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马车,带着小七和几个校尉护卫走向刘珂,“杂家见过宁王殿下。”
刘珂身边簇拥着雍凉城大小的官,就是不管事的黄知州都在,可谓隆重。见到他,刘珂点了点头,公事公办地寒暄了一句,“公公一路辛苦了。”
“这是杂家分内之事,没有辛苦一说,倒是得殿下相迎,杂家真是受宠若惊。”这是竺元风发自肺腑的声音,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刘珂身后一瞥,但是没有找到那抹舒朗的身影。
“别看了,他不在雍凉。”刘珂的目光透过那五百人的队伍,皱了皱眉,觉得有碍视线,于是道,“既然来了,就请公公先入城歇息吧,圣旨明日再读,不迟。”
“殿下说的是。”竺元风说完,然后看向刘珂,恭敬道,“殿下请。”
然后刘珂没动,只是转头吩咐赵不凡,“你替本王安顿好竺公公,我还要等个人。”
刘珂在雍凉向来说一不二,赵不凡连连应声,接着朝竺元风做了一个请势,“竺公公,行馆已经安排妥协,一路劳累,还请随下官前往歇息。”
竺元风是知道刘珂的狗脾气,就连顺帝在他出发前也宽慰了一句,“元儿,若是老七有任何言语不当,你就多包涵,务必将人带回来。”所以,他没什么异议,然而跟随在他身边五百禁军之首,副统领却是不满了。
什么人比京城来使的面子还要大?
宁王如此摆架子,莫不是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正要说话,却见刘珂的眼睛一亮。
“公公,这……”
竺元风回头,不知何时一辆马车到了城门,左右两边两匹马上,坐着一对长相一致,也打扮都是一样飒爽的姑娘。
竺元风瞬间猜到了来人,“尚家,是瑾凌?”
“自然是我家凌凌,难道你还真以为本王蹲在城门口等着你啊?”说话间刘珂已经绕过了他们,直接往马车走去。
竺元风失笑摇头,心说果然。
“竺公公!”禁军副统领颇为不悦,然而竺元风却道,“既然如此,我等就先进城吧,明日再拜见殿下,赵大人,有劳了。”
赵不凡拱了拱手,“竺公公请。”
第156章 解元
刘珂会出现在城门迎接,自然不是因为他改性子,知道给皇帝脸面或者想要回京城,才做出这番举动,会让雍凉大小官员前来已经是看在竺元风的面子上,再多是没有了。
可是好巧不巧,尚瑾凌也在今天回来,别人可以不接,这位心尖尖上的人不行。
尚瑾凌这病弱身体,若非逼不得已是不会离开这一亩三分地,而这次也是因为乡试之故。
已经二十的年纪,面容脱离的稚嫩青涩,眉眼更加坚定成熟,然而生的好,白皙雅致,风姿俊秀,一身儒衫好似穿出了飘飘似仙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睛。
“哈喇子要掉下来了,宁王。”双胞胎见此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提醒一声。
时间久了,尚家姐妹似乎也接受了这俩人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都学会了调侃。
刘珂抬手抹了一下嘴,他脸皮奇厚,自然不在意双胞胎的话,反而道:“一日不见都如隔三秋,我这三个月不见呐,都快百年了,难道还不兴我多看两眼?再说,咱家凌凌生的那么好,怎么看都看不够,这回更是中了解元,更得好好瞻仰瞻仰。”
谁跟你是咱家,双胞胎抽了抽嘴角,对这油嘴滑舌的肉麻话倍感不适。
倒是尚瑾凌闻言嘴角一弯,目光透过刘珂看向城里,“元风兄来了。”
“嗯,五百禁卫军,这是非得要我回京收拾烂摊子。”刘珂撇了撇嘴,没当回事,他也不让尚瑾凌下车,而是直接跳了上去进车厢里。
马车重新往前进了城门。
尚瑾凌没有急着回西陵公府,而是前往宁王府,先拜见了云知深。
解元的名头早已经传回了雍凉,但云知深见到他,依旧高兴不已,想想自己当初在科举一路上顺风顺水,不到而立便是三元及第,天下第一人,如今收了徒弟,竟是青出于蓝,自然更加欣慰。
“看来你有望超过为师了。”云知深接过尚瑾凌的茶,满足地喝了一口。
刘珂在边上算着日子,不由地问:“叔儿,当初你考中状元的时候是大多?”
“二十又四。”
“凌凌现在二十,下一场春闱便在一年后,哟哟哟,凌凌,你加把劲就能青史留名了。”
这个不学无术的货,难道以为状元是那么好考的吗?尚瑾凌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会试聚天下之才于京城,天资卓越者无数,这怕是不容易。”他摇头道。
云知深问:“虞山居士可说什么?”
尚瑾凌道:“居士曾言,若只求进士,凌儿有一争之力,但想逐状元之名,不若潜心再苦读三年,等下一界春闱。”
虞山居士门下出了多少进士,他对科举的把握显然比云知深更准确。
虽然尚瑾凌没有拜在他的门下,但是这位已经垂暮的大儒依旧如弟子一般悉心教导,这几年,云州和雍凉的书信多有往来,对尚瑾凌的功课也未曾松懈。这次,尚瑾凌便是提前两个月到达云州,在虞山书院跟随虞山居士巩固学业。
若非京城派出天使,不然他可能还得再晚些回来。
“你真真实实地读书不过五年,文章虽通达,但依旧多有不足,若能缓上一缓,的确更有把握。”云知深那只独眼看着面前沉静如水的学生道,“不过还得你自己考虑,就怕风云变幻,等不到那个时候。”
这次竺元风带着这么大的仪仗过来,摆明了是不请刘珂回京不罢休。
刘珂冷笑一声,“都说了不给我娘平反,我绝对不回去,老王八亲自来也没用!”
这几年,顺帝劝慰的信也来了好几封,甚至还承诺必定给刘珂一个交代,刘珂都没有搭理,态度坚决,跟头牛一样死犟。
“若是此次不归,皇上怕是真的要震怒。”云知深道。
尚瑾凌也跟着玩笑,“说不定就贬为庶民。”
“那好啊,能不认这爹,合算,凌凌,你倒时候记得收留哥。”刘珂朝尚瑾凌咧出一口白牙,眨眨眼睛,潜台词就打算正是入赘了。
尚瑾凌清了清嗓子,瞪了他一眼,目光往云知深一瞥,让他莫要得意忘形,然后肃容道:“听说,杨慎行病重。”
“那老头儿在我两个混账哥哥手底下夹缝生存,至今还坚挺着,也怪不容易的。”
而杨慎行病重之后,新政就仿佛到了穷途末路,他虽然大刀阔斧地清理了三司条例司,可手上无人可用就是一大麻烦。若是在一开始便以才选贤,不让端王插手其中,或许有志之士还会带着期望投其门下。
可是近两年的蹉跎放纵,替朝廷敛财刮民脂,肥硕端王腰包,以至于地方怨声载道,各种反对之声此起彼伏,再多的期待也变成了灰心意冷,如虞山居士一样恨不得这个新政从来没有开始过的比比皆是。
这个时候再肃清三司条例司,其实已经晚了,虽然朝廷收敛了一些,但是依旧没有改变日益崩坏的局面。
就这两年,杨慎行几乎奔走在各地,四处救火,可就是这样皇帝对他也越来越不满意。这种情况下,病倒是显而易见的。
“杨慎行难道没有找过学礼吗?”云知深问。
尚瑾凌回答:“邀请过多次,想要借着姐夫的名义和高自修大人最后的名望给新政注入一线希望。”
“他不会是答应了吧?”刘珂问。
尚瑾凌摇头,“姐夫这个时候去不是好时机,我劝住他了。”高学礼心软,拒绝过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就开始摇摆了,好在他并未自作主张,趁着尚瑾凌前往云州乡试,商议此事。
新政虽然名义上是他在推行,但是方向和进度却是尚瑾凌在把握。
“时至今日,世人已经不单单只是对杨慎行不满,其实更多的是对朝廷的失望。哪怕高自修大人重新活过来,面对这个局面,他也无能为力。”说到这里,他看向刘珂,挑着唇道,“不过殿下,这就是你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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