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毕竟是没有真的睡着,车速一缓,赵煜便醒神了。
刚要起身,发现沈澈不知何时,贴到他身侧来了,悄无声息的,他全没发觉。
“想着让你睡着了有个依靠,结果,你也没睡熟,看来还是老曹的酒不够烈。”太子殿下适时的解释。
“……”
赵煜无言以对,确切的说是不知道怎么接茬儿,脸上一热,掀车帘下车,步入内衙。
沈澈挠挠头,难得笑得腼腆,跟在赵煜身后。他看出赵煜多少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快行两步,追到他身侧,刚想去搭赵煜肩头,乘胜追击……
就听外面一阵堂鼓急响。
“咚咚咚——”的催命。
太子殿下心里的丝丝悸动瞬间给锤散了。再这么敲下去,只怕鼓皮都要锤漏了。
“大人!门外有人击鼓!”差官一路小跑,“来人浑身都是血,伤得不轻,像是……火器伤!”
火器伤……
赵煜心头一凛。
作者有话要说:
沈澈:所以他到底跟你咬耳朵说了什么?
赵煜:就不告诉你。
第75章 失控
有人击鼓,必得升堂。
这是衙门口的规矩。
于是,赵煜没工夫应承沈澈了,吩咐几句,匆忙换上官服,到堂前去。
·天上明月高悬,赵大人明镜高悬。
堂下击鼓鸣冤的,是个女子。
她头发散乱,半伏半跪在堂上。
看不清面貌。只是她整个身子都在抖,浑身是血污和泥泞,右小臂更是像刚在血缸里浸过一样,整副衣袖都浸红了。
“去请高师傅来,”赵煜吩咐道,“先去厢房,给她验伤,然后包扎清洗。”
这样是没办法问案的。
再回堂上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女子脏乱的头发拢在身后,露出脸来,她也只洗了脸,因为伤重失血,脸色格外惨淡。
赵煜着眼打量,心知她该是个靠双手吃饭的劳苦人。
她身上的伤大多是摔伤、擦伤,是慌乱奔逃时,不小心落下的,已经处理好了。
唯独一处,是她右臂手肘的骨缝里,卡着一颗手铳的弹丸,若要取出来,须得用麻沸散让她睡过去才行,待到再醒过来,只怕要明日下午了。
若是到时,她精神不好,就更没办法问询案情了,是以高师傅给她服了止痛的药物,让她先把案情说出来。
赵煜细问,得知这女子名叫兰茵,今年三十二岁了,但她一没出嫁,二无父母,只有个住在邻郡的姐姐,一年也不会走动两回。
这兰茵活得其实相当通透潇洒。
在她看来,人活一世,不过是孤独的来,孤独的去,找不到好姻缘,便也不去强求,几年前为父母养老送终之后,世上的牵挂便又少了一分,她平日里依靠做零工挣钱,能够维持日常花销,就再没什么奢求了。
就这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也算过得省心,她能遇到什么活儿便做什么活儿,洗衣、看家、上门做菜,向来随和不挑拣。
可也不知怎的,这般好脾气的接活,都让她近来生意萧条。
眼看日子要揭不开锅,天上终于掉下个好买卖。
有家镖局,接到出关的生意,在找随队的厨娘。
说是厨娘,其实就是洗衣、做饭、缝缝补补,什么都需要做。
听到“镖局、出关”这俩关键词,赵煜眼睛都亮了。
镖师们一双腿走天下,这些生活琐事向来都能自己照应得井井有条。怎的,现在的镖局开始支持镖师们养尊处优,过得精致了?
赵煜问道:“是哪家镖局的生意?”
兰茵摇头,道:“民女当时听了,没记住。后来直到出事,也没听那人再提起镖局的名字。”
赵煜表示知道了,让她继续讲。
后来,召她上工那人,问了她一些问题,比如有没有武功底子,行路条件艰难受不受得了;一走便会有些日子,家人放不放心;是否急需用钱,家住哪里,可以中途寄些银钱,回家里之类的。
当时兰茵只觉得,这镖局管事的,人情味十足,可如今回想,这分明就是试探。
只可惜,她当时只留了半个心眼,全没想到事情会凶险到让她险些丧命。走镖当日,她更是轻易就信了那人的话——镖局大队已经到了下一站,咱们须得去追。
她马马虎虎的跟着那人去上工,踏出都城大门,便是她噩梦的开始。
兰茵随那人往胜遇方向去,途径一片竹林,那人指明方向,说自己要去方便一下,让她先往前慢慢走,不出一里,便有长亭,先行的镖师们在那等着。
毕竟男女有别,兰茵也不好说我就在这等你。
便向那人指的方向去了。
可她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砰——”一声爆响。
吓得兰茵一哆嗦,赶快回头瞧。
就见介绍她上工那人,手里拿着一只手铳,枪口还冒着烟。
黑洞洞的枪口,像一只怪物的眼睛,凝视着猎物。
可不知为何,这一枪很响,钢弹却射偏了。
二人四目相对,同时愣住。
下一刻,兰茵反应过来了——他要杀她。
她拔腿便跑。
那人紧跟着又开了第二枪。
不幸中的万幸,这一枪只打中了她手肘。
万分危急的情况之下,逃生的本能刺激着兰茵的大脑,她不觉得痛,反倒自心底爆发出高涨的求生欲望。
与这人初见时,她留得半个心眼儿,这会儿成了她救命的本钱。
她没对这人完全吐露实情——她略通些拳脚。
兰茵的父亲年轻时做过镖师,在她年幼时,父亲曾教过她一些保命的功夫。在她父亲看来,女孩子不必打打杀杀,但遇到危机,须得有本事自救逃命。
半日以前,她还在想,得到这份工作,许是父亲在天有灵,冥冥之中助她渡过拮据的日子;半日之后,她因为父亲的有心训练,得以逃命。
再说那凶徒,两击不中,激发了骨子里的凶性。
本想抓住她,直接掐死,可发现着实小瞧她了。
二人在竹林里好一通追躲。
后来,因为兰茵在土坡前滑了脚,翻进一道深沟,她便将计就计,趴在泥泞里不再动作。
那人在沟壑边上来回过四趟,吓得兰茵大气不敢出。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暗淡,兰茵凝神倾听,好半天周围半点声音都没有了,她才悄悄爬上来,往都城的方向狂奔。
她不敢走官道,只敢走满是积雪和着泥泞的小路,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终于,月上中天时,拖着仅剩的半条命,到了城门前。
城门此时自然是下钥了的,可值守的官军见她这般模样,一身泥、半身血,慌乱着,话都说不清,只是反反复复的说“我要报官……有人要杀我……”。
实在不像是说谎。
便将她带到了刑部门口。
兰茵早就听说,新来的刑部尚书断案如神,一心护佑百姓,便敲击那鸣冤鼓,敲得好像救命鼓一样。
“这般说来,你该是可以描述凶徒的相貌?”赵煜道。
兰茵却摇头道:“那人一直带着面具,说是早年走镖时伤了脸,相貌丑陋……”
得。
这样一来,对方的相貌绘影,算是做不出来了。
赵煜正有些失望,兰茵又道:“虽然如此,民女却记得他下巴上,有一颗黑痣,就长在唇下正中。”
这是条线索,但赵煜却觉得蹊跷,那凶徒有心遮挡面貌,却为何独留下这般明显的面部特征给兰茵看见。
不合逻辑。
赵煜还待细问,但兰茵失血伤重,说到后来实在支撑不住。赵煜就叫了婉柔来,让她照顾兰茵起居,护理伤势,也看日后兰茵是否还能想起些什么。
毕竟此时,很多线索,可能会被忽略,待到她心绪平和下来,或许会逐渐回想起来。
回到内衙,已是后半夜。
赵煜累得不愿再动,和衣而卧,倒在窗边的卧榻上闭眼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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