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北慕脱了大氅,额发被雨雪打湿,走近时谈秋依稀能感觉到那股寒意,姜北慕笑了笑,说道:“久等了,在路上正好遇到萧野,想到你的伤,就顺便将他们请来给你看看了。”
“欸。”萧野摆了摆手,口中咬着一个包子,含糊不清道:“就算没遇到我们,今天也是要来看看的,这不是早上正巧碰到了,我就腆着脸来蹭个饭。”
谈秋环顾一番,目光依次扫过姜北慕、萧野、周章和符鹤,依稀记得那晚好像就是眼前这个含笑不语的青年给他把的脉,思及此谈秋顿了顿,老实道:“伤不怎么疼了,就是偶尔会有些涨的感觉……”
符鹤闻言转头看向萧野,萧野正好吃完了一个包子,正准备拿第二个,被符鹤目光一扫,半空的手顿时停住了,瞬间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萧野讪讪将手放下,说道:“咳,小鹤的意思是让他给你把把脉,来,坐下,坐这里,有什么话把脉以后再说。”
既然是姜北慕请来的,谈秋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便依言坐去了桌边,朝符鹤伸出手去。
符鹤指尖搭着谈秋手腕,顿了顿,随后又伸手去轻轻摸向谈秋后脑的伤处,萧野便在符鹤示意下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大多是些平日里困不困,睡觉睡多久之类的,谈秋都一一答了,之后又等了会儿,符鹤才收回手,轻轻颔首。
“没什么大事。”萧野解释道,“再开一贴养神补气的药方吃个两三天好好养着就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看运气了。”
谈秋沉默下来,萧野口中的“剩下的”说的就是他那丢失的记忆。
果不其然,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众人面色各异。
“好了好了,既然没事那就快点吃饭吧,吃了饭今晚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萧野心直口快,大咧咧的也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话,反倒是十分积极地开始将三人买的早饭摆了出来,又催促着周章等人去盛粥拿碗筷,谈秋虽心里觉得怪怪的,但见姜北慕也没开口,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应声一道跟着去了后厨收拾。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众人坐下吃饭时,萧野早已吃了个半饱,一双眼睛在众人脸上转来转去,似乎有话想说,然在场众人一个也没搭理他,谈秋与姜北慕是有心事,周章则是简单粗暴懒得理会,符鹤更是早已见怪不怪,自顾自小口喝粥,阮月也是忙着照顾宝宝,没空开腔,这一番下来,倒是将萧野一个人憋地够呛。
直到一场早饭安安静静地快要吃完,萧野才终是没忍住,脱口而出问道:“你们就不好奇我要带你们去哪里么?”
其余人依旧不开腔,只是不约而同地以眼神扫了去,谈秋一时没反应过来,搭了腔。
“去哪儿?”
萧野顿时来了劲,神秘兮兮道:“蓬莱楼知道不?蓬莱楼新来了一个戏班,今晚是头一回登台演出,能被蓬莱楼看上的戏班,那可不一般,今晚蓬莱楼谢客,特意请了城主府的人去,刚好有这好事我还能落下你们?今晚就一起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班子。”
第113章 小曲儿
“你不是说你那弟兄厉害地很么?怎么自己倒是落了这一身伤。”
石府后院,传来一道女人轻柔的声音,言罢一道阴鸷沙哑的男声回道:“是我大意轻敌,没想到那姜家的竟然有那种功夫……”
外头天色沉沉,下午便断断续续地下起了小雪,现在已近酉时,石府各处也点起了灯笼,将那白雪映衬地一片血红,传来声音的屋中,隐约可见窗纸上透出的人影。
石夫人一袭轻薄纱衣,白皙如玉的脸上泛着一层红晕,墨发松散挽起,一支白玉簪别在后脑,屋内放着炭火盆,熏得人暖乎乎的,隔绝了屋外的寒意。
“我原先便猜着他该是找到了靠山,最多也不过就是城主府了,没想到那姜家的竟然也深藏不露……这次倒是失策了。”
石夫人并未有怨怼神色,手上拿着一盒膏药,手指擦过药膏细细在男人身上的淤青处推开。
男人冷哼一声,面色不善,咬牙道:“烧我营寨,伤我弟兄,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那个姜北慕……你们有查过么?”石夫人有些犹豫,经过这么久,她一开始心头的怨怼愤懑早就散地差不多了,想着这次简单教训一下他们,出出气也就罢了,谁知竟然踢到了一块硬石头。
她不像男人这般恣意行事,她还有铺子,若是那姜北慕当真来头不小,哪天查到她头上来,怕是要连累自己的铺子。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没有。”男人冷哼一声,“已经安排弟兄们去查了,要不了多久就能知道,四方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论多了哪个大人物,寨子里的弟兄都能找出来。”
“等到时候,自然有他好看!”
男人显然对那晚的事耿耿于怀,身上青紫伤口大片,石夫人涂得药膏是墨黑色的,推开在身上几乎半边身子都染了黑,乍眼看起来倒是十分骇人。
听闻男子如此言道,石夫人不禁迟疑道:“要不……还是算了吧,毕竟那姜北慕能与城主府的打上交道,就怕是京城的……”
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了石夫人的话,颇有些厌烦地看了她一眼,“我的弟兄们为了给你出气才去找的人麻烦,你现在退缩不想干了,叫我怎么去和弟兄们说?难道这顿打就白挨了?”
石夫人被男人一通数落,登时一噎,面色也有些不善,几度欲开头却是都忍着了。
“再说了,那姓姜的伤我如此多的弟兄,这已经不是你和他之间的恩怨了。”男人挥了挥手,挡开了石夫人给他涂药的手,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衣服随手甩开扔在地上,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目光阴鸷地望向窗外,沉吟不语。
石夫人见其铁了心,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一时间竟也无端生出一股怨气来,明明是他们学艺不精被人给打了,竟然还责怪起自己来了,况且当时自己也没求着男人给她出头。
石夫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将药罐往桌上一放,自己转身撩开纱帘去了床帏里。男人没有理会她,依旧坐在桌旁,目光落在烛帐里跳跃的火光,片刻后忽的起身,去衣柜里匆匆拿了件衣裳便开始穿戴起来。
“大晚上的,去哪儿?”石夫人的声音从帘帐里闷闷地传出来。
男人没有回话,穿戴好后便直接出了门。
屋外风雪未歇,树枝梢头,屋瓦檐角,尽数被风雪所掩盖,披上了一层白雪,月光下更显银白,仿若冰雪雕刻而成。
“今年的雪这么多,已经连着下了好久了吧?”
萧野坐在车厢内,看了眼外头灯火通明的街道,清晰可闻一房之隔的夜市上人声鼎沸。
马车缓缓在后街上行驶着,萧野与姜北慕,谈秋,符鹤三人共乘一辆车,驾马的人也是萧野,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不远不近地跟着另外一辆马车,驾车的人则是周章。
周章满脸的不情愿,始终黑着一张脸跟在萧野的马车后头,不禁令人怀疑他会不会一时心头怒起,直接驾车把前头的马车给顶翻了。
“希望不要再下了。”
谈秋缩了缩脖子,伸出手指将马车车窗处的缝隙按紧,免得有寒风灌入。
萧野顺着谈秋的话又说了几句家常,无非是问了问谈秋家在哪儿,家里还有谁云云,谈秋一一应了,言罢下意识侧头偷偷觑了眼姜北慕,见姜北慕神色如常,才略略松了口气,只是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要如此在乎他的看法……
“唔……爹娘和妹妹啊。”萧野含糊应了一声,笑道:“干脆我帮你把他们都接来四方城算了,咱们这儿虽比不上京都繁华,但在苑朝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安居之所,他们来了后,大富大贵不说,至少我还能给帮忙安排个宅子,到时候你们自己找营生也好,我们帮着找也成,总归不会过得比从前差。”
谈秋不得不承认,萧野的这番话对他而言的确很有诱惑力,毕竟这些事情,对于萧野而言都是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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