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面色也有些讶然,转头看了看裴昭珩,道:“哦,怎么前日不曾听皇后提过?”
陈皇后看着皇帝,笑意变得微不可察的稍稍淡了一分,柔声道:“我嘴笨,还是叫珩儿说与陛下听吧。”
忽彭汗王面色也有些疑惑,问道:“不知道三王爷的人选,是哪一位?”
裴昭珩道:“二哥性子纯善爽直,不是恰好和王女脾性相投?”
皇帝闻言,微微一怔,道:“……临儿?”
皇帝思索了片刻,顿了顿,才道:“这孩子的确是与汗王那女儿脾性相类,只是……”
忽彭汗王也被吓了一跳,赶忙道:“这……这……朵木齐年幼无知,又不怎么聪明,恐怕配不上皇帝陛下的儿子啊!”
忽彭这话倒是很发自真心,虽说他的确是想捞个越朝女婿不假,但确实是实打实的没打过皇帝儿子的主意,无他,朵木齐是他与亡妻生下的最后一个孩子,一向疼的心肝儿肉一般,真要是嫁给了越朝的皇子,肯定就要一去不回了,他实在舍不得女儿,也只是想找个家中离布丹草原近些的越朝勋贵子弟罢了。
而且如今越朝皇帝生了三个儿子,为了皇位老大和老二一直在干仗,忽彭也有所耳闻,那位太子殿下,已经娶妻就不说了,这位二王爷,万一真娶了朵木齐,那以后他要是干过了太子,登上了皇位,朵木齐就成了越朝的皇后,秋戎部也能跟着鸡犬升天了……这等好事忽彭之前可是想也不敢想的。
可要是二王爷输了呢……?
忽彭心知,继承人之争会有多惨烈,要是越朝将来的新君不是二王爷,而是那个太子,那到时候朵木齐作为他的王妃,肯定要被牵连,且她还是异族女人,不定会落个什么下场,忽彭爱女如命,宁愿不要荣华富贵,也只想保全了朵木齐的小命。
便连连说朵木齐配不上忠王来。
皇帝叹了口气,道:“既然是汗王爱女,那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一部王女,我朝以前,也不是没有皇子迎娶异邦公主的前例,汗王何必说什么配不上呢?只是儿女亲事,这也的确不能强求,这样吧,既然汗王觉得朕那二儿子,不是王女的良配,不如就趁着这几日比武,在这些个勋贵子弟里挑一挑,若有能过得眼去的,再来和朕与皇后说说,汗王觉得如何?”
此言正中忽彭下怀,他当即笑容满脸,连连作揖,喜道:“赞美皇帝陛下的恩德!”
贺顾:“……”
方才他心中七上八下了一溜儿,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如同小狗那般被逗了一回,想象方才他那些个小媳妇儿一样的丢人反应,真是好生难堪……或者说是羞愤交加,只得硬着头皮道:“臣先告退了。”
皇帝笑道:“你去吧,别耽误了比武。”
贺顾应了是,转身撩了营帐帘子,便三步化作两步的飞快出去了,只是他刚走出来没两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了一个节奏熟悉的脚步声,连续几日河畔相会……呃,用相会这个词仿佛有些奇怪,但他的确是连续几日和恪王暗夜相会,自然已经能听得出他的脚步。
但贺顾虽然听出来了,却没转身,也不放慢脚步,反而更加快了速度,想要从重重叠叠、迷宫一样的御帐群里走出去,只是他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抓住了肩膀。
贺小侯爷象征性的挣了一下,几乎没用力气,自然是没挣开的,他也不回头,声音有点闷道:“你干嘛,放手。”
裴昭珩在他身后道:“生气了?”
贺顾“哼”一声,道:“我怎么敢生恪王殿下的气,您也没做错什么不是?”
然而刚一说完,肩膀就叫人强行转了过去,贺顾抬眸,恰好撞进裴昭珩那双乌黑又漂亮的桃花眼眼底,他抽了一口气,转过目光去不看他,道:“干嘛,老逼我看你,你很好看吗?”
裴昭珩唇角带笑,道:“哦?那子环是觉得本王不好看?”
贺顾:“……”
……真要睁眼说瞎话的否认,这亏心话还真有点说不出口。
贺小侯爷只得有些咬牙切齿道:“我怎么想,关你屁事……你干嘛这样盯着我看?”
裴昭珩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低声道:“看你吃醋。”
贺顾道:“放屁,我才没吃醋。”
裴昭珩道:“子环到底在气什么,我也没有毛遂自荐,要娶那个秋戎部王女吧?”
贺顾闷声道:“……你爱娶不娶,我才不会生气,你要是娶了,大不了我扭头走人就是了,正好这次选官,我拔用出京去,以后眼不见心不烦,王爷且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吧,与我何……”
只是话音还没落,后半句话就说不出来了,无他,被恪王殿下以毒攻毒,用嘴给堵住了罢了。
亲了不到片刻,贺顾就猛地推开了他,捂着嘴角紧张的四下张望了一圈,好歹见到左近无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转回目光看着裴昭珩,低声急急道:“你疯了!旁边就是御帐,一会叫人看见……”
他一副急赤白脸生怕被人发现的模样,倒是恪王殿下表现的十分施施然,尽管被他推开,也仍然容止不乱,只淡定道:“子环放心,本王来时就都把他们支开了。”
贺顾:“……”
贺顾脸色异彩纷呈,一阵青一阵白十分精彩,有点恼羞成怒,又有点尴尬,倒是对裴昭珩不早点把那个王女选婿之事告诉他、害他心里七上八下慌了一回、故意等着看他笑话、看他吃醋这事,没那么生气了。
只瞥了他一眼,鼻腔里低不可闻的“哼”了一声,整了整衣襟,便道:“我要去比武了,王爷可别耽误我办正事。”
语罢也不等裴昭珩回复,只脚下生风、抹了油一般的一溜烟跑了。
裴昭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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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顾回了校场上,贺诚见他回来了眼前一亮,连忙远远朝他挥手,喊道:“大哥!在这呢!”
等贺顾走进了,贺诚才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贺顾道:“我有些事和陛下通禀,已说完了。”
虽然贺顾没明说,贺诚瞧他神情反应,行为举止,也大概咂摸出了点味道,他大哥似乎不想留在京中,便问道:“大哥可是想谋个出京的职司么?”
贺顾知道他聪明,被他看破打算也并不意外,只应了一声,道:“昨晚你王二哥来,跟我说了些事,情况有些变数,恐怕我暂时不便在京中留着,没事,你且放宽心去,大哥都安排好了,耽误不了你的婚事。”
贺诚叹了口气,道:“我哪是担心这个啊。”
顿了顿,又道:“……方才我瞧了一会,北三、南三、东三这三个擂台,北三是选去承河大营的、东三是选去洛陵大营的、南三是选去广越之地的,不知大哥心中属意哪里?按理说洛陵离京城最近,地方也富饶……”
贺顾道:“不必,我不打算去洛陵大营。”
这次老师叫他离京去,就是因着江洛二地官场要生动荡,出京也是为躲这个风头,要是真去了洛陵大营,洛陵大营归闻修明管,可若论官场势力,洛陵又是太子党羽的老巢,届时定然冲突不断,搞不好还要闹将起来,到那儿去避风头,岂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贺诚道:“那大哥想去哪?”
贺顾道:“北三。”
贺诚闻言脸色一变,似乎有些为难,道:“这……承河大营,的确是大哥熟悉的去处,但我方才看那边,北三打的好生厉害,有位仁兄,脸上都挂了彩,喏,大哥你看,台子上那个,使一对狼牙棒的,是宁家的四郎,长得凶神恶煞、膀大腰圆的,已是连续车轮战,搞得七八个人败下阵来了,我看不像是个善主儿,要不还是等一会,等他耗的累了,大哥再……”
贺顾道:“不必,没了他也还有别人,真要一直等,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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