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人生路(136)
常安尝试着在云飞扬耳边大叫了一声,“云总!”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接近自己的老板,从前最近也是十分有礼貌地保持半米的距离。这一靠近,令他清楚地发现了云飞扬细致到几乎看不见毛孔的玉色肌肤,以及身上的淡雅清香。
常安有点脸红,又有点害怕,因为云总仍是没有任何反应。那么大的声音,他竟然连抖肩这种被吓到的细微动作都没有。
双眸空洞,表情茫然。
于云飞扬来说,此刻反而安心了不少。虽然看不见也听不见,但他能感觉到来人是自己的助理常安。至于常安所做的尝试——晃手、大喊,他不是没感觉到——晃手会有风,大喊也会有热气在耳边,可是他无法做出什么表示。
常安已经快要晕过去了。五大三粗的汉子憋得脸通红,拿眼前这位精致到不可思议的美青年毫无办法。
老板总不可能是作弄自己,有这个必要么!可是昨天还打电话叫自己来,今天居然看不见、听不见也说不出话来,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常安如一头困兽,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啊啊啊啊啊!”地叫,又拿手使劲揪自己的头发,可怜地瞅着坐在床上的云飞扬,“云总这是怎么了!天哪!归海总会不会剥了我的皮!不可能的!昨天还好好的!”
云飞扬很想翻个白眼,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我肚子饿了想吃早餐了好吧?你给我带的早餐呢!他摸索了几下。
常安突然停下脚步。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走过去说了声:“云总,冒犯了。”
说完一把就搂住了云飞扬!
☆、第95章 情知起95
第九十五章
云飞扬被吓坏了,他听不见也看不见,下意识刚想挣扎,就感觉常安把自己搂放在床边,在肩头披了件衣服,又把自己抱了起来,然后腾腾腾要往外跑。
——难道是要送自己去医院?云飞扬挣扎起来,徒劳地张嘴想阻止。
常安不敢低头看云飞扬近在咫尺的脸,也不管云飞扬是否听见,口中念叨着,“云总,我送你去检查检查,你突然这样会不会是脑子里有瘤子压迫了神经?我要是不照顾好你,归海总知道了这件事的话,他肯定不会放过我……”
云飞扬使劲扑腾,就是不出门,他两手做着写字的动作,希望常安能看见。
两个人鸡同鸭讲半天,常安终于看明白云总右手抽搐着在左手上画的意思是写字,于是放下他,囧囧地跑去找了纸和笔来。
云飞扬跟他角了半天力,闹得气喘吁吁的,摸索着在桌边桌下,写了起来。
因为看不见,所以字写得歪歪扭扭:我没事!我不想出门!肚子饿了!早餐呢?
常安快给他跪了,这样还叫没事?
他想反驳,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云飞扬明白自己的意思。
云飞扬等得不耐烦,摸到他的胳膊,推了两下,做出吃东西的姿势。
常安只得去拿放在餐厅里的早餐。
云飞扬这个时候还有点苦中作乐的意味,吃着吃着,朝着他以为常安所在的方向笑了笑。
常安根本没看见。这大个子萎靡憔悴地窝在一边,盘算着要怎么跟归海总汇报这个情况。那位老板的震怒,他真是承受不来。
云飞扬想到了什么,立刻摸到纸笔,写道:不要告诉风行!别让他知道我的情况!可能过两天就好了!
常安泪流满面,“云总,这么大的事儿,你让我不说,怎么可能!”
云飞扬正在吃小笼包,被滴出来的油弄了一身,自己根本都不晓得。
这天常安一步都不敢离开云飞扬,每次当他想要抱起对方去医院的时候,总是被抗拒地推开。
现在的问题是,云飞扬的想法通过纸笔勉强能够表达出来,但是别人的想法,他却无从得知。他尝试过让常安在自己手上写字、他来猜,但是不知为何,也许因为没有默契,他总是猜不准对方写的是什么。
到了晚上,云飞扬写道:你这两天也别走了,在客房将就将就。
常安泪目答应。
洗澡是最大的麻烦事,两人都是弯的,一个受属性,一个攻属性,却并非那种关系,若是让常安伺候云飞扬洗澡,天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云飞扬才不敢。
可要是不洗澡,这么脏着睡觉,他又难受。
只能让常安把他要用的东西都放在一处,浴袍和睡衣也放在洗衣篮里,他自己摸索着洗完穿上。好歹没出什么大问题。
睡觉以前,云飞扬再次十分严肃地写字告诉常安,不能让归海风行知道自己变成这样,也许过几天就好了。如果这段时间公司里有事,让他们自行处理,也不能告诉他们自己的情况。若是有人打电话给自己,常安去接,就说自己忙。发短信的话,让他自行想办法处理回复。
常安哭丧着脸,絮絮叨叨跟听不见的云飞扬抱怨了许久。这种事,他真心觉得不靠谱啊,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去医院,这是要干嘛?
第一天总算是过去了,云飞扬入睡前还在想,好嘛,也不是那么难熬。
他睡觉的时间很早——其实早不早也不重要了,反正他也搞不清楚几点了。
在他刚睡下没几分钟,电话就响了,是归海风行的例行电话。
归海风行一接通就来了个亲热的问句,声音腻得要死,“老婆,我好想你,在干吗?”
常安满头是汗,“……归海总……我是常安……”
归海风行那头顿时无声,片刻后冷峻地问:“飞扬呢?”这么晚了,怎么会是助理接电话!
“他、他今天有个应酬……喝了点酒……我刚送他回来,才睡下。”常安结结巴巴编了个谎言。归海总的声音好冷,他都快冻僵了。
归海风行回答:“哦,那你不要吵他,让他好好睡。……你也早点回去。”别看最后一句话是叮嘱,实际上是严酷的命令。飞扬的睡颜只有自己能看!常安你快给我滚回家!
常安哆嗦着应下,然后颤抖着将手机放在云飞扬的床头柜,摸黑走出卧室。——他也真的不敢去看云飞扬睡觉的样子。云总是gay圈里俗称最完美的那种极品小受,他虽然没有非分之想,但他怕自己受不住诱惑啊,感觉看一眼都像是亵渎。
从第二天开始,无数的麻烦事就来了。
首先是一大早归海风行又来了电话,照例还是“老婆,我好想你”做开头,当他听见还是常安的声音的时候,这次停顿的时间比昨晚上多了几秒。电话这头都可以感觉到他无形的火气!
常安吓得语无伦次地说,他昨晚不小心将云总的手机带回家了,所以他才会接了电话,道歉个不停。归海风行勉强接受了这种说辞,挂了电话。
接着是经典牛扒厨师长说好跟云飞扬商量开业时间与活动、宣传等事宜,常安接电话,回复说云总有事,过几天跟他联系;
然后云山打电话给他哥问好,常安解释了老半天,总算让云山相信自己不是偷手机的贼,是云总的助理;
风之云的几个品牌总监汇报工作;
真我造型机构要请韩国美发师过来搞宣传,请求云总签字批准……
忙活了一上午,常安才感觉,别看平时云总轻轻松松的,实际上事情真多啊!
云飞扬翘着白嫩的脚躺在沙发上,他睁着眼睛,静静地“望着”天花板。昨天鸡飞狗跳的度过,除了最开始的恐惧之外,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品味那种孤独寂寞。今天,丝丝缕缕的害怕和惊怖又涌上了心头。
他尝试着唤出系统,因为系统是唯一一个能与他交流的“人”了。可是系统根本就不理睬他,一点回应都没有。
到了晚上,云飞扬甚至觉得,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系统,自己是不是真的看不见也听不见更说不出话了?现在过了几个小时?离一周还有多久?
他渐渐烦躁起来。
他招手找常安,谁知招了半天也感觉不到常安的靠近。常安去哪儿了?
——常安正在洗手间,憋着青瓜色的脸坐在马桶上。老板家的马桶,坐起来感觉好紧张,拉都拉不出来,云总、归海总是不是都坐过(废话!还做过呢!)……
他老半天才出门来,看见云飞扬惊恐万状地站在客厅里,像被抛弃的小孩找不到回家的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
“云总,你怎么了!”常安急忙奔过去。
随着他的跑动,地面传来细微的感应,也有淡淡的风,云飞扬碰到他的手臂,表情这才缓和,转身弯腰在茶几上摸摸摸,摸到纸笔,十分激动地写: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半天!
常安有口莫辩,他也快哭了,云总,我倒是想告诉你,但你也得能听见啊!
云飞扬撑着额头,老半天才又写:看看我的手机,有没有短信。
常安赶紧拿起来。
果然有归海风行的短信,就在刚才。
常安惊讶,云总不是看不见么?莫非他有心电感应?
云飞扬期待地等了一会儿,脸上渐渐爬满颓丧感,写:算了,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写的什么,你看着回一下,就说我这两天睡眠不好,要早点睡。
常安“哦哦”的应着,照他说的发了一个。
云飞扬躺回沙发上,心头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寂寥。他又尝试喊了系统许久,得不到回应。他突然想哭。
常安打开了电视,坐在长沙发旁的独立沙发上看一个喜剧电影,哈哈哈的笑,不时回头瞟瞟云飞扬。好一会儿,他惊悚地看见,云总那如同玉雕般的脸颊上,流下了两行泪水!
青年躺在那里,极其安静,一动不动,只有泪水像两条细线不断流下。
常安哑然,如坐针毡。
云总这状态,不对任何人提起,真的好么?
他犹豫又咬牙,最后决定,明天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归海总,就算被云总责怪也没法子,这情况太诡异了!
第三天一早,没等常安打电话给归海风行,归海风行的电话已经打在了云飞扬的手机上。
常安没等他说话,率先开口,“归海总!是我!我是常安!”
电话里,只能听见归海风行的呼吸声。许久之后,(常安感觉有一个世纪之久)男人的声音才慢条斯理地响起,“你和飞扬在一起?”
“是的,我们在央云花园!”常安汇报,“归海总,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希望你听了要冷静!云总他……”
“不要说了,开门!”归海风行打断他。
“哈啊?”常安目瞪口呆。
门口传来敲门声。
常安难以置信地跑过去,打开门。
归海风行风尘仆仆站在门口,黑色纯羊毛立领大衣里面是纯黑色手工定制西装,站得笔直挺拔,神色冷峻,皱眉看着常安,一脸想揍人的表情,“你这几天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