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别挣扎(19)
双城心中一叹,这人可是忘了如何说话了?心下越发沉重,只抬首拍拍他的头,温和地示意那人放开自己的手。赵懿愣了一下,他隐隐知道那拍他脑袋的动作有安抚的意味,只是由这人做来,怎么分外不同?他渴望这个陌生人的抚触。
而在他愣神间,那人的手却已离开他下意识松开的牙关,那带着他口涎的手在他眼前晃过又收回,想到湿亮的皮肤被自己舔过,一时又有些失神,似乎想做些什么,但是又说不上来,那种隐蔽的渴望让他的心情浮动起来却又无法排解。
心下烦躁,也愤怒于那人擅自抽出了自己的手,赵懿龇牙咧嘴地暴吼一声,尖利的犬齿晃得远处偷瞄的门人差点心脏抽搐,双城却是不以为意,随手在衣服上擦去了手上的血迹,只看着眼前似乎有些狂躁的人低语道:“好好照顾自己,我很快回来看你。”
说完倒是摆了摆手便随门人离去,徒留那赵懿在原地死命挣动着,口中模糊不清地吼着谁也听不懂的词句。直到再见不到那人的身影,赵懿才慢慢平静下来,轻轻伸舌舔去那人留在自己嘴角的血迹,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只眸中闪过一片异色。
“怎么这么不小心?”夏侯天行本来安坐着,再见到双城手上带伤时却是忍不住站起,马上嘱咐门人找来大夫,自己则小心执起了那人的手,看到那被咬得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想到地牢中的赵懿,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暗色,却是很快转为心疼。
没有错过眼前这人的神色变化,双城心下叹一口气,这人每次都看似在讨好自己,实则总是做令他厌恶的事情,到底是他故意为之还是两人沟通不良?
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把抓得更牢,想到那人那天施展的那些诡异术法,还是放弃了挣扎。察觉到对方放轻了推拒的力道,夏侯嘴角牵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握着那人手的动作则更是小心翼翼,唯恐碰到那伤口。
可是这样看着这人不以为然的态度却又更焦心,终是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碰一下已然有些外翻的皮肉,刚止住的鲜血又泌了出来,温热的血液在自己掌下划过的感觉很是奇妙,那人的手似是吃痛,微微抖了一下,却没有闷哼一声,只默默忍耐着。
那夏侯教主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大夫前来都没了任何动静,握着自己的手却也没放开过,之后更拿过大夫手中的绷带为自己包扎起来。动作并没有刻意的轻柔,力道却拿捏得很好,既不会让自己感到过分的疼痛,又能把伤口包得十分密合。
那人一直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整个人却透出一种沉稳的专注,使得一室的静谧却也不再那么压抑。心中一动,这人恐怕也是经常受伤自己包扎的主吧?那动作比双城自己都熟练多了。
好容易包扎完,想缩回手的双城挣动几下,那夏侯教主却也没有放开的意思。心下叹一口气,双城唯有就着这别扭的姿势开口:“舍弟现下这种状况,不知贵教的神医可曾前去看过,又有何良策?”
刚刚来的并不是神医,想来所谓客居千剑门的神医也是昆仑教中人吧,只是轻易请不动。那自己第一次前去拜会就能求诊成功,莫不是有什么猫腻?这样想着,望向夏侯的目光也越发充满探究之意。
竟然不是质疑自己这样对赵懿吗?夏侯心里蓦然一沉,他到底有几分在意那个男人?定了定神再开口:“你想知道神医怎么说吗?”双城心知他又要提条件了,也不意外,只坦然直视这人。
夏侯本来也就这么一问,看到双城表情反而沉吟一下道:“本来想问问你跟赵懿,萧玄青甚至燕惊寒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现在你已经在我面前了,这些又似乎不再重要了。”
这样说着,却是慢慢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直到几乎鼻尖相碰,才闭了眼慢慢吻了下去。双城想到这也许就是直到神医诊断的对价,也没有抗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闭上眼。
不知是不是终于能做回自己的缘故,这更换了自己姓氏的男人那阴柔的面孔中煞气也是越来越重,阴鸷的目光虽然被薄薄的眼皮隔着却也似乎能直透他人心底。亲吻的动作虽有刻意的温存,满满的占有之意却未减分毫。
不知道玄青在做什么?若他知道自己那么容易妥协一定很恼怒吧?不,按他的性子也许会很心疼。漫无边际地想着,舌头却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蓦然回神,夏侯教主的焦躁似乎透过缠绵的唇舌传了过来,动作也有些粗暴。
被咬得有些疼痛的唇瓣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却迎来了暴风骤雨般的辗转吸咬,似要把两片薄薄的唇肉都碾碎吞下,在口腔黏膜上四处突击的舌尖也发了狠,顶在上颚的力道大得似乎想撬开他的整个咽喉,无法吞咽的唾液慢慢滑下嘴角,又被这人吸回嘴里,淫靡的水声在耳际回响,刺激着不自觉发热的耳膜。
当这粘腻唇舌终于离开时,双城已有些恍惚。夏侯仍然托着他的后脑勺,定定地看着他,眸中的神色变幻不定。不时靠近一点,把来不及吞咽的唾液舔到自己嘴里。第一次春风一度之时,他就曾在这人脸上每一处都细细吻过,那轮廓分明得自己一直无法忘记,然而这人的神色却已大异当初。想看这人变脸,不知为何,这想法在自己心中一直挥之不去。
定了定神,甩开那些莫名的念头,夏侯终是悠悠开口:“神医说赵懿体内有多种药力激荡,化不开的药力在体内四处游走,冲破了他的经脉让他激发体内的潜力,却也冲击了他的神经紊乱了他的神智。
神医也没有办法立即回复他的神智,只能稳住他体内现下的药力平衡,看能不能慢慢调理回来,却是不能抱太大期望,能保得他不爆体而亡已是不易。”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那人的神色,终是看不出端倪。
若是真有办法治好,夏侯也会以此为要挟吧,现下恐怕还真是暂无他法了。答案跟自己预想的差不多,双城也并不太过失望。只是想到被锁在地牢的那人,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知道锁着他是怕他伤了人或是伤了自己,但是一定要锁在地牢吗?既然我到了这里,能不能……”
看到夏侯以不赞同的眼神看着自己包着绷带的手,想提出将赵懿安置在自己那里的说辞终是咽了回去:“起码不要在牢里,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方更不利于他的调养……”
“如果赵懿不住在牢里,那你能不能住在我房里?”夏侯微微一笑,也不直接回答,只老神在在地开口问道。
双城默了一下,认真的眼神正视对方:“原来我以为你只是一般武林中人,为了那簌玉功找我做练功鼎炉倒也情有可原。可是你现在已经是一教之主,身上的功法也趋天人之境,还会在乎这簌玉功带来的桎梏吗,请恕双城愚钝,我实在想不到教主你对我如此上心又是何故。”
夏侯苦笑,若是我知道何故还会让自己如此在意一个人吗?不想解释什么,只淡淡回道:“那我就当双城你答应了。今晚那萧玄青应该就会来实行你们的后着吧,还是明晚?本座拭目以待。你且径直去看看那房间,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让人改了去。至于赵懿,我会安排在偏院,但是你还是不要过去了。若是你再受伤,他的伤只会比你更重。”
顿了顿,夏侯再次补充道:“就算那萧玄青在此,他也帮不了你的,赵懿在我教中做客多日,难道我就只锁着他什么都不做吗?你可以赌一下,你们能带走的,是只疯了的人还是已经将要死了的人。”
双城心中一凛,果然跟自己料想的一样,夏侯如此有肆无恐果然不是无的放矢。他其实也不太赞同玄青的计划,若是他真的来劫人,又该如何是好?自己还是想办法通知他计划有变吧。抬眼看到夏侯眼中一派成竹在胸的神色,双城只别开了眼。他生平少有厌恶一个人,此时却是发自心内的不喜。
两人相对无言之时却有下人来报燕惊寒拜访,夏侯眼中闪过异色,又看一眼双城,似是若有所思。双城则是心中一动,这燕惊寒,莫不是玄青找来的?
多日不见,这小王爷似乎憔悴了许多,似是匆匆赶来,满面皆是陈霜之色,想到他莫名撕毁与双晴婚约之事,不知这其中可是有什么变故?燕惊寒只笔直看着夏侯天行,眼中似深潭波澜不惊,反倒是夏侯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之意。难道燕惊寒不是玄青找来的?收回打量那人的眼神,双城在心中默默计较着,一时也拿不准。
燕惊寒一进来就已经看到双城了,他虽然看着夏侯,眼神却晃过夏侯与双城交握的手,还有双城手上犹有血色的绷带。果然如那萧玄青所言,绝不能让双城留在昆仑教之内。想起这个人,想到以往纠葛的种种,自己的痴心错付,一时心中倒是五味杂陈,不敢让目光再滑向双城,只恐泄露现时的心意坏了他与萧玄青的计划。
面上一派沉着之色,燕惊寒抱拳开口道:“夏侯教主,别来无恙。当日摩天城一别,至今不过数月,教主已是改头换面,打了武林同道好大一个措手不及啊!”说完袖子一甩,却是有罡风扫过。夏侯也不放开双城的手,只一挑眉,那罡风已生生停在两人面前数尺,蓦地失了劲头。
展眉一笑,似是没看到燕惊寒皱眉的神色,夏侯教主悠然回道:“当初燕掌门拒绝我的提议还揭破了我的身份,何尝不教本座大吃一惊?现下燕掌门突然造访,我昆仑却是有失远迎了。呵呵,我还以为春秋派扯起那讨伐昆仑的大旗后,我们是敌非友,而今你堂而皇之前来,倒是我小瞧了你的英雄气概了。”
燕惊寒神色不动,只平平开口道:“我今日前来自然是有要事相磋。教主可否先让旁人回避?”眼睛不自觉瞟过双城,却是目无表情,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双城已想起身,夏侯抓着他的手却是一紧,只淡淡开口道:“双城是我教未来副教主,没有什么是他听不得的。说起来,你还是他前度准妹夫,大家皆是有缘人,今日何必如此生分?”
燕惊寒却没有理会夏侯的调侃,只一径沉默着,大有你不清场他就不开口的架势。夏侯心念一动,也好,且看他还有什么把戏能在自家地盘戏耍。于是放开双城,示意下人带他前去房间不提。双城也是心中一松,他并不想参合到他们两派中事,只想好好设法救出赵懿,便远离了这江湖,隐姓埋名去也。
虽然只是昆仑教的升平城分部,这别院倒也不小气,曲廊回合,玲珑楼阁样样皆齐。在回廊中绕了不短的距离才隐隐看到似是主楼的建筑,那领路的门人却突兀地停了下来,正疑惑间,萧玄青的身影却是慢慢从虚空中显出,一如那日夏侯突兀地现形。双城吃了一惊,这玄青也太过大胆了,这里虽不是龙潭虎穴,也是轻易来不得的啊!
“双城可探得了那赵懿的所在?我们现下便去救援吧,燕惊寒拖不了多少时辰的……”萧玄青刚开口,别院已是起了喧哗,似是有外敌入侵,想来便是燕惊寒与萧玄青的人马行这声东击西之策了。他们太急躁了!自己才刚来,都未完全摸清底细,他们怎么可以如此鲁莽?双城一脸不赞同的神色,只迅速开口解释赵懿虽然只是被囚在地牢里,但是已经失了神志,而且夏侯在他身上动了手脚,怕是无法随他们一同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