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仙妻(14)
不大的院中早因那凌厉剑气破禁的缘故,被折腾的七零八落情形可怖,正中央早在卫文出来之前,就已经被剑气轰出了一个大坑,此时白衣剑修正立于此处,幽紫色的眸此时暗的发黑,眉心一银色剑影清晰如刻。
“你该死!”
声音未曾淡去,比方才更见锋锐的剑气已逼来,卫文心存侥幸刚要直起身来再度开口,手中的宝器却仅与剑气擦了个边,哗啦一声碎成了好几块,白衣剑修一步踏出缩地成寸,双目剑气轮转便让他七窍渗血重伤,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痛苦挣扎起来。
门上的禁制如水泛起涟漪,下一刻门就被重重推开,白衣人一眼瞧见床榻上那光裸的身体,眉宇间本来抑制住的杀意再度泛起,抿唇将身上外衫褪下将人包裹抱起,察觉到那人仿佛有些不对,手指携丝缕剑意点上眉心,沉声唤道。
“阿璟?”
“……永渊……”剑气凌冽如冰雪刺人心神,顿时让被药力所侵早已失去意识的人,霎时恢复了一瞬清醒,压抑住自己身体的异状不做出什么过于亲近的举动,支撑着抬起软绵绵的手指,极轻的覆在那人手腕上握了握,“用……剑气…逼……”
不等他将这话说完,白衣人轻垂眸光,修长手指夹杂灵力连点他几处大穴,不到片刻怀中人便身体颤抖,蓦然翻了个身连连吐出几口带着香气的晶莹酒液,眼神渐渐恢复了以往的清明,在身后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乌黑眸子定在门外仍旧惨叫挣扎的人身上,不自觉带上了阴狠之色。
“是我大意……本以为不过是进外门,妹妹也已经是内门弟子,他又是殷子名的人,应当不会对我轻举妄动,我还想着一会回去与你用饭,未曾想到竟会如此……”
话音未曾说完就暂时止住,虽已然解了大部分药性,少年此时的身体仍旧软绵绵的,依靠在气息冰冷的剑修身边时,眼底倏忽掠过一丝眷恋之色,但下一刻却立即闭目掩去,再度睁眼时已完全恢复镇定,压低了声音道。
“终归是我道行浅薄连这药都防备不过,要不是你前来救我,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白衣人见他动作困难,不由微微皱了眉头,深邃的眸中杀意凝成实质,掌心剑柄稍稍一动,却立即被他怀中的人察觉不妥,那只一直搭在他手腕上的手复动了动,带着几许未曾褪去虚弱的少年声音响起。
“你不能杀他……昨日宗内已出了那件事,倘若你再在他身上留下剑气,定然会暴露出来的。”
他说罢这话,目光冷然扫过脚边此时早已出气多进气少的人,唇角终于滑出一丝讥嘲:“卫师兄也是好运道,若不是有一件宝器来护着自己,想必早就在你寻来时就送了命罢。”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支撑着脚步离开了白衣人的怀抱,可就在他在抬步之时,方猛然意识到自己光裸着身子,只有一袭空荡荡的白衫覆体,脸上本因方才的药力初解而苍白,颧骨上却再度隐约浮现晕色,立时让他身后的人眼光略微变化。
“……若你能放心,就把他交给我罢,不出三日,他必死无疑。”
第022章 劳你笑纳
仅是片刻时间,白衣人未曾应和什么,然而缓步走到他身畔,只听极轻一声铿锵,手中长剑已回归鞘中,少年下意识以为他是要离开以便自己换衣,却没想到下一刻腰间双膝一热,整个人却被抱了起来搂在怀中。
脸颊再度贴上那人冰冷的衣衫,耳边一声声是那人沉稳的心跳,林阁璟先是忍不住的呆愣,这一回却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白衣人就身形如电朝着杂役院的路行去,等到少年刚有些回过神来时,却心底忍不住鼓噪起来,强自抑制自己的颤抖,极轻极轻将脸颊贴在了那人胸口,唇角勾勒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元黎宗内外的灵气因聚灵阵的作用,于边缘泛起一团又一团的薄雾翻滚,天色此时越来越暗,出入宗门的石阶长路本不应有人进出,此时却偏巧能见那翻涌的薄雾剧烈波动,没一会就缓缓朝两边分开,露出了此时正从薄雾中走出,一前一后的两个黑色身影。
前后跟随的两人一出宗门,便立时化作一道青烟,迅疾朝着鹿城的方向而去,不一会便落在了鹿城中,两人七拐八拐的入了一条阴暗小巷子,停在了一间带着黑色暗印的当铺之前,走在前面的人从纯黑披风中伸出手来,轻轻扣了三下门。
三下叩门声落下不久,便听见门后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立于门前的少年更低的垂下头来,唇角的笑容无声中带着狠戾。
“师兄当真是一番好算计,却没想到会弄巧成拙罢。这合欢露想必是珍品,否则怎能这么快便让我着道。”
就在几个时辰前,刚换了外门弟子令牌,甚至新买了一件苍青法袍的少年,唇角噙着一抹冷冽的笑容,手指捏了捏腰间那能装活物的锦囊,目光垂下看向脚边不知死活却还喘着气的人“既是珍品,又是由师兄买账,不如便让师兄尝尝威力,也算师弟不负师兄了。”
早已被剑气伤的无法动弹,此时连说话都显得虚弱的卫文见到有人立于身畔,吃力的抬头去看时,却见青衫少年悠悠然蹲下身来,手中持着一个他万分眼熟的小瓶,正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瞧着自己,一时间不由慌乱的挣动了好几下,嘶哑的声音就像随时会断气一般。
“林阁璟……你……你想做什么?”
少年把玩了一会手中的瓶子,眼底的光芒乌沉沉的看不到边,骤然拔出了瓶塞将里面的液体倒进了那勉励挣扎,却死活挣脱不开的男人口中。
见到那人将瓶中的药混合着液体一同咽了下去,少年唇边的笑容渐渐生动起来,声音愈发轻柔飘起,含笑道:“师弟生怕会照顾不周,这一点点合欢露怕是不能慰师兄之心,所以阁璟还有一样极好的东西,要劳师兄笑纳呢。”
此时已成砧板鱼肉的卫文重伤在身,又已经被人用手段封了丹田,不知道林阁璟到底笑眯眯的给自己喝了什么药,一时间吓得几乎要失禁,可惜他如何挣扎都挣扎不开,面容扭曲又涕泗横流,简直是惊恐到了极致。
“……不…林师弟我……我罪该万死……求你…饶了我……”
“师兄方才说我肌肤柔滑,此时看来师兄的颜色倒也不差^”少年看到他这样的神色,面容也不曾有过丝毫变化,端详了他惊恐的神色一番,好似对此十分满意似的,神色愈发像个如玉君子,只是在如今的情形下,那张清秀的面容骤显出几分阴森可怖。
“想必师兄这样的仙修炉鼎定然会卖个好价钱,为我换来许多有用的丹药和灵石,而那位买到师兄的魔修也定会喜欢的。”
他的话音刚落,卫文的脸色更加扭曲,眼珠几乎要脱出眼眶之外,声音惊恐到变了尖细:“你!…你竟敢串通魔修!”
“师兄都敢在宗内暗算于我,我又怎么能让师兄好过?”地上的人愈发惊恐,少年的声音就愈发轻柔,说到最后几近与情人细语,好似还挟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倘若不如此,不是辜负了师兄?”
脑海中的回忆被面前缓缓开启的大门打断,隐藏于斗篷之下的少年微微仰起脸来,露出已被易容过的面容,唇角笑容邪意中带着媚气。
来者是个长胡子老头,老头面带几分困倦之色,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丝修士痕迹,与长街上的凡人好似没有什么不同,却在瞧见面前这两个穿着黑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时,却没有丝毫慌张神色,被此时寂静空无一人的巷中一衬,平生显出几分诡异来。
“大半夜,做什么?”
平凡容颜笑的邪异的少年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锦囊,声音淡淡的没有情绪:“有一炉鼎,将要售卖。”
“进来罢。”
三人一前两后的走了进去,没走几步便到了当铺的柜台处,那老汉却未曾停下脚步,而是一边困倦着打哈欠,一边正正朝着那个硕大的当字撞了过去,身形瞬间化为一团黑烟消隐无踪,少年一直跟在他身后,此时却没有跟上去,而是饶有兴趣的望着柜台后再度出现,却已换了一番精神的玄衣中年汉子,将腰间锦囊解下扔在了台上。
“锦囊里的人被封住了丹田,还是个少见的仙修,当做炉鼎最好不过了。”少年见那汉子面容虽与老汉没有相似,身上的气息却几乎一样,便知道方才那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唇角笑容深了几分,“只是我抓他不易,不知卖给贵坊能得多少?”
黑衣汉子先是沉默,随即打开锦囊往下一倒,被封住修为昏迷不醒的卫文,就顺势从里面滚了出来。
汉子端详他片刻,目光因动法看人而黑雾笼罩,显然是个魔修:“此人修为倒还不错,就是不知是不是处子?”
少年摇了摇头:“元阳已失,不是处子。”
“若不是处子,价格便要减些灵石。”黑衣汉子沉吟片刻,从柜台下取出一本册子,另一只手拿了毛笔,冷冷看向面前少年,“不知是要等拍卖之后再取灵石,还是让坊内先为估价取走灵石?”
“先为估价。”
汉子听他选择嗯了一声,低头刷刷便写。
“开光后期的仙修,可值一百中品灵石。”
“还算公道,便如此了。”少年思忖片刻,收回桌案上自己的锦囊,又重新抛出一个锦囊,声音低哑,“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两人极快做好了交易,黑衣汉子将装满灵石的锦囊递回去,低身对着卫文又结了几次印,可还不等他做好了标记将人弄走,收了灵石的少年却突地停下自己离开的脚步,仍旧含着那抹邪异的微笑,回头对着那汉子说道。
“对了,此人中了合欢露和剑修的剑气,即使这样放着不动,修为也会渐渐耗尽,三日之内不采补定会死去,你们若想要他卖的好些,便不必我再多说了罢。”
元黎宗前,夜色深沉。
两道黑沉的影子一前一后停步在白雾中,走在前面的少年骤然停下脚步,唇角的笑容不知何时消散干净,易容褪去只留苍白清秀的少年面容。
“事情已了。”
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注视近在咫尺的人,薄唇再度勾动时,乌色的眸子略微眯起时,起了一层难以察觉的薄雾,声音发出时夹杂着身上隐约的木香,随着风拂过白衣人身侧。
“你该走了^”白衣人没有当即回答,而是抬手将纯黑兜帽褪下,白雾掩映中幽紫色双眸注视,静静对视片刻后,青衫少年有些无措的转开眼光,掩去自己此刻神色,仅余留一声带着浅浅叹息的低语“……为何要这样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