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华想了想,又补充道:“这句是真的。”
季怀愣住。
湛华却毫无所觉,低声道:“我还知道你的生辰也是腊月初三。”
腊月初三,都是在冰天雪地里出生的。
季怀低声道:“还有两个月呢,你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帮我把那玉佩——”
“换一个。”
“…………”
前面烧着取暖的火堆,两个人挨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等天黑。
院子里,南玉抱着胳膊蹲在窗户底下,被迫听着主子和季怀的墙角,冻得瑟瑟发抖。
效忠主子不如养条狗。
这对狗男男。
南玉冻了一下午,也腹诽了一下午,终于等到她那忙着谈情说爱的主子纡尊降贵从屋子里出来,她赶忙迎上去,“主、主子。”
湛华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她,见她冻得鼻头发红,道:“怎么不进屋去?”
南玉:“…………”
合着之前见到她砰一声关上窗户的是条狗是吗!?
心里骂着娘,脸上还是堆起笑,南玉将一个小瓷瓶恭恭敬敬递给他,“主子,您的药丸。”
湛华接过来,季怀偏过头来看,他便倒了一粒出来给季怀看,然后塞进了嘴里。
全程围观的南玉:……很好。
她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主子已经色令智昏,被这貌美如花的药引子迷得魂不守舍了。
这么个黑乎乎的破药丸子有什么好看的?
这药引子还要不要杀了?
南玉看着湛华欲言又止,湛华道:“但说无妨。”
这是不用避着季怀的意思。
南玉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却还是老老实实同他汇报:“前日我与明夜发现左右护法现身在追杀一人,明夜前去探查,只是至今未回,我去寻您,却正好发现有人在追杀武林盟众人……”
“我乔装打扮混入其中,发现追杀武林盟的那群人似乎是朝廷的人。”南玉道。
湛华闻言皱起了眉。
季怀却听得出了一身冷汗。
那群追杀他们的人明显是抱着杀心来的。
朝廷的人,莫非是发现了他的身份?
可他无权无势,赵岐为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
他忽又想起同赵越初见时,赵越曾提起那乾坤图与今上和国祚有关,不由悚然一惊。
——
京城皇宫,紫宸殿。
赵岐随手将奏折扔到了桌子上,骂道:“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
刑部尚书林渊坐在下位不紧不慢地喝着茶,闻言劝道:“陛下息怒。”
劝得并不怎么走心。
赵岐自御案后抬起头来看他,“林渊,你是不是调了北镇抚司的人?”
林渊大大方方地承认,“是。”
“反天了你!”赵岐猛地将手中的折子摔到了桌子上,怒道:“今天你调北镇抚司的人,明天你是不是就敢调朕的禁军!?”
林渊站起身来,冲他拱手行礼,不卑不亢道:“臣不敢。”
“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赵岐抓起奏折扔到他身上,“御史台参你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你自己看看!”
林渊弯腰拿起地上的折子捡起,朱红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格外俊逸,赵岐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继而愤愤地移开了目光。
林渊垂眸细读那奏折,半晌后道:“陛下,这是奏请选秀的折子。”
赵岐脸色一僵,怒道:“给朕滚下去!”
林渊躬身告退,退到一半却又听赵岐生硬道:“给朕滚回来!”
林渊:“…………”
若是那些夸赞赵岐良善敦厚君子有礼的大臣们看见他这幅喜怒不定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选择撞柱死谏,还是会恨自己当初瞎了眼,选了这么个人来做皇帝。
赵岐盯着他道:“你派人去追杀季怀。”
林渊微微一笑,“陛下不是也没阻止吗?”
第39章 机关
天色擦黑, 雪落渐缓,季怀站在衣冠巷的巷口,看着自巷口延伸至黑暗处的两排白纸灯笼, 无端觉得阴气森然。
“衣冠巷阴气重, 建起的学堂和房屋大多荒废, 干脆就改做了义庄。”湛华在他身后道:“西边的游牧民族常来骚扰,石源城多战事,死去的士兵就会被暂时安置在此处。”
所以会挂上白纸灯笼。
季怀点了点头,“原是如此。”
两个人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湛华道:“既然是在衣冠巷,那极大可能就是藏在义庄之中, 这里有许多尸骨无人认领,会有人将其收敛起来放置一处。”
季怀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你好像对石源城很熟悉?”
靴子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的声音,白灯笼在寒风中摇曳,烛火晃动。
湛华的目光意味不明, 声音透过雪幕落尽了季怀的耳朵里,“我幼时在石源城长大。”
季怀愣了一下,“你家在石源城?”
湛华冲他勾了勾嘴角,“我没有家。”
不等季怀再问,义庄厚重的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南玉冲湛华点头, “主子,都解决了。”
季怀看着南玉衣袖上沾着的血,目光一顿,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南玉见状转头默默翻了个白眼。
义庄颇大, 湛华道:“去存放尸骨的房间看看。”
谁知三人走到门口,旁边却突然闪过一道冷光,南玉眼疾手快抬剑一挡,尚未还手,便听对方惊讶道:“主子?南玉?”
却正是灰头土脸的明夜,衣袖上全是殷红的血。
“这是怎么回事?”南玉见他这幅惨状,忍不住问道。
“被郁章和唐建追杀的人是仓空门的赵越。”明夜收起剑,“我好心送他入城,他竟然暗算于我,我一路逃到了这里。”
南玉:“…………”
虽然事实充分,但是她对自己这个搭档再了解不过了,天塌了他才会“好心”帮人,怕不是有利可图结果碰上了硬茬子。
可这话是万万不能在主子面前说的。
季怀听闻赵越的名字,忍不住问道:“那赵越现下在何处?”
明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在是石源城内。”
话音刚落,他便感受到一股凛然的冷意,一抬头便对上了湛华略带警告的目光。
南玉站在湛华背后,对他投以一个复杂的眼神,大致意思就是:主子跟那个狐狸精药引子好上了你最好对他说话客气一点不然主子心情不好就一根断魂丝把你断成八块还不赶紧道歉!
看着南玉挤眉弄眼的明夜:??
什么毛病?
正当明夜要开口问,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听声音数量还不少,湛华当机立断,“躲起来。”
四个人分开躲藏,季怀被湛华拉着跳上了房梁,躲在了粗大的立柱后面。
义庄的门被轰然踹开。
“他进了义庄,身受重伤肯定跑不远!给我搜!”正是赵越的声音。
无数着甲胄的士兵顿时在义庄四散而开。
“报!有人打昏绑在了后堂!”有人来报。
“带上来。”赵越站在义庄门口,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眉眼冷冽。
被带上来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腿脚还不利索,被人泼了冷水幽幽转醒,神色惊恐地望着这些士兵。
“谁来过?”赵越问他。
“小的……小的没看清对方的脸,不过听声音像名女子。”那人哆哆嗦嗦道:“她上来就将小的打晕了,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赵越脸色一沉。
躲在房梁上的季怀想探出头去看,却被湛华一把按住肩膀抵在了梁柱上。
季怀在昏暗的光线下抬眼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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