的手扶住了箱子阻止了它倒下的趋势,手的主人用力推了一下,箱子恢复了原状。
还保持着躲避姿态的姜元视线落在了那只手上,手指修长、手掌有力,手指头圆润,指甲因为用力泛着健康的红艳。沿着这只手,姜元的视线逐渐上移,落到了方晟言的脸上,试图从始终挂着得体浅笑的脸上找出一些关心自己的端倪。
但令人沮丧的是,老男人的伪装已经精准到了每一根头发丝,无懈可击。
毫无表情算面瘫的话,那万年不变的浅笑其实也是面瘫的一种,前者冷漠,后者同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看到了后者能够自我欺骗一下。
另一头,站在窗边的馆长茫然地看看自己眼前,又看看远处的方晟言,“什么时候走过去的,我怎么一点点都想不起来?”
“馆长你刚才不是让我看看砖刻画。”方晟言淡定地收回了手,自然地说道。
“哦哦,对。”馆长接收到了信息,自然而然地顺着说:“我敢保证,砖刻画肯定是《洛神图》的真品。”
因为变故安静了一瞬的周遭重新恢复了活力,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继续着自己手上的事。
方晟言要走,姜元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西装下摆,灼灼有光的双眼逼视着他,近乎一字一顿地说:“你不给说清楚,你就完了,方晟言!”
第13章 洛神女2:方老师
午后灿烂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晒进了室内,肩上扛着、手上提着各种仿品古董的人们沉浸劳碌中,和同事说笑着、抱怨着,一切都按照原先的轨迹进行,一百多平米的会议室内充斥着人间烟火,脆弱的只要用手稍微拨弄一下,便可以轻易改变。
姜元清朗的眼睛执拗地看着方晟言,他只想要个答案。带着恼怒、有着急躁,还藏着小心翼翼的探寻,他问着:“你认识我吗?不要骗我,我不是小孩子,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送货几次你都在。”他不懂自己在执着什么,是在乎两个同甘共苦的十年只有自己知道,还是在乎方晟言隐藏着秘密不愿意与自己相认?他不知道。
方晟言无奈地叹息,抬过手似要触摸姜元的脸,却在即将碰上时错过落在了姜元的肩膀上,抽手拿开时指尖多了一片不知何时落在姜元肩头的树叶。“算上这一次,我们总共见过三次。”
方晟言的眼睛干净清澈,静静的仿佛一泓看不透的潭水,姜元挫败地发现自己不了解现在的方晟言了,哪怕有着十年的相处。“你现在不愿意承认,总有一天……算了,先不说这些,我要谢谢你在古宅救我,对了还有这一次,如果不是你刚才出手,我就砸在箱子底下,不死也残……”
“嘘。”方晟言竖起手指压在嘴边,脸上笑容浅了几分,“不要说那个字。”
姜元眨眨眼,听话的应了,小声地埋怨着,“和我外婆一样啊,听不得这个字。”
方晟言望着姜元,他哪里是听不得,看多了、经历多了,一颗心早就如铁石一般,整个世界顷刻间在他眼前化为虚无,对他而言不过是回到了最初的时刻。却不愿意听到“死”从姜元的口中说出来,那十年,对他的影响比想象的深。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姜元想要问许多却乱乱糟糟的不知道如何起这个头,而方晟言看着时而纠结皱眉、时而抿唇深思的姜元,目光在自己未察觉时越发的柔和,也不愿意开口打破难得的相处。
他们两个不说话,却拖着个大箱子挡在会议室的中间占了好大一块地方,拖车上一只胖乎乎的猫蹲着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刚才方晟言瞬移他竟然丝毫没有感受到灵力的波动。琥珀眼落在方晟言的脸上,有些莫名的熟悉,但想不起来究竟是谁,难道现在人类修士已经厉害到如此地步,可以期瞒过虎爷的眼?
大金坚决不承认,他更倾向于方晟言拥有什么法宝,才能够隐藏自己的能力。
肯定是这样!
大件儿杵在这边太碍事,但因为方晟言气场太强大,小工作人员不敢靠前,就找了梁馆长说,梁馆长从刚才的恍惚中清醒过来,对反应情况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声知道了。
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梁馆长走了过去,笑着说:“方总和姜小哥认识?”
“对啊,方老师可是给我上过课的。”梁馆长不过客气一语,找个开场白,但姜元恨不得在方晟言浑身上下贴上自己的标签,抢着告诉梁馆长自己和方晟言认识。得意地看着方晟言,“方老师上课生动有趣,我听得如痴如醉呢。”那堂干货十足的讲座他全程睡了过去,醒过来之后觉得如知如醉,那是看人看的啊,同学们提了什么问题、方晟言有了什么样的回答,他统统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名师出高徒。”适当的捧一捧,梁馆长深谙其道,“待在这里太过嘈杂,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嗨,为了纪录片的拍摄到处乱糟糟的,我的办公室堆满了杂物,不然就请二位过去坐坐了。”
“没事,我们现在待着就挺好。”姜元咧着嘴笑,和方晟言站在一块儿他就高兴。
窝在一旁自我怀疑的大金不得不抽空捂住大脸,再一次怀疑玄鉴看人的能力。
本来送完货就想走人的姜元有了新的想法,他想赖在这儿不走了,眼睛转了一圈找着留下的理由,“不知道我们店里面出来的砖刻画如何,是不是馆长需要的那幅真品《洛神图》呢?要是有机会,能够看看拼出来的就好了。”
“肯定有机会,等以后展出……”
梁馆长还未说完,将姜元的神色完全看在眼中的方晟言说:“我听说那幅仿品本来要收入进纪录片拍摄的国宝中,只可惜等级不够所以未成。既然真品就在这里,梁馆长如果有空,不妨现场还原一下给我们看看。”
梁馆长立刻就脑抽似地答应了,“行,我也激动着呢,如果就是《洛神图》真品,那我们博物馆就又多了一样镇馆之宝,国家又有一件国宝现世。”
说行动就行动,梁馆长不顾现场的杂乱就要开箱“拼图”,大有陪着“昏君”一起给“宠妃”逗乐子的佞臣架势,看得大金瞪大了琥珀眼,心里面吐糟的弹幕疯狂刷屏:天啊,快来看我的老板是妲己在世,看起来英明神武的方老师其实是个昏君!
虽然在大金看来,一堆破砖头,放在哪里不是看= 。
幸好,有人及时阻止,梁馆长的助理看他在这儿拆箱子不解地问了一声,破了馆长脑海中混乱的想法,立马敲敲脑袋,化解尴尬地说:“会议室太乱了,不适合开箱查看,要不我们去地下二层,那边清净,温度湿度都有严格的控制,对文物好。”
“那就麻烦馆长了。”姜元立刻去看方晟言,笑眯眯地说:“方老师,我们走吧。”
一行人转移场地,来到了地下楼层,南洲市博物馆的藏品皆在此地,地下还有着文物修复室,姜元就从打开的门里看到有工作人员伏案修复残损的字画——对着放置在在灯箱上的古画贴裁剪好的宣纸条——姜元曾经看过纪录片,这项工作耗时长又枯燥,往往投入进工作中弯着腰就是好几个小时,眼睛长时间对着明亮的灯光,骤然抬起头看向外面,不适应下会眼前骤黑。
甘于平淡,从事一项工作几年乃至于数十载光阴,真的很了不起,姜元严肃着脸,对文物工作者肃然起敬。
梁馆长推开了一扇门,打开了灯,约四十多平米的房间只有一张案台和数个放满旧报纸的书架,“里面简陋了一些,麻烦大家将就将就了。小张,把《洛神图》拿过来。”
“好的馆长。”跟着过来的助理转身过去拿《洛神图》的仿制品。
进入室内之后,便是开箱,姜元热情地帮忙,很快里面一堆青石砖就露了出来,“一共三百八十块,砖块不大,我手掌大小,一面带有刻纹。”对店里面出来的货,姜元都有着基本的认识。
姜元正准备拿出来一块给方晟言看,梁馆长阻止了他,和蔼地说:“人的手掌上会有汗渍、细菌、皮屑等等,对文物有一定的侵蚀,我们拿取的时候一般都是带着手套。”
不知道什么时候备着的装备递给了姜元和方晟言,梁馆长继续说:“口罩最好也戴着,人呼出来的气体潮湿温热,近距离观察的话最好戴着。”
接过口罩的姜元:“……”真是不好意思说,它们在昆吾居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金贵的待遇,被玄鉴吐出来时更是叮叮当当地砸在地上,没有磕碰坏,只能够说本身质量很好了。
把所有砖块清理出来堆放在铺着报纸的地上,那边助理也走了程序把《洛神图》的仿品拿了出来,是直接拼好镶嵌在玻璃框内的,宽一米二三左右、高两米一二左右,是一副很大的立图,画中的女神衣带飘飞、裙摆飞扬、披帛轻动,雕刻手法之细腻传神,犹如画笔精心绘制而成,就算只是一件仿制品,按照仿制者的高超手艺,便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文物。
“可惜,仿制品终究是仿制的。”梁馆长给二人介绍时感叹了这么一句,神女当前,他有着每一次看的惊艳,更多的是痛惜。
姜元疑惑,他理解文物工作者对真品的执着,但该仿制品巧夺天工,也是难得一见的啊。
“缺少灵气,匠意太重。”方晟言给出八字点评。
“切中要害。”梁馆长目光中流露出在赞许。
方晟言和梁馆长说到一块儿去了,姜元耸肩,好吧,他就是个大俗人,欣赏东西还停留在“美还是不美”的最浅显的层面,深入不到灵魂当中。仔细打量着高贵冷艳的神女,她两手抬起,五指张开,纤纤手指微微向上翘起,就像是手掌里面有什么东西握着。但砖刻画中,没有表现出来,总给人一种违和感。
“据翻找到的杂文记载,《洛神图》仿品不过是仓促之间利用一年光阴做出来的残次品,并不完整,没有真品精髓的十分之一。”
听到梁馆长这么说,姜元抬抬眉毛,一年时间竟然是仓促之间,那原作该是何等的绝世珍品。
“有了参考,将原作拼出来肯定很快。”梁馆长说的很自信,他喊了一声,“小张,把雕刻组的喊来,我们把图拼出来,接下来将是见证奇迹的一刻。”
当真是如此?
姜元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博物馆专业的工作人员连两块砖都没有拼在一块儿,有图对照也不行?“错了,你手上拿着的这块是脚上的,你给放在了脑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