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坚定,程既一双眼睛睁得极大,眨了眨,竟也被他唬住了。
“那,我今后继续炖给相公吃?”他攀在谢声惟颈间,眼睛弯起来,像是两勾新月,从里头透出笑来。
谢小少爷被色相迷了眼,晕晕乎乎地险些就要开口应承下来,幸而千钧一发的时刻恢复了清醒,将人揽着,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儿道,“不妨试试别的?”
“药膳这一块儿,程大夫已经是佼佼者了,总要为旁人留条活路不是?”
“也对,”程既点了点下巴,颇为赞同道,“总是炖汤,也填不饱肚子。”
“那下一回,”他抬起头,在谢声惟唇边亲了一口,“我做烤羊腿给相公吃。”
谢声惟:“……”虽然也并不是这个意思。
唇角温软的触感一晃而过,一点点甜头,不够似的,勾着人追去尝。
谢声惟将头偏过去,追着了,衔住,唇齿挨在一处,黏黏糊糊地蹭。
别说是药膳,程既此刻便是给他端来碗砒霜鸩毒,只怕他都能昏头昏脑地咽个干净。
程小大夫得了自家相公的夸赞,一时有些飘飘然起来,第二日便吩咐小厨房备了条上好的新鲜羊腿,拿花椒辣油葱姜和各种香料一并腌制过,穿在烤架上,预备着晚间两人坐在廊下,吃肉喝酒,捎带着赏月,也算是风雅一回。
于是当天晚上,谢小少爷再次收获了一碟子焦黑的碳一般的不明物体。
这次怎么安慰都没用了,程既一头扎进人怀里,两手搂在腰上,头都不肯露,心下只觉得丢脸极了。
谢声惟对着那碟子羊肉端详半晌,为了自身寿命着想,到底没下得去口。
他把碟子推去一旁,将人从怀里拔了出来,两手捧着程既的脸颊揉了好一会儿,顺着一路亲下去,额角,眼睑,鼻尖,最后一下落在微红的唇上。
“各人所擅本就不同,小禾于医术之上已经强出世人太多,总不好事事都占了先去。”
“况且,”他伸出手,轻轻替程既理了理散乱的鬓发,整整齐齐地梳去耳后,声音里带了温柔的笑意出来,“我倒情愿你不擅庖厨之道。”
“这样即便来日有色衰那一天,靠着这手厨艺,我也能将小禾牢牢圈在身边,叫你再不舍得跑去别处了。”
第105章 番外12 立冬
关于立冬这一天要吃什么这件事,小程大夫与阿月已经争了半个时辰了。
两人霸占了小厨房桌案的正中央,各持己见,互不相让,唇枪舌战,鸡飞狗跳。
可怜的胖厨子没有谢小少爷那样眼疾手快、见势不对迅速遁逃的本事,只得搂着一堆锅碗瓢盆瑟瑟地缩在一旁的角落,努力将滚圆的肚子往回收着,好假装自己不存在。
“立冬怎么能不喝羊汤?”程既将眼睛瞪得圆圆,语气里带了鲜明的痛心疾首,“立冬是要补嘴空的,不然怎么叫熬冬呢?”
“白菜饺子!”他指着桌案,手指都在微微发抖,摇着头,连批判的话都不知道从哪里讲起,最后带着极其浓烈的不情愿从鼻子中“哼”出一声。
阿月适时地拽过那一屉白菜饺子,十分警惕地护在身后,生怕它在这场口角里无辜遭了殃。
“羊汤四季可食,少夫人什么时候想吃都行。”
“但今夜,白菜饺子是一定要吃的。”
“不然坏了礼数,灶王爷生了气,来年就不肯再降福来了。”
程既觉得这说法分外不靠谱。
他前头二十几年都没吃过白菜饺子,也没见灶王爷多薄待了他。
若是连凡人吃饺子都要管上一腿,这样小气的度量,想来是做不得神仙的。
说来奇怪,同样是面皮裹着馅儿,大个儿的包子程既能三口一个,饺子却无论如何都不愿碰。
为什么不喜欢?
程既说不明白,只好皱着眉,扁了扁嘴,说,一股饺子味儿。
阿月这回是奉了谢夫人的令,来木樨院里送饺子。
为了确保这院子里的个个儿都沾上福气,不教落下任何一人,阿月实在是操了极大的心。
头一个要盯着的就是带头闹事的程既。
程既凭着自己当了多年大夫的理儿,引经据典,据理力争了不知多久,依旧没能这位谢夫人身边头一位得力的阿月姑姑。
白菜饺子被整整齐齐码好,放进了蒸笼。
小程大夫被自家相公拦腰抱起,带出了厨房。
“我还没有讲完呢!”程既在谢声惟怀里扑腾,像被夹在筷端的桂花年糕,滑不溜秋,一心想着要逃。
“你争不过她的。”谢声惟将人端端正正地放到榻上,按着手腕,半附下身,禁锢在那一处,杜绝了程既继续扑腾的可能性。
“阿月姑姑跟在娘身边,大大小小的架不知道吵过多少场,最会的就是耗时间,你有一千一万条道理也说不动她的。”
“那是我还没有认真争。”程既鼓着脸颊,眼睛止不住地往院子里溜,明显一副不甘心的神态。
“我是大夫!食补,药膳,这院子里没有哪一个比我知道得清楚!”
“你放开我,我要出去!和她再讲两个时辰!”
谢声惟眼见着这人劝不住,没别的法子,索性低下头去,直接亲在程既的唇角。
“还要去吵吗?”
“去……唔唔……”
“还去吗?”
“你别……唔……”
“嗯?”谢声惟用齿尖抵在程既的唇间,不轻不重地一点一点磨,交缠着,带出一点粘腻的水声。
“想清楚再说,”他贴着程既的唇缝,暖融的气息浮在鼻端,后者的面颊上不自觉地染了靡艳的红,“还去不去?”
“再说要去,今天就不下床了,好不好?”他的手按在程既后颈,微微使力,身子一点点俯下去,迫着人朝自己靠近。
程既的腰空悬着,绷得好似弓弦一般,无处借力,渐渐地支撑不住,一点点落下去。
“避过了晚饭,饺子也不必吃了,”谢声惟衔住他的唇,吮着,很轻地蹭,舌尖探进去厮磨,话音从缝隙里溜出,显得模糊不清,“这样可满意了?”
“不去……”程既好不容易才将人从自己身上推开,唇上还带着潋滟的水色,气喘吁吁地咬着牙道,“不去了,这总行了吧?”
他挣扎时没收力气,报复性地在谢声惟唇上咬了一下,后者侧靠着,抬起手,用指腹碰了碰那个很浅的牙印,语气带了点遗憾道,“真不去了?”
程既把一旁绣着鸳鸯的软枕按到了他脸上。
阿月尽职尽责地一直守到了用晚饭的时辰。
白胖圆鼓的饺子挨挨挤挤地排在蒸笼里,盖子掀开的瞬间,蒸腾出白色的热气。
饺子馅是初冬的白菜心儿,混了虾仁和香菇。
蘸碟是早已调好了的,柚子醋,葱花,椒油,并一点切碎的红椒,香极了。
阿月取过一旁的竹筷,从蒸笼里各夹了两个饺子放进碗中,搁在程既与谢声惟眼前,这才像是功成身退一般地行了个礼,笑眯眯道,“少爷少夫人慢用,婢子这便回去同夫人复命了。”
阿月的身影刚刚隐没在前厅门口,程既便迅速端起碗,将碗中的饺子干净利落地拨进了谢声惟碗中。
“福气都给你,”他仰起脸,长睫微微翘着,十分诚恳地朝谢声惟道,“阿辞多吃些,下一年,一定要更有福气才行。”
“只我一人有吗?”谢声惟夹了只饺子吃掉,笑着看他,也不点破,“那可不好。”
“有福同享,没有小禾的份,这福我收着心里可不踏实。”
“相公的福气就是我的福气,”程既笑盈盈地,面不改色道,“我只盼着相公舒心无虞,一年到头,半点烦心事都不许有。”
谢声惟撑不住笑,伸手去捏他的脸颊,很轻地揪了揪,“话都叫你说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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