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琢玉(77)
元珩听他提起这个,面色有些凝重起来:“有二十多个人因为被毒蛇咬伤而中毒……玉碎了,还有几十人受了伤,有几个也是命在旦夕,乌夜啼有解毒药,但是能不能解根本不知名的蛇毒还是个未知,这么多蛇里,有许多种类不同的毒蛇,中的到底是什么毒,也不知道,要解毒……只能看运气了。”
玉黎听着,心也一下子沉了下来,又问道:“那谢大人和璋大哥他们有没有事?”
元珩摇了摇头:“他们倒是无事,现在已经和一些将士打扫营帐去了。”
玉黎听了,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想到有这么多人中毒而死,还有人危在旦夕,心中就又觉得放了一块沉甸甸的铅块,难以轻松起来。
元珩的眼神有些阴翳,语气也有些冷凝:“我只知他们会半路埋伏,却不知他们会用这种龌龊的手段……”
玉黎沉默,想来也是……他们这边人多势众,一般的刺客根本没有把握成功,而利用蛇造成混乱,然后再趁机刺杀,成功的几率就大多了。
见他不说话,元珩知道他是在担心,又轻轻顺他额前的头发,安慰他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们活捉了其中一个刺客,水龙吟他们已经连夜去审了,应该很快能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
玉黎点了点头。
但他深知,幕后之人,不是太子就是静王,而今夜伏击他们的人,则多半是那些江湖人士了。
“你睡吧,黎儿。”元珩低下头去,亲昵地在他眉心、鼻子上亲了亲,语气十分柔和,“已经是半夜了,你今日受了惊吓,又过度紧张担忧,定然已经精疲力竭,我吩咐人给你点一个安睡的沉水香,你睡吧,嗯?”
玉黎一手紧紧捏住他的袖子:“那你呢?”
“我陪着你便是了。”玉黎笑了笑,又打趣他,“黎儿就这么离不开我吗?”
玉黎微红了脸,又破罐子破摔似的,没好气道:“对,就是离不开你,你若是敢离开我,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元珩哈哈大笑,忍不住又要去亲他。两人唇舌缠绵了一会儿,元珩便亲自铺好了床被,叫人点了香料,便再次搂着玉黎睡下了。
第113章 微服私访(一)
第二天早上,玉黎被清晨的鸟叫声吵醒了。在山野林子中,一大早,雾气都还未散开的时候,叽叽喳喳的鸟儿就已经很热闹了。
不过其实倒也并不怪鸟儿,因为他本来就睡得不好。昨晚刚睡下的时候他睡得还挺沉的,但是到了后半夜,却是夜梦连连,大约就是受了昨夜遇袭的影响,心中总想着那些令人恐怖的景象,故而总是浅眠。
他坐起身子来,睡在边上的元珩已经不见了,不知是去何处了。大约是昨夜的审问有了结果,他去处理了?这样想着,玉黎起身,将外衣穿好,又整齐地束了发。一切完毕,刚要出去,就见元珩打开了马车帘子,见他已经醒了,问道:
“怎么这么早醒了?昨夜睡得如何?”
“尚可。”玉黎见他还是昨夜易容后的那副打扮,便问道,“你做什么去了?”
“水龙吟那边有了结果,我去看看。”元珩说着,上了马车,手里提着的一壶热茶放到一边的小案上,玉黎便忙从小柜中取出茶具来,元珩倒了两杯茶,一边道,“问清楚了,对方果然是千门寨的人,千门寨有个副帮主,专门弄这种旁门左道,昨夜就是他领人来袭,不过昨夜他见势头不对,已经逃了。”
“可恨。”玉黎低声啐道,“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将士……而且我们还能对付他们,若是换作寻常的商旅,哪里有招架之力?”
“你说的是,所以我和阿璋商量了,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是赈灾,等赈灾结束了回京,我们打算去千门寨看看,若是时机得宜,便一举消灭了这个门派。”元珩抿了一口热茶,望着虚空的丹凤眼中流露出一丝冷意。
玉黎想了想,道:“虽然我不会武功,但是能不能随你们一道去?”
元珩闻言,轻笑着抬头看他:“自然要带上你,这种有趣的事,怎么好落下你?只是怕你嫌凶险,将你置于险境……更何况等咱们回来,恐怕都已临近新年,我担心你不高兴,大过年的,还要带着你去做这种事。”
玉黎便也笑起来:“怎么会?我想着也觉得挺好玩的,更何况只要是你在,我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我说的是也不是?”
元珩亲昵地捏捏他的脸颊:“当然是。”想了想,又说,“还有,方才我和阿璋谢大人又商议了咱们行程的问题,我想,我和你先快马走小路,与他们分开走。”
玉黎想了想,他们这么多人在路上目标确实太大,而且走也走不快,倒不如他们先行一步,既可以先一步赶到梁州,让某些贪官污吏措手不及,也可以引开一些危险……太子或者静王的人发现他们不在,说不定就不对霍璋他们下手了。
但他心中也有点疑虑,道:“那他们这边人手少,更何况经历昨晚的事,若是再有人来偷袭,那可怎么办?赈济灾民的钱粮可都在这里,若是有个闪失,到时候梁州百姓就真的要生灵涂炭了。”
元珩点了点头,道:“我也考虑了这个问题,所以我让阿璋去问驻扎在兖州的军队借兵,人多势众,再加上昨日他们没有得手,定然有所忌惮,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玉黎也点了点头:“那就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用了早膳,咱们就出发,你可愿意?”元珩征求道,面上有些期盼。
“自然愿意。”玉黎笑着用手拉住他脸上的肉,“我又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姐,你还怕我嫌苦不成?”又说,“我此次跟来,是最大限度不拖累你办事的,若是因为我,而误了梁州百姓的赈济,那我就是罪人了。”
元珩听了,面上露出得意的笑来,扑过去抱住他,跟没骨头似的赖在他身上:“我就知道黎儿最好了,果然像我这么好看的人,就应该娶像黎儿这样妙的人。”
玉黎笑着拍开他的手:“少哄我,你起开,我饿了,我要出去用早膳,用完早膳咱们就立刻上路吧!”
“好。”元珩说着,不忘在他脸上偷个香。
玉黎忍不住在他腰上掐了一下,笑着起身出去了。
两人便出了马车用早膳,其实早膳也并不精致,毕竟是荒郊野岭,喝的不过是大锅的粥和先前准备好的糕饼,不过玉黎一起在光明寺的时候也并没有锦衣玉食,因此倒也不觉得艰苦。
两人一起用完了早膳,便和霍璋、谢寻等人告别,霍璋和谢寻本是不愿意和他们分开走的,元珩和玉黎担心他们,他们也担心元珩和玉黎,认为他们单独上路太过危险,没有保障,但元珩坚持,并且拿出皇子的身份来压他们,他们无法,只好答应。
“皇子妃,你们一路小心,虽要走小路,可千万别走太偏僻的小路啊!”临别了,霍璋还忍不住嘱咐他们。
“知道了。”玉黎笑着点点头,“你们一路走来也要仔细小心,咱们责任重大,身上肩负的是梁州城成千上万的人命,可千万大意不得。”
“是,定然不负皇子妃重托。”霍璋说着,四顾寻找元珩的身影,“九皇子呢?一大早就没见他?还躲在马车里呢?”
玉黎忍俊不禁,看了身旁易容后的元珩一眼,道:“是啊,他昨夜操劳,今日躲在马车里当癞皮狗呢!”
霍璋哈哈大笑,说:“皇子妃你真是壮士,天底下就没人敢在他面前‘狗’啊‘狗’的,只有你!不过说得好!他这个人可小心眼了,我就没少吃他的亏,按照俗语啊,这就叫做‘咬人的狗不吠’!”
玉黎也跟着笑出声,一旁易了容的本尊黑了脸,好不容易才忍住打人的冲动,心中狠狠给他记了一笔。
辞别霍璋等人,玉黎和元珩便单独上了路,元珩和水龙吟、水云游、乌夜啼、满江红五人一起骑着马,玉黎坐在马车中,他们周遭还有许多不为人所见的暗卫如影随形。
他们专挑山路小道,尤其是尽量在天黑的时候赶路,白天的时候歇息,以免被人盯上又被人偷袭。不过在甩开四百多人的大部队之后,他们赶路的速度果然快了一倍不止。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走了五六天,他们终于顺利地抵达了梁州边境。
玉黎看着写有“梁州地界”的界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日夜兼程这么多天,终于到了,好几天不洗澡不洗头,身上都快臭出来了。”
元珩轻笑:“我怎么没闻到?好像只闻到了一股香气嘛?”
玉黎轻戳他的肚子:“哄我!”
元珩便笑着搂住他,道:“是该去洗一洗了,等下咱们进了梁州,便去找个客栈,好好洗一洗。”
“咦?你不去梁州州郡官府看一看吗?”玉黎疑惑道。
元珩摇了摇头:“先不去,咱们先去城里探一探情况,看灾荒和流民的情况到底有多严重,也顺便去看一看他们州、府二级的官府是如何应对灾情灾民的,也正好探一探到底是谁侵吞了粮款。”
玉黎闻言,恍然大悟,信服地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一行人便缓缓从梁州边界往梁州去了,梁州辖下有四个府,包括齐安府、青平府、齐阳府和洛天府,而最先进入的便是齐安府,他们进入齐安府的时候还遭到了守城卫士的盘查,理由是:现在流民多,城里逃灾的都往外面逃,怎么你们却往里面走?
元珩倒也不与他多费口舌,给了他一些碎银子,对方就放行了。
一进城,就看见四处都是灾民,老的小的,都衣不蔽体,蓬头垢面,街上也无人摆摊做买卖,各个店铺都店门紧闭,到处都是一副萧条的景象。一见他们进来,甚至还有流民扑上来向他们乞讨,考虑到元珩的安全,也怕这些人被马蹄所伤,因此几个侍卫把这几人都呵斥开了。
玉黎坐在马车里,看着这幅景象,心里很不好受,街上那些人,其中不乏有妇人抱着不足三岁的婴孩,还有满头白发的老妇、老翁,有的手里拿着破碗,有的就躺在地上喘气,还有的还冲着他们哀声乞讨:
“几位爷,行行好吧!给口吃的吧,我饿了好几天了……”
玉黎看了一会儿,不忍卒视,便放下了马车帘子。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元珩进来叫他:“黎儿,出来吧,客栈到了。”
“嗯。”玉黎点点头,正要出去,被元珩按住了,道:
“黎儿,我们算是私访,因此在外人面前我们便以兄弟相称。”
玉黎会意:“嗯,我明白。”而且他的穿着太过打眼,等下洗完澡,还得先把衣衫换一换。
一行人进了客栈,便见客栈中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店小二好像有进气没出气似的斜倚在柜台边,见他们进来,也有气无力地说:
“客官,咱们这里住店价高,您若是嫌贵,还是甭问了,去另一家吧!”
元珩笑了笑,道:“我听说你们梁州闹饥荒,可是因为这个,才提高了住店的钱?”
“正是呐!”店小二叹息着摇了摇头,“不知怎么的,整个梁州都颗粒无收,农民没得吃,咱们城里人就更没得吃了!农民们都四处逃,愿意逃的城里人也跟着逃,不愿意逃的,逃不动的,都留了下来苟延残喘。现在米店都哄抬米价,一斗米就要一两银子!简直是在变相的抢钱,这不,现在也没人来住店,咱们店里的米都快吃完了!掌柜的无法,只好提高住店的钱,以前呐,一两银子一晚上,还包早晚膳,可如今变成二两银子一晚上,还不包早晚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