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就能那么快呢,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心的,这么快当了寡夫可太吃亏了。”杨晏清温声道,“说不准还要再多玩些日子。”
“大人前些日子才被信鹰啄了手指,可要小心别被这来自青州的枭鹰吞了眼睛。”狼崖此次名义上是前往青州,实际的目的地却是与青州接壤的云州,只不过青州那边也不是白路过一趟,“东西都在这。下官先去补个觉,不然卯时上朝可没精神陪着大人唱戏。”
狼崖从怀中取出一沓纸放在桌子上点了点,一边顺着头发一边懒懒散散地往外走,最后还不忘从外面把门带上。
杨晏清拿起那沓东西翻了翻,揣进袖子里脚步一转拐入内室。
床上正躺着一个老妇打扮姿势别扭古怪的男人,狼崖对这人显然没有多少耐心,多半直接将人扔到床上穴道也没解开便出去了。
杨晏清走过去在床沿坐下,看向那扮相滑稽眼带惊恐的男人,温声细语一副月白风清的模样:“汪大人,冒昧请您前来,吓到了吧?想必这一路上着实受惊不少,不过既然平平安安活着到了京城,汪大人此时心里想必已经知道杨某所谋为何了。”
床上的男人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只一双血丝遍布的眼睛里满是激动恐惧,脖颈处的青筋暴起,显然情绪已然十分激动。
“汪大人莫急着动怒,其实在杨某看来,杀点人,贪点钱,都算不得什么大问题。毕竟在朝为官,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杨某倒也明白。”杨晏清的语调平淡,“不过,若是一个人没了用处,他的命也就到头了。”
“汪大人,云州贪|污虚报一案事关重大,贩卖私盐更是依律当斩,若是这两件事都被杨某翻出来上呈陛下,罪上加罪,汪大人这颗马前卒,是万万活不了的。”
“帮汪大人暂且掩了贩卖私盐的罪名对杨某而言并不难,是生是死,便要看明日汪大人的本事了。”
男人的鼻间因为激动喘着粗气,脖颈耳朵更是因为憋气涨红一片,听闻杨晏清这话,他愣了一下,有些狐疑地看向杨晏清。
杨晏清抬手轻轻拍了拍男人左胸心脏的位置,悠悠道:“汪大人怎会认为杨某想利用汪大人置李阁老于死地呢?同为两朝之臣,共同辅佐圣上,杨某岂是那等容不下同僚旧臣心胸狭隘之人?”
“正好相反,杨某要汪大人今日早朝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咬紧嘴,不准扯出李阁老半点干系。”
“相信汪大人身为李阁老曾经的门下爱徒,做到这点一定不难,对吗?”
“做到这点,汪大人对杨某而言便是有用之人……汪大人,正值秋日,若是此时被判斩首,可没有丝毫缓刑转圜的余地。”
***
遇柳轩。
青丝披散在肩头一袭紫裙的男人将纸条递到烛火上点燃轻轻放进铜炉里,看着铜炉里的白纸烧成灰烬,吩咐身边的少年:“传消息,引三小姐进京。”
*
作者有话要说:
寅时大概在凌晨三点,卯时是凌晨五点。古时候上朝可真熬人啊,打工人都不容易,想想那些五六十岁的老臣还在凌晨上早班,啧
不过有资格上早朝的都算是大小领导了,果然和上班一样,地位越高越能熬工资越高越会卷(摇头
第12章 朝堂论罪
勤政殿外
武将素来要比文臣到的早些,此时天色未亮,随着一顶顶软轿来去穿梭,候在殿外的大臣多了起来。
蒋青凑到萧景赫的身边:“王爷,你有没有感觉,今天大家好像不太一样?”
暂且不论他们这边的武将,单说对面的那些文臣,一个个的肃着眉眼自从下轿后便候在一边,也不像平日那般言谈淡笑,年轻些的谏官甚至眉眼中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杨晏清来的并不算晚,却也比起平常上朝迟了些时候。
掀开轿帘,一身绯色官服头戴梁冠的杨宴清走出,手持白玉直笏,向看过来的诸位大臣微一躬身:“烦劳诸位久等。”
沉重的殿门发出闷顿的摩擦声,缓缓而开。
“上——朝——”
文武官员分列两侧前行,登上丹陛朝见他们所效忠的九五之尊。
同为正一品,但杨晏清担着帝师之名,兼任镇抚司有监察弹劾百官的职责,自小皇帝萧允登基以来便硬生生压三位内阁老臣一头,稳稳站在文臣队列之首。
与同为正一品担任兵马大都督的王室宗亲萧景赫相对而立,是在这勤政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身前是九五之尊,身后顶着无数觊觎忌惮的目光,犹如身处万丈悬崖之侧,呼吸最凛冽最靠近天际的风,面对最危险最战栗的深渊。
这就是权。
有了权,就有了让世间人趋之若鹜为之疯狂的利。
杨晏清垂眸立在殿内文官之首,面上无波无澜。短短的半月休假并未改变什么,只要他重新站在那里,分列而出禀报事务的朝臣都无法忽略这位帝师所带来的威慑。
端坐在龙椅上的萧允同样也看着许久未见的先生,脸上的表情带着孺慕与信赖,即使所有人在这种时候都不会抬头直视龙颜,萧允也依旧没有露出半点野心。
例行呈禀的事务并不复杂,待到各部御史都退下,众臣都像是送了一口气。
殿上的大太监一甩拂尘正要开口,杨晏清双手执笏缓步走出:“臣,有本奏。”
萧允坐直了身子。
原本放松下来的朝臣憋回了剩下的半口气。
萧景赫站在武将队列之首,将对面文臣的神情变化看的十分真切,甚至他还听到身后武将们的呼吸一瞬间变得沉重急促。
他好像从未真正明白,帝师杨晏清在这个朝廷之中意味着什么,又占据着怎样的地位。
“日前,锦衣卫指挥使狼崖于青、云二州暗巡归来,行锦衣卫先斩后奏之权将涉事官员云州刺史汪兴国捉拿在案一并带回京中,还请陛下准其觐见。”
此话一出,众朝臣的视线或直白或暗地,齐刷刷投向面无表情的萧景赫。
谁都知道,杨晏清缺席早朝半个月是陛下赐婚,对象正是这位驻守青州的靖北王,然而半个月后杨晏清上朝的第一件事,便是矛头直指青州,甚至在此之前便已经派了锦衣卫暗访,期间竟一丝风声都未曾泄露。
萧允也看了眼殿下的萧景赫,对于这位王叔,他十分陌生,但初见之时他就从这位王叔身上敏锐的察觉出一丝忌惮的气息。
皇帝年幼,正值壮年手握兵马的亲王却身具帝王之气,这让萧允如何容得下他?
大太监接到萧允的摆手示意,拉高语调:“宣,锦衣卫指挥使狼崖,觐——见——”
杨晏清退回一侧,与一身飞鱼袍卸去绣春刀的狼崖对视一眼,轻轻颔首。
狼崖冲着萧允抱拳拱手,沉声道:“启禀陛下,九月初臣奉陛下旨意暗巡青、云二州,历时月余幸不辱命,已将庆正一年云州起义军反叛一案查明。庆正一年,云州大旱,赈灾银两却被尽数贪|污,运到云州入库粮草尽数以砂石充数,致使云州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此乃案情奏折,请陛下查阅。”
将提前写好的奏折交给匆匆走下的大太监,狼崖顿了顿,嗓音沉着冷然:“灾情愈烈之后,云州刺史汪兴国非但不安抚灾民,反而以寻衅滋事罪诛杀府邸外无辜灾民,其中便包括云州起义军首领霍宁幼子霍长明。”
“案情距今已有五年之久,臣有幸寻访到当年跟随霍宁起义百姓的妻儿,从其口中得知,当年霍宁起义,跟随者皆为云州灾民,十之二三为老弱妇孺,起义后甚至没能攻破刺史府的粮仓,其后于云州边境云起山附近流窜,截下了当年运往青州边境的军饷粮草。”
“放肆!”
萧允听到这里怒意大起,青州乃与流族对峙边境,军饷粮草何其重要,对于朝廷而言,哪怕是丢两个云州都青州都不能后退哪怕半步。
杨晏清抬眸看了眼萧允。
萧允咬牙,握紧拳头收敛怒意:“继续说!”
“云州起义军本只想截留半数粮草,没想到在划开军饷之后发现除了最上层的麻袋,其下所装与当初运往云州的赈灾粮草一般皆为沙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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