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束手无策时就来求见了。”傅秋锋说,“吉公公让他回去,恐怕他明日会再来。”
“他到底是珍惜这个女儿,还是珍惜他的权力啊。”容璲嗤笑一声,“还有呢?”
“太后要看望贤妃,但贵妃娘娘请了京中古刹的高僧上门诵经焚香,说服她回去念经了。”傅秋锋莞尔,“臣听闻照法寺的大师颇有道行,想不到与贵妃娘娘也是熟识。”
“照法寺的住持贪污香火钱的证据还捏在上官手里,能不按吩咐办事吗。”容璲扯动嘴角,“密道呢?”
“密道出入口都有暗卫轮班把守,目前尚无动静。”傅秋锋道。
容璲喝完了粥,捧着一杯温水靠上椅子:“最重要的消息,现在你可以说了。”
傅秋锋低头讪笑:“臣说了,希望陛下不要生气。”
“朕有何可气。”容璲说的开朗,“朕早就处变不惊了。”
“贵妃娘娘和几个女官太医亲耳听到贤妃怒吼。”傅秋锋清清嗓子模仿上官雩模仿陈庭芳的语气,低声喝道。“‘陛下算什么东西!有本事就株连本宫九族,本宫去了阴曹地府正好与殿下团聚’‘本宫没病!本宫从未如此清醒,让容璲恼羞成怒,实在大快人心’‘本宫不屑与你这妖女争宠,你与容璲惯会搔首弄姿,叫本宫看了恶心,呸!’”
容璲:“……”
容璲的手捏着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拍。
“陛下,处变不惊。”傅秋锋提醒道。
容璲深吸口气:“容瑜比乞丐身上的疥疮还令人作呕!”
傅秋锋第一次听容璲骂的这么过分,他不由得想起那幅陈庭芳少女时精心描绘的画卷,明明有着相似的五官,但容瑜的气质温润如玉,凛正如松,青锋在手,仿佛执了上决浮云下绝地纪的天子剑,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但傅秋锋偏就对画上之人积不起好感,容瑜让他想起赐他毒酒的新帝,想起抛弃自我的机械人生,傅秋锋不知道容璲到底为何恨容瑜,但他无端就想毫无缘由主见地附和一下容璲。
“陈庭芳才刚中毒,有一位太医给她针灸时她短暂恢复过片刻的神智。”傅秋锋想把话题暂时转开,让容璲冷静一下,“她咬了舌头,但不严重,已经用过最好的药,只是暂时无法言语。”
“朕才不在乎她的死活。”容璲阴沉着脸说,“朕曾经在皇宫度日如年,朕恨先帝,恨太后,但他们一个已经死了,一个朕不需要她现在就死,只有容瑜,朕恨不得他活过来,好让朕再杀他一次。”
“陛下。”傅秋锋又给容璲倒了杯水,“消消气。”
“呵,朕从未见过像他那么虚伪的人。”容璲仰头喝酒一样喝了口水,“朕的母亲受宠时,他对朕如同胞兄弟,可朕的母亲一被关入冷宫,他便开始和追在他身后的兄弟姐妹贵族弟子鄙弃朕,说朕的母亲是罪臣之女,朕的存在简直玷污皇家名誉,他能与将士们一起吃冷硬的干粮,能将自己的俸禄全拿出来救济清贫的贤臣,愿意把自己的衣裳脱给冬天受冻的灾民……他的话就像金科玉律,没人会怀疑他,反驳他。”
“他为何容不下朕!”容璲的长眉渐渐蹙在一起,越发阴郁,“他甚至……”
容璲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林铮端着药碗进来,容璲只好忍了回去,尽力摆出平静的模样,但仔细一看,林铮不但一身衣服从头裹到脚,甚至还围了个毛绒围脖。
容璲愕然道:“天这么冷吗?”
林铮一阵摇头,隔着远远的伸长胳膊把药碗递向容璲:“唉,老夫枉活七十有六,虽洁身自好,绝不在陛下面前有分毫逾越,却想不到陛下竟是如此藐视老夫,老夫恪守这男德何用!呜!呜!呜!”
傅秋锋:“……”
容璲:“……”
容璲强行忽略了林铮的讥讽:“为何不端过来。”
“不敢勾引陛下。”林铮哀愁地说,
容璲眼皮直跳,起身道:“那朕自己端。”
“你不要过来啊!”林铮啪地放下药碗,捂着领口大惊,“老夫只是你的药师,你若恃强凌弱欺辱于我,我只能撞拄自尽以表贞烈!”
容璲:“……”
容璲悲愤地一摔茶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怒道:“你闹够了没有!林铮,朕就那么好笑吗?”
“咳,不是好不好笑的问题。”林铮干咳一声,“它真的是那种,很罕见的……”
林铮看着容璲愈发危险的眼神,摘了捂得冒汗的围脖,严肃道:“关爱病患人人有责,谁都不许笑啊,否则老夫毒哑他。”
傅秋锋艰难地憋回了自己的笑声。
“说正事。”林铮义正言辞地说,“都不要闹了,这碗药下去,大概能让你撑三天,给那个中毒的丫头喝,也能清醒一个时辰左右,到时有什么消息可以尽快问。”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新加了伪·耍流氓技能点
第43章 三分之一01
能让陈庭芳清醒,这药确实是当下急需之物,傅秋锋收敛笑容道:“我收到消息,贤妃恢复片刻神智时试图咬舌自尽,但被阻止,目前复又毒发,正在养伤,无法言语。”
“那就等她能说话时再来找我。”林铮露出一丝兴奋,“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受人敬仰的一宫之主,居然有勇气咬舌自尽,这样的材料格外有韧性也说不准。”
“别打她的主意,她可不是普通死囚。”容璲扶额不耐烦地端起药碗晃了晃,浑浊的黑褐色液体散发出阵阵腥臭,他脸色难看,质问林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血。”林铮实话实说。
容璲胃里顿时一阵翻涌:“什么血?”
林铮摊手道:“就当是鸭血吧,这样比较容易接受。”
容璲当然不信林铮的敷衍,但他相信的是林铮的医术,咬牙闭气一饮而尽,一把抢过傅秋锋适时递上的温水。
“对了,最近还有没有送上门的刺客,再分给老夫几个。”林铮临走前提要求,“刚才给你用了一个,现在只剩两个药罐,没有试验品,最终解药的剂量不好确定啊。”
容璲才勉强压下口中的腥味,一听这话再看这碗,更加想吐:“……让人去找韦渊。”
“好嘞。”林铮心满意足地开门。
傅秋锋去换了一壶新茶给容璲漱口,容璲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闭目不语,强行压回反胃的感觉,对傅秋锋微微一抬下颌:“你回兰心阁休息吧,朕还要看奏章,就不留你了。”
“是。”傅秋锋察觉容璲心情不佳,点了点头,“臣先告退。”
他心里对容璲没能说完的那句话有些耿耿于怀,十分好奇容瑜究竟做了些什么,但容璲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他只能回兰心阁,安抚几句担心不已的小圆子回去睡觉。
翌日清晨,傅秋锋起床洗漱,照例准备早些到霜刃台,小圆子怪异地过来禀告:“公子,有个霜刃台的大人过来找您,正在院里站着呢。”
“来多久了,为何不叫醒我?”傅秋锋边换衣裳边问。
小圆子道:“奴婢起来时他就在了,他说不敢打扰主子,不让奴婢叫您。”
傅秋锋心说哪个暗卫这么谨慎,他这些天将霜刃台的暗卫都记全了,不知道唐邈带歪了多少人,那群暗卫没一点正形,全靠面罩公服瞪眼撑气势,若是唐邈有事来叫他,恐怕直接就来敲他窗户。
他出去见这个暗卫,结果发现并不认识,就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微臣昨夜回京,奉陛下命令,随侍傅公子,保护您的安全。”立在庭中的暗卫单膝跪下,低头行礼。
傅秋锋想起容璲是说过春猎后派个暗卫过来,点头让他起身:“我知道了,阁下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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